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刺史這話裏有話啊!”李浪心想,然後看了一眼呂奇。


    很好,呂奇一臉的懵逼,雖然出身落魄的開國勳貴家族,但顯然沒有繼承到什麽符合他身份的東西。


    劉定方同樣是麵無表情,看不出什麽來。


    “哦?這麽說,案子已經有眉目了?”李浪直接問道。


    馬刺史微微一笑:“確實是有些想法,這還要從你們拿走的五百兩黃金說起。”


    “當然,那是給你的潤筆費,衙門不會追回。”


    “稍後我會安排憑證,那五百兩黃金你盡可以放心使用。”


    李浪卻毫無喜色,反而眉頭一皺:“不妨有話直說。”


    馬刺史看了看李浪,然後對呂奇三人說道:“關於這首詞,我還有些細微之處,想要和李浪小師傅聊聊,三位小師傅盡可以隨意,隻要不離開刺史府即可。”


    這下劉定方和呂奇倒是反應過來,擔心的看了一眼李浪,然後在李浪點頭示意下,同時拉著明壁離開。


    客廳裏隨後便隻剩下了李浪和馬刺史。


    稍加斟酌之後,馬刺史開始說話。


    “這件案子的起因,是做生意受挫,而引起的債務糾紛,你···明白嗎?”


    原本還有些不太明白的李浪,瞬間就懂了。


    現在對於馬刺史來說,李庶敏全家具體是怎麽死的,不是第一要務。


    無論是過境的匪徒,還是與李家有舊仇的仇敵出手,這在馬刺史眼裏都不重要。


    他的目的是借著這個機會,將李維所處利益鏈條上的一幹人等全都名正言順的處理掉。


    如此一來,在陽州府的地界上,胥吏勾結地方豪強形成的中下層權利版塊,就會被鑿開一個大窟窿,更有利於馬刺史以點帶麵的收攏地方權利。


    第一時間將李浪等人待到刺史府,其目的有二。


    證實李庶敏辦事不力,利益受挫的真實性。


    以及避免有人將李庶敏滿門滅門一案,先一步栽贓到李浪他們的身上,先來個蓋棺定論。


    當然,李維、李庶敏父子平日裏欺男霸女,甚至是為所欲為的次數絕對不少,結下的仇家也有很多。


    但那畢竟時間間隔的都比較遠,如果沒有鐵證如山,那麽生拉硬拽著找出個‘真凶’來,馬刺史也可以不認,輕易將這些推翻。


    “原來如此,看來是用我們當誘餌了!”李浪說道。


    馬刺史知道李浪四人的重要性,那些勾結起來的地方勢力自然也會馬上反應過來。


    對他們下手,是肯定的。


    隻要殺了李浪四人,那麽原本痕跡清晰的李家滅門案,就會再次變得撲朔迷離。


    對於那些地方上勾結的勢力而言,李浪他們可以是‘凶手’,也可以是‘被害者’。


    唯獨不能是‘證人’。


    而馬刺史對李浪這樣的坦言相告,除了因為之前的一番試探,也是有意想要用李浪等人釣魚。


    顯然他是想要借助這個機會,獲得更大的戰果。


    “為什麽?”李浪腦中思考著前因後果,然後開口問道。


    馬刺史道:“為什麽?這個···原則上是不強迫的。”


    “當然也不是讓你們白幹,你們都是青陽寺的入門弟子,修行上可能需要一些資源輔助。”


    “等到事成之後,我可以送你們五瓶定氣丸!”


    “這藥丸是朝廷禦藥監所製,作用是讓暴躁的真氣變得平緩,如果你們要衝擊武學的圓滿和極境,這定氣丸就有很大的作用。”


    李浪看不出來馬刺史是否有修煉,不過聽他說這些話,則很顯然對修行上的事情很了解。


    一般修煉武學到大成之前,真氣的積累速度,以及武學的掌握熟練度是重點。


    但大成之後,對真氣的掌控度,才是關鍵。


    如果掌控力不足,那麽想要到圓滿和極境,就是相當漫長的水磨工夫。


    資質差一些耗上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定氣丸的作用是讓暴躁的真氣變得平緩,真的是比那些簡單助長功力的丹藥,更加的重要。


    李浪聽了馬刺史給出的條件,卻搖搖頭:“我問為什麽,不是為什麽要配合你布局。”


    “而是問你為什麽這麽著急。”


    “隻要打開一個缺口,按部就班下去,最多三到五年,你就能真正徹底的掌控陽州府,用不著讓我們冒險,更用不著這樣更進一步的刺激到那些地方勢力。”


    “溫水煮青蛙才是王道。”


    馬刺史重複了兩句李浪的‘溫水煮青蛙’,忍不住感歎道:“妙!溫水煮青蛙···形容的很妙。”


    “你果然有大才。”


    “不如我去與青陽寺的雪崖大師商量一二,讓你還俗吧!”


