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跟吳熙談話,讓唐兵感覺更不自在。


    她說話很直,好像也不思考說這些話的後果,但聽在唐兵耳中,卻讓他無可辯駁。


    吳熙說的話,讓本來就很尷尬的唐兵感覺更甚。然而尷尬對尷尬,卻又讓他忍不住開了口,結束了之前的沉默。


    也不知道這是她直言直語的結果,還是在心裏精心計算過。


    在兩人尬聊的時候,房門輕輕被推開,隨後便見周藝藝慢慢進來。


    看到她出現在臥室門口,唐兵馬上側身麵向牆壁。


    周藝藝看一眼唐兵,隨後把目光轉向吳熙:“時間到了。”


    “這麽快就一個小時了?”吳熙看了一下手表,“還真是啊!那哥們我先走了,剛才說的話你好好想想啊!”


    說完話,將電視關上,與周藝藝目光相對一秒,越過她身邊出去。


    房門關上之後,周藝藝來到床邊順勢坐下,輕輕替唐兵把被子蓋上。


    唐兵有些意外,本來覺得她們一個個過來,肯定都要在耳朵邊吵得自己難以安寧。


    誰知道周藝藝和吳熙截然不同,她非但沒有製造噪音,更沒有尬聊的打算,甚至還替他蓋上被子,然後安靜坐著。


    “你……”他回過頭來看一眼,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心情不好就睡一覺,”周藝藝溫柔地說道,“醒來之後會稍微感覺好些。你睡吧!我不打擾你。”


    唐兵很是意外:“你不覺得尷尬嗎?”


    “不會啊!”周藝藝微笑著說道,“有什麽還尷尬的?”


    “昨天……”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


    “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點事,我並不會介意。”周藝藝輕聲說道。


    唐兵背對著她,不知道這話該不該信。


    他不大相信周藝藝在這麽短時間內就能喜歡上自己,心中還是覺得她隻是想上位。但現在這幾句話,卻讓自己心裏莫名其妙感到溫暖。


    可是在這樣反而令他心中更亂,因此幹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周藝藝也確實如她自己所說,安安靜靜坐在床邊不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幹擾唐兵休息。


    雖然身邊有人唐兵不大容易入睡,但閉著眼睛一段時間,同時為了自己不要混亂而放空思想,還是漸漸進入夢鄉。


    時間滴滴答答地飛躍,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驚醒過來。


    剛才做了一個噩夢,自己在喪屍如潮的市區瘋狂奔跑,然後身後全部都是嘶吼著衝過來,想要吃掉自己的怪物。而最可怕的,是那些怪物之中竟然還有秦夢璃、趙大剛、周航、周藝藝等身邊的人。


    在夢中,他好像成了一個普通人,根本沒辦法利用係統的能力,眼看著就要被喪屍追上並且吃掉之時,突然間驚醒,渾身被汗濕透。


    剛剛醒來,就感覺一隻手伸向自己。回想起剛才恐怖的夢境,下意識地將其一把抓住。


    “嘶~”手的主人發出疼痛的吸氣聲,唐兵轉頭才發現是周藝藝。再看她拿著的是手帕,便明白是想替自己擦汗,於是迅速鬆開。


    “做惡夢了?”周藝藝輕聲問道,將手收回去輕輕揉了一下。


    “對不起!”唐兵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沒事。”周藝藝溫柔地伸出手來,替他擦拭汗水。


    “別對我這麽好。”唐兵伸手擋開,“我心裏很亂!”


    “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周藝藝柔聲說道,“世界末日咱們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麽事情能比世界末日更可怕?你麵對末日,麵對喪屍那麽勇敢,為什麽麵對我們卻突然像個女孩子?現在的表現,可不是我所認識的大唐首領啊!”


    “我的表現像個女孩子?”唐兵轉過頭來,迷茫地看著她。


    “可不是嗎?”周藝藝點頭道,“昨天也沒發生什麽天大的事情,不過是為了救你的性命,我們沒辦法之下采用了有些不靠譜的急救手段罷了!但事實證明是有效的,至少你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都很正常。本來應該是我們幾個避開你的,現在怎麽反過來了?你還是我認識的唐兵嗎?”


    “……”唐兵沉默不語,其實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對話。


    “你睡了四十多分鍾,精神看上去好多了!”周藝藝柔聲說道,“不如再睡一會兒,我會安靜待到一小時,然後離開。”


    唐兵心情複雜地看她一眼,轉身再次背對著。隻是剛才的惡夢讓他無法繼續入睡,所以茫然盯著牆壁。


    周藝藝果然又安靜下來,就這樣帶在旁邊一動不動。


    幾分鍾後,唐兵終於忍不住背對著她開口問道:“昨天……你們應該隻是用手幫我對吧?”


    周藝藝聞言一愣,隨後臉頰緋紅:“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我……我除了最後一步,基本上能幫的都幫了!”


