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老子今天又挨打了?”


    一位少年,正鼻青臉腫,衣衫襤褸的,蜷縮在壽州城花柳巷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他的麵前,依舊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大家似乎也都沒有留意,這個剛被挨了九百九十九次揍的倒黴蛋……


    “九百九十九次,不錯,師傅說還差一次,他就功德圓滿了?”


    想到這裏,那位少年笑了,但也隻是稍微勉強地挪動了一下蜷縮的身體。頓時,渾身的骨頭,仿佛炸裂般地嘩嘩作響……疼得他齜牙咧嘴地慘笑著?


    劇痛過後……


    少年依舊倔強地,用顫栗的手,輕輕撩起自己額前,那一縷油膩的長發……再用他已經迷茫了十數年的眼神,仔細打量著眼前匆匆而過,如潮水般湧動的人群。


    師傅說:“今晚日落之前必須找到一個,能揍他第一千次的那個人?否則……”


    少年想到這裏,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四仰八叉地躺在這花柳巷子的角落裏,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終於還是想通了,於是便再次撐起身子,抬頭苦苦搜尋著人群中那該死的目標……


    “媽了個巴子,剛才那死胖子,下手可真夠狠的……老子現在渾身的骨頭都要碎了?”


    “唉,自從被那老頭救回來後,這狗日的,挨揍的日子,還他媽的有完沒完了?真希望如他所說,但願這是最後一次挨揍……”


    等挨完揍後,少年便發誓要把自己的絕招“劍刺如蜂”和“兩袖清風”同時化為劍氣如風……他要一劍劈開天門,斬落所有嘲笑?


    一想到這裏……


    少年的眼裏,便閃過一縷興奮的光芒,於是他咬牙從地上用力撐起身子,然後慢慢爬了起來……


    但是還沒走兩步,他就大口地喘著粗氣,極為痛苦地扶著旁邊的牆壁,一個踉蹌便栽坐在小巷深處,一家名為“春滿樓”的怡紅院屋簷下……


    那是大門口,青石台階旁的拐角處,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那裏的牆壁,長滿了青苔,潮濕而殘破……


    “喂,小叫花子,我這裏還有半碗客人吃剩下的麵條……你要不要吃啊?”


    隨著花柳巷中“春滿樓”的大門緩緩打開……


    青石台階之上,一位左手端著一碗麵,右手拖著大掃把,渾身帶著烈火煙氣,長得珠圓玉潤的大媽,出現在少年的麵前。


    “這個……我……其實……”


    少年一臉尷尬的看著她,一時半會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解釋他待在這裏的目的。


    “我什麽我,其什麽其……瞧你那熊樣,再不吃就要餓死了……聽大媽的話,趁熱,趕緊吸溜一口,先保命要緊!”


    少年先是看到,烈火大媽那鍥而不舍的目光,緊接著就聞到,她手中那一碗帶有煙火氣的麵條,那香味,似乎正朝他緩緩地襲來……


    這一切,瞬間就讓他不得不麵對現實低下了頭。


    嗬嗬,不過,他轉念一想,大媽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保命要緊……不吃飽喝足,哪有力氣接著挨揍呢……哪怕是最後一次,那也要落個肚子圓再說?


    於是他不在矜持,伸手便接過了烈火大媽手中的那半碗還冒著熱氣的麵條……


    一看沒有筷子?


    他也毫無怨言,隻是隨意的,就地撿了一根樹枝,折成兩半後,在身上蹭了蹭,便蹲在地上頭也不抬的,挑起了麵條……


    他忍著渾身的疼痛,也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旁若無人般,自顧自地就吸溜了起來……幹起麵來,完全是一副酣暢淋漓的樣子?


    烈火大媽見狀,先是對著眼前的這個小叫花子,微微頷首後,接著便露出了些許令她滿意的笑容。


    “不用謝我?”


    是你小子,自己命不該絕?


    既然讓你碰上我,說明咱娘倆有緣,就叫我“烈火大媽”吧……


    嗬嗬,不過,你可要聽好了?盡量不要試圖招惹我?我可是一個暴脾氣……還好剛才你挺有眼力勁的,也算你識時務?


    “好了,啥也不說了,你跟我進來吧……院子裏缺個打雜的,沒有工錢,但是管吃管住。”


    她仿佛能看穿少年心思似的,一股腦,便扯著嗓門說出了他心中之所想……


    北宋神宗趙頊熙寧年間(元年:1068年-末年:1077年)共計10年。壽州古城花柳巷春滿樓內,一個女嬰瓜瓜墜地,母親正是烈火大媽,柳氏如雪……


    沒見過如此陣仗的少年,仿佛聽見了幹媽,正在裏麵鬼哭狼嚎,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他一時間,竟然急得手足無措?


    還好在接生婆的指揮下,他馬不停蹄地端著剛燒開的熱水……來回奔跑在灶房與內院之間。


    直到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雲霄後,整個世界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不知不覺,這是少年進入花柳巷“春滿樓”內的第二個年頭……


    在上次結結實實挨過,烈火大媽那死鬼丈夫阿貴,最後的一頓胖揍後……沒想到的是,他那早已斷裂的骨頭與筋脈,竟然奇跡般的複合了?


    於是,一日三餐,不再是他的奢望,烈火大媽也最終成為了他的幹媽……


    他痊愈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花柳巷“春滿樓”的院中,對著天空,大聲喊道:“喂,天上的那白胡子老頭,你給老子聽著……你雖然救過我,但也強迫我成為你的徒弟?”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我萬萬沒想到,挨揍一千次,就是你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謝謝啊……師傅的大恩,簡直罄竹難書?哈哈,在下沒齒難忘……”


    第二年?


    也就是神宗熙寧二年,天可憐見,春暖花開的時候,烈火大媽那死鬼丈夫阿貴,因犯事被抓……再次充軍前,竟然機緣巧合的給她留下了個遺腹女……從此便再杳無音訊。


    烈火大媽,自己也都沒想到,一把年紀了,她還能老年得女……於是便問一直守在身旁的幹兒子,說該取個啥名字才好?


    少年順勢看了看窗外,見柳樹正在發芽,葉兒……柳樹發芽時出生,對,就叫她柳葉兒……於是他,從此便又多了一個妹妹?


    一晃多年後,已是北宋神宗熙寧末年……這時的小姑娘柳葉兒,已經十歲了。


    嗬嗬,我叫馬如風,是一名倒黴的劍客……他們叫我馬蜂(瘋)子,我曾用“劍刺如蜂”和“兩袖清風”這兩招,試圖一劍挑落整個江湖……但最終卻被他們捅成了所謂的“馬蜂窩”?


    是一個白胡子老頭救了我,大難不死後,他讓我再次潛心修煉,不過,可是,唉……沒人知道我經曆了什麽?


    於是,我不為別的……就隻為將自己那賴以生存的兩招,最終化成一招“劍氣如風”。等到一劍劈開天門,再次揪出那老頭後,我便是馬如風,不再是馬蜂(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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