    “我推薦你入神道眾,以你的能力,會在那裏擁有比在青陽寺更好的發展前途。”


    李浪稍稍心動了一瞬,卻先拒絕道:“這件事之後再聊,您能先回答我的疑問嗎?”


    “為什麽要這麽著急?”


    其實李浪不知道這個答案也可以,但既然已經卷進來了,那他就不想這麽不清不楚的。


    其實走進刺史府的那一刻起,拒絕就已經不可能了。


    他們隻是一群青陽寺裏剛入門的小沙彌,無論是馬刺史,還是那些地方豪強,都不太可能在意他們的感受。


    確實,李浪他們習武了,但明麵上他們都沒有入望雪堂,不算是真正的修煉者,隻是習武中人。


    既然是習武中人,那麽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極好對付的。


    相反,馬刺史願意交流、交底,已經算是做的可以了。


    至少算是有節操。


    遲疑了片刻後,馬刺史歎氣道:“還不是那倒黴催的義原九匪。”


    “我收到消息,義原九匪中的老五,已經快要到陽州府了。”


    “聞風使、神道眾和不良人,都要過來布網抓人,他們要搶功,卻要我這個陽州府刺史在各方麵提供全力支持。”


    “隻是這陽州府內,我一時半刻能動用的人手和資源有限,旁的還好說,要是他們抓捕不力,聞風使立功不成,轉手上報我一個對地方管理鬆懈,我麻煩就大了。”


    說著馬刺史苦笑起來。


    地方上的問題盤根錯節,有時候牽一發動全身。


    而聞風使有代天巡查天下,監察百官的職能,馬刺史的對地方掌控不力,落在對方眼中,就是大大的過錯。


    當今女皇不講出身,隻論能力,唯才是舉。


    貪腐或許不會致命,但無能卻一定會倒大黴。


    女皇在聞風處的‘八犬’,幾乎各個都是一方凶人,可止小兒夜啼,私下人品亦有不堪者。


    但他們有能力、有手段,便得女皇重用,即使是彈劾這八人的奏章堆成山,女皇也置之不理。


    如果能力不行,那就算總賬,好死都難。


    原來是為了自保!


    李浪心中恍然大悟。


    就說這馬刺史為何這樣激進,原來是有危機迫在眉睫,需要他對陽州府的掌控力度猛地上個台階。


    表麵上來說,馬刺史臨時有需求,還能去向那些地方上的勢力求和,從他們那裏得到全力的支持,將難關暫時渡過去。


    但實際上來說不太可能。


    馬刺史畢竟占據了朝廷大義,是明麵上的一州之長,一旦被他獲得了真正的權利,打開了局麵,那麽那些暗地裏勾結的人,再想將這權利收回去,就不太可能了。


    所以這口子,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開,更不願意開。


    大家凝結成一塊的時候,馬刺史兩眼一抹黑,底層內裏的許多運轉門道,看不真切,想要徹底弄明白少說也要十幾載,等搞清楚了,人也差不多任期到了,該挪窩了。


    但隻要被馬刺史快速的弄清楚其中的究竟,他就能通過人事調動,人員處理,拉一批、打一批,再升上來一批,快速的將‘自己人’插進去,從而達到真正的掌控。


    “我可以當這個誘餌!”


    “但是,你怎麽保證我的安全?”李浪又對馬刺史提問道。


    馬刺史道:“這個我早有準備,一會我會安排你們再次上玉香畫舫,以玉香畫舫酬謝你們的名義。”


    “畫舫上有我提前安排好的好手,無論是來了多少人,都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浪點點頭。


    這圈套用的簡單了些。


    不過有效!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來刺史府的半路上,沒有遇到截殺。


    是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因為那時候,暗中就有保護?


    以至於有所忌憚?


    “我需要知會呂奇和劉定方他們,我不會讓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我一起冒險。如果他們反對,我也不會同意。”李浪說道。


    對於定氣丸,李浪是有想法的。


    有了定氣丸,可以節約李浪不少的時間,讓他在領取了另外兩門武學之後,更快速的將這兩名武學練到極境。


    隻是無論他多想要,都不會拿別人的生命去冒險。


    馬刺史道:“不用這麽麻煩,我有一門神通,可以將他們三人的影像同步在你身旁,隻需你一人前往即可。”


    “不過,你卻是必須的,因為我一次最多隻能標記投放三人的影像,並且需要有固定的人作為依憑定點。”


    “這麽巧的嗎?”李浪皺眉一愣。


    但想了想,除非他有金手指的事情曝光,否則他小小的一個青陽寺的小沙彌,也沒有什麽值得專門設計的地方。


    馬刺史怎麽說也算是個大人物,沒必要為了對付他這個小沙彌,兜這麽大個圈子。


    那就真的是巧合了!