    唐兵聞言身體一僵。如果隻是用手那還好說,這件事情當做沒發生過也不是不可以,頂多雙方都當它是醫療手法,心理負擔沒那麽重。可是周藝藝這麽說,擺明沒有那麽簡單。


    雖然自己一直都有僥幸的心理,希望昨晚迷迷糊糊感覺到的那些都是幻覺,其實她們隻是用手幫了自己,僅此而已。可是眼下僥幸破滅,更覺得不知所措:“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昨晚那個樣子,我們幾個人輪流進來,想盡辦法幫助你釋放,自然是顧不得太多。”周藝藝有些不好意思,“當時的想法就是不能讓你出事,因此竭盡一切手段。但我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給了你,所以除了最後一步之外,其他的都努力做了,雖然完全不會,還是夢璃把你藏起來的帶子拿出來播放,然後教我們照樣學……”


    “你別說了……”唐兵心說這種話你也能當麵說,看來真是經曆了昨晚的事情,在我麵前羞恥心已經消失了嗎?


    兩人陷入沉默好一會兒,一陣門鈴聲打破了寂靜。


    隨後推門進來的謝知瑤看向周藝藝,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右手往外指了指。


    周藝藝不高興地看她一眼,回頭溫柔對唐兵說道:“時間到了,那我先出去了!兵哥,不要多想。如果心情還是不好,那就繼續睡覺。”


    說完話,她便起身離開房間。


    謝知瑤接替她來到床邊,看一眼背對自己躺著的唐兵,一言不發地拉來椅子坐下,然後取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在吳熙和周藝藝來過之後,唐兵心裏其實更亂。可是想要安靜待著或者睡覺,卻又怎麽都做不到。


    就這樣保持安靜幾分鍾後,終於忍不住開口:“知瑤,你們……”


    “別說話,”還沒等他說完,謝知瑤卻冷漠地開口,頭也沒抬一下,“我現在沒心情!你要睡覺就睡覺,不睡覺就躺著,反正待滿一個小時我就離開。”


    謝知瑤的態度,讓唐兵有些意外,同時也想不明白。


    同樣表示喜歡自己的周藝藝和謝知瑤,兩個人的態度似乎截然不同。周藝藝表現得非常溫柔,好像都以自己的立場思考;謝知瑤卻不知為什麽,感覺實在發脾氣。


    因為昨天的事?明明自己毫不知情,而且也並不希望發生。是她們在自己無意識的狀況下做了,怎麽她又在這裏生悶氣呢?


    還是說,因為她喜歡自己,所以跟其他幾個女人一起為自己做那種事情,心裏覺得不痛快?出於嫉妒?所以她是在生其他幾個女人的氣?那當時阻止不就好了?


    唐兵本來心裏就亂,被她這麽一搞就更加混亂,因此沒有再開口,老老實實閉上眼睛安靜躺著。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迷迷糊糊間就到了。


    謝常卿進來換了她的表姐,留下來陪唐兵。


    跟謝知瑤不同,謝常卿進來之後便一直沒閑著。關上房門後,馬上開始清掃地麵,整理書桌,然後擦拭家具。但都盡量放輕聲音,並沒有吵到唐兵。


    因為剛才謝知瑤的態度,唐兵便沒有再開口。包括謝常卿進來之後,也都安安靜靜待著,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讓自己努力放空思想。


    越想越頭痛,越想越心煩,所以在身邊有人,尤其是跟這件事完全有關的女人時,幹脆不要去想它。


    至於之後要怎麽辦,也根本不知道。


    謝常卿做事很認真,沒多久便把房子收拾得幹幹淨淨。


    大概是看到唐兵躺在床上麵對牆壁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醒著還是睡著,因此沒有去吵他,便安靜坐在床邊,雙手捧著下巴盯著他看。


    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唐兵的感知能力開著,當然對謝常卿的姿態一清二楚。


    身後有人這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是人都會覺得不自在。


    忍了幾分鍾,唐兵終於受不了轉過身來:“你能別看我嗎?”


    “兵哥你醒啦?”謝常卿嚇一跳,隨後立刻露出笑容,“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啊?”


    唐兵心說你不知道我有感知能力嗎?不過她在經曆了昨晚那件事情之後,怎麽好像沒事人一樣?


    說起來,幾個女孩子中,除了吳熙之外,就是謝常卿有點無辜吧?


    她表姐喜歡自己,所以姐妹兩個才留下來。謝常卿為了證明自己有用,就幹脆像個丫環一樣照顧自己。


    她那麽努力做事,可是卻也要為了救自己而做那些事,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有多麽艱難?


    周藝藝和謝知瑤至少是主動想要接近自己,不論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單純為了上位,至少都還好些。可是謝常卿和吳熙兩個局外人被牽扯進來,就有點讓人接受不了。


    要說唐兵心裏感到最混亂的部分,其實周藝藝和謝知瑤那邊還相對沒有這麽心情複雜,倒是非常覺得對不住吳熙和謝常卿,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們兩個。心裏麵也對她們充滿愧疚感!


    吳熙麵對自己的時候,也表現得格外尷尬。然而謝常卿卻看上去並沒有不高興或者尷尬的表情,反而跟平時一模一樣。難道這個姑娘習慣把很多事情往肚子裏吞嗎?


