“郎君!且飲這杯酒,此去江湖,隻望君恩!”李芊芊走在眾女子最前列,手捧著白玉酒杯,含情脈脈卻又滿懷不舍的將酒杯遞了過來。


    如果最初她與李浪之間的交情,還屬於逢場作戲。


    那麽兩年多下來,那原本隻是單純的交情,早就已經變質。


    何況,李浪還給她以及謝朝夕等人,留下了立身之基。


    互助會還有孤兒學堂,聽起來都是賠錢的玩意,但如果做大了,做好了,做出名堂,做出成績,它們便既是一道護身符,也是籠絡人心的法寶。


    即便是將來,她們年老色馳,這陽州府裏,隻要她們自身持正,也無人敢明麵上不尊重她們,或是欺辱她們。


    那些後來的新生代花魁們,也不會踩著她們的臉麵上位,上演煙花之地常有的一代新人換舊人,隻見新人笑,哪管舊人哭。


    實質上,李浪已經幫助她們,跳出了屬於青樓女子的限製與怪圈。


    當然,這樣的事情,能夠做成,也少不了黑白兩道的默許,如果沒有李浪鎮場,即便是有某個聰明有遠見的青樓女子,想到了這樣的出路,她們也是很難實現的,推行之初就會遇到很多阻力。


    李浪捧起李芊芊遞過來的酒杯,痛快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隨後轉身,好似無視了那些戀戀不舍的眼神。


    “回吧!今朝我欲乘風去,便是大鵬展翅恨天低!”李浪豪邁卻又無情的說道,陽州府已經太小了,逐漸裝不下李浪的雄心。


    這個安樂、安穩的新手村,他是該走出去了!


    一切都早有安排,如果不是李浪有意想要等來一門最合心的保命神通,他早就應該出發了。


    身後,女人們抽泣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然後連綿成一大片。


    等到李浪登船之後,這哭聲便愈發的響亮,好似要撼動這風流的陽州府一般。


    待李浪的身影,徹底的沒入船艙之中,碼頭上響起了悠揚的曲樂之聲。


    有王善聆調古琴,有崔玉玉敲打揚琴,有張茵兒吹笛,有徐佳人擊缶。


    如此眾多有著一技之長的花魁,齊齊演奏,相互配合,此等盛況,便是以往官府牽頭舉辦的元宵燈會上,也見之不著。


    四位善唱曲的花魁,聯袂開嗓。


    李芊芊便唱出了第一句:“浚水生波,瑤台有路,思量欲合同飛去。”


    曲調哀婉,道盡不舍之情。


    然後是霧清歌接著唱:“當時暫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


    聲音逐漸高亢,卻又在最後一處轉入低沉。


    “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箋小字憑誰附。”香濃唱了第三句,她的聲音總是顯得如泣如訴,以前李浪欺負她的時候,都喜歡直接開大,以此聽曲。


    然而,此刻她的聲音,才真正的是淒婉好似入骨,哀怨如同搜魂。


    “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顧影憐唱了最後一句。


    當她的聲音落下時,整個碼頭突然便又寂靜無聲。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某種失魂落魄。


    漸漸地,有人開始收拾樂器,拖著長長的裙尾往回走。


    從那種氛圍之中,清醒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曲終···人散。


    待到百花盡去,殘紅盡消。


    卻無人瞧見,就在距離碼頭不遠處的一座矮山上,有一名女子,始終眺望著遠去的風帆,再次穿起花衣,一次次的跳舞,直到雙足無力,落於泥土之中。


    早知君心已無我,唯願一舞動神祇,化作三千六百無暇風,助君直上九霄去。


    ······


    船艙裏的李浪,心緒逐漸的平複下來。


    他不是真的無情,而是他知道,如果不無情一些,他今天又會走不掉。


    溫柔鄉,果真是英雄塚。


    何況他李浪,並不自詡英雄,就更扛不住這無限溫柔了。


    樓船駛入浚水狹江之地,左右兩側的高山,猶如刀鋒一般穿插而起。


    逆流而上的船,借助著風力和人力,行駛的卻不算緩慢。


    浚水劍派在青陽寺的上遊,相互之間隔了七百裏左右的直線距離。


    如果是乘船順浚水而走,則有千裏之距。


    站在船頭,李浪眺望著遠方的天際,心情和胸懷,逐漸的便開闊起來。


    三年多來,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對於穿越前的記憶,也愈發的不再那麽清晰。


    都用幻如隔世,來形容時間流逝,物是人非。


    但李浪現在,是真的隔了一個世界。


    故鄉的人,固然好像沒有什麽值得懷念的,但懷念故鄉,並不僅僅隻是因為人而已。


    “瀉長空蒼蒼煙樹暝,殘霞掩映,江上數峰青。”李浪忍不住開口唱道。


    卻聽有人道聲‘好’。


    隨後一名老道人,便如大鳥一般,落在了李浪的船頭上,一身的青色道袍,袖口上滿是油汙,背上背著兩把寶劍,一青一紫,滿頭花白的頭發,隨意的用木質的發簪紮著,卻讓過半的發絲散落在外,好似被炮炸過一般。


    這是個一眼看去,就知道不修邊幅的老道。


    “借水遁行,偶聽如此詞句,便對有此才華之人,有了些好奇。”


    “沒想到···居然是個和尚!”老道人有些不痛快的說道。


    李浪卻不生氣,這道人的氣息渾溟,李浪以探查類神通‘三指問氣’,感知對方的氣息與境界,卻沒有什麽具體的答案,隻知道對方很強。


    這足以說明,對方是個老怪物,真實的年紀,可能比表現出來的外在形象,還要老的多。


    “青陽寺慧浪,見過前輩!”李浪雙手合十,行禮說道。


    老道人卻道:“晦氣!晦氣!原以為能見個妙人,沒想到居然是個和尚,今天賭運不行,得想個借口,先堵了那老怪物的嘴才行。”


    說罷之後,卻從懷裏掏出一粒明亮發光的珍珠拋給李浪。


    “借你的船歇了歇腳,你既然是青陽寺的和尚,那這東西你就拿去玩吧!”


    說罷之後,也不留下姓名、道號,一個猛撲,人又紮進了水裏,融化於水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果真是來的快,去的更快。


    李浪也無法將這道人,與百年內,傳聞中的某位前輩對上號。


    畢竟有壽功這種能延長壽命的功法在,修行者中有太多人,藏在了古老的過去。


    誰又說得清楚,這世上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高人?


    拿起道人留下的那一粒珍珠,隨後李浪便感覺到一股清氣滌蕩過全身。


    “避塵珠?”李浪微微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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