    “哈哈···確實是有點巧了!”馬刺史笑的有些尷尬。


    當然沒有這麽巧了。


    馬刺史小小的隱瞞了一點真相,他一次能投放的幻影影像,並不隻有三個人,而是五個人。


    其實李浪四人都留在刺史府也可以,完全沒有出去冒險的必要。


    甚至,和青陽寺交流之後,讓他們就留在青陽寺,那也安全的很。


    隻需要在恰當的時候,登堂配合一二即可。


    這麽費盡周折的讓李浪再去一次玉香畫舫,馬衷還有一點小小的私心。


    比如,在某些情景下,李浪這個新晉的,即將名傳天下的詞人,是否能有新作?


    而他馬衷馬刺史,在這個時候,不僅在場···甚至有可能成為詞中人、詩中人,那豈不是同詩詞一道,被傳遍天下?


    非處於這個時代,成為這時代浪潮中的一員,是無法理解馬刺史的這種想法的。


    大乾自開國起,就興文教、倡詩詞。


    那些享譽天下的詩人、詞人,都有著某種程度上超規格的待遇。


    更兼有一些修行中的大高手,亦是詩詞愛好者,更引得天下人爭相效仿。


    受這樣的風氣影響,馬刺史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就不奇怪了。


    李浪來這個世界的時間,終究是短了些,且大半都窩在青陽寺裏,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還不算透徹,自然也就沒有想到這其中的貓膩。


    他隻是意識到了青陽寺對‘名聲’的看重,卻沒有意識到,這其實不是青陽寺的偏好,而是整個大乾皆是如此。


    青陽寺隻是出於某些原因,將它更加的具象化了而已。


    吃過午飯,馬車就從刺史府出發了。


    李浪帶著呂奇三人投射的影像,跟著馬刺史一道坐上了前往碼頭的馬車。


    馬車周圍有一群府衙差人圍繞,看起來頗有些戒備深嚴的模樣。


    隻是這些差人都隻是初通武藝,要真遇到高人,也沒什麽抵抗能力。


    等出了城後,圍繞在馬車周圍的差人們,都開始戒備起來,走在前麵的人,更是已經拔出了兵刃,不斷的警戒著四周。


    可見他們對於接下來可能遇到的事情,也不是全無所知。


    轟!


    一聲炸響。


    右側的山崩裂了一道口子。


    大塊、大塊的山石,便從裂口處滾落下來,直接衝著馬車砸來。


    是有人以神通之力,崩開了山崖。


    拉車的馬兒,開始驚恐的嘶鳴。


    但是駕車的馬車夫,卻相當鎮定,用力一拽韁繩,驚慌的馬兒便被勒住了身體,根本無法慌亂逃竄。


    隨後這馬車夫淩空高高躍起,一拳空擊。


    空氣之中傳出沉悶的爆鳴,那從山崖上滾落下來的大石頭,便在半空之中被炸成了粉末。


    隨後這馬車夫淩空折返會馬車車頂,站在車頂環顧四周。


    “何方宵小?可敢出來,與吾一戰?”馬車夫大聲嗬問。


    卻聽山崖上有人說道:“斷山拳吳先開,想不到你這樣的人物,居然甘願與人為仆,橫嶽神拳魏老前輩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氣的從地下爬回來。”


    馬車夫聞言卻沒什麽情緒反應,隻是說道:“不敢露麵,看來是怕了。”


    “繼續往前走!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能有什麽手段。”


    馬車被一名差人接手,駕駛著繼續往目標方向前往。


    山崖之上,也再無異樣動靜傳來。


    馬車之中,李浪放下了車簾,有些遺憾的咂了咂嘴。


    馬車夫沒有和那撬動山崖滾落山石之人大戰起來,他是有點失望的。


    少了個長見識、開眼界的機會。


    隻是在簾布放下的一瞬間,一道陰影掠入了車廂之中。


    緊接著那陰影拉的細長,猶如一把鐮刀,狠狠的向著李浪的脖頸處劈來。


    攻擊發起的一瞬間,李浪體內凝結神異之處猛地一跳,讓他在須臾間反應過來,察覺到了偷襲。


    同一時間,就坐在李浪身側的馬刺史,卻好像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入了夢境,打起了瞌睡。


    隻是整個人氣息臌脹,強橫的真氣在他的體表形成了一圈光環,將其身體牢牢的護住。


    “我曰!”李浪暗道一聲馬刺史不靠譜,就在車廂內一個翻滾,先躲開了那斬頭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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