    “對不起……”鬼使神差,他就吐出了一句道歉的話。


    “為什麽要對不起啊?”謝常卿有些驚訝,“怎麽了嗎?”


    唐兵愣住,心說你是把昨晚的事情全忘記了嗎?我是想說,秦夢璃把你這個根本沒必要被牽扯,無辜的女孩子拉進來做這事,感覺很抱歉!雖然那也不是我的意願,可畢竟確實發生了這樣的事實……


    謝常卿眨眨眼睛,卻沒能理解唐兵的心情。


    看到她這副有些天真無邪的模樣,唐兵心中罪惡感油然而生:“我覺得自己糟糕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為什麽偏偏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事情總是朝著我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你說我該怎麽麵對?當做沒有發生,那我就成了渣男,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反過來,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因為不論我選擇對誰負責,都會同時讓其他幾個人被傷害。雖然這件事是夢璃擅自決定,可我也不能怪她。畢竟她,還有你們都是為了救我……橫豎我都變成一個渣男,不管怎麽都會讓自己無法堅守底線,都會讓自己變成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人!你說我該怎麽辦?”


    謝常卿聽了這話,看著唐兵疑惑問道:“兵哥,你這是在責備自己嗎?可是這件事情,大家都沒有錯啊!你為什麽要道歉?為什麽要怪自己呢?”


    “大家都沒錯,可結局卻讓我們無法選擇!”唐兵長歎一聲,“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腦子亂的很。”


    “那你也不需要對我道歉嘛!”謝常卿說道。


    “我是代替夢璃像你道歉,”唐兵歎道,“你姐姐和周藝藝還好說,如果隻是她們兩個,那我的心理壓力沒這麽大。可你和吳熙兩個人根本沒必要被牽扯進來的……早知道,我當時幹脆帶幾個護士回來,至少人家是專業,也不必有這樣的心裏壓力。現在還得你們……”


    謝常卿愣住,隨後反應過來。應該是之前的誤會,所以唐兵還是以為喜歡他的是表姐謝知瑤,自己僅僅是表姐的表妹而已。唐兵並不知道其實真正喜歡他的,其實是自己,而不是表姐。


    但她卻開不了口,所以低頭默默不語。


    謝常卿的這個動作,唐兵以為她是想起昨天的事情所以覺得委屈,心裏更加過意不去:“到底要怎麽辦才好?究竟我該怎麽做才能挽回?”


    “兵哥,其實你不用那麽在意的。”謝常卿聽到這話趕緊抬起頭來,“我們都是自願的,所以即使你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那也沒有問題。真的!我們隻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這樣才能繼續保護大唐庇護所,繼續保護我們的安全。”


    “雖然你們這麽說,可我還是很亂!”唐兵頭痛說道,“我真的沒辦法把這件事情當成沒發生過,尤其是看到你們,心裏就自動浮現出來。現在我看到你們中間任何一人,都沒辦法以平常心對待。”


    “你就把我們當成是護士,當時隻是治病救人。”謝常卿咬著嘴唇說道,“你總不至於被護士照顧,被護士碰了身體,就要對她們負責吧?雖然說……我是很希望你能負責……”


    最後這句說的有點輕,唐兵沒聽清楚。但是前麵的都聽見了:“如果真的隻是護士,那我也不會這麽頭痛。問題你們不是……我現在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兵哥……”


    “嗬!明明之前還說得那麽好聽,絕對不想再跟任何人有感情的瓜葛。明明已經決定,錯了一次就不要再犯其他錯誤,不要讓自己有愧於心。明明已經決定就這樣下去不再變化……”唐兵轉頭看向窗外,神色有些黯然,“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們的同時,我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萌萌。也許某天我死了,在陰間見到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何顏麵麵對!”


    “沒有那麽嚴重啦!”謝常卿說道,“昨天真的隻是為了救命,你不用介意的。”


    “你能做到不介意嗎?”唐兵反問,“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與他目光對上,謝常卿馬上不好意思地避開。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不介意呢?”唐兵歎道。


    “介意肯定是有點的…….”謝常卿偷偷看他一眼,“但是感覺兵哥今天真的一直在鑽牛角尖,有點不像平時的你!”


    “平時的我?”


    “對啊!平時兵哥都很冷靜,而且很睿智。”謝常卿說道,“感覺上沒有什麽可以難倒你!但是現在你卻給人一種無力、無助,甚至軟弱的樣子。真的不像我印象中的兵哥!”


    “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還能冷靜?”唐兵歎道。


    “可是正常的人也不會像你這樣啊!”謝常卿說道,“我是很希望你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還是那麽冷靜和睿智。我喜歡的兵哥,是很灑脫的!”


    “灑脫……”唐兵此時心裏很亂,所以並沒有聽進去謝常卿後麵喜歡兩個字,大概覺得不是表達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而是單純的一種表達。所以反而糾結於灑脫兩字上麵,側躺著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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