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朝仁和他帶來的士兵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唐兵心想,這些當兵的真是很久沒吃肉了啊?給呂傳曉當手下,還真是蠻可憐的。


    同時,他將目光投向吳疆等人。那幾個也都吃得認真,想想他們可能馬上就要離開,自己還沒來得及收買人心就要走光,心裏蠻悲哀的。


    “唐先生!”張朝仁打斷了唐兵的思路,“你這些新鮮蔬菜和雞肉,到底是怎麽來的?現在土地、水源都被汙染,而且喪屍到處橫行,哪裏還有安全的農田和養殖場?我們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沒被汙染的水庫,及時保護起來。幾萬人喝水都要非常節省,更別說灌溉莊稼了!”


    “嗬嗬!”唐兵隻是笑笑,並沒有說話。


    張朝仁知道他不願意講出秘密,於是轉頭看向另外一邊:“吳疆,這幾天修養得怎麽樣?”


    唐兵有些鬱悶地看過去,心說還是來了。雖然知道沒辦法,還是覺得不爽啊!


    吳疆聽到問話,抬頭看向張朝仁,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挺好的!抗生素效果非常好,我們當天就解除了屍毒。”


    “看到你們活蹦亂跳的,我也就放心了!”張朝仁笑道,“你們不在的這幾天,庇護所又來了很多人。事情忙不過來,呂團長需要大家趕緊回去。”


    吳疆臉色一僵,低著頭沒有吱聲。不隻是他,身邊其他幾個人也都低下頭,默默吃著菜。


    別說是張朝仁,就是唐兵都感覺到有些奇怪。


    “我說,不吭聲幾個意思?”張朝仁眉頭皺起,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


    幾個當兵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默不作聲。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這是吳疆身邊那個急忙抬頭,盡量擠出笑容說道:“我們當然要回去了!軍區庇護所需要大家不是嗎?排長放心,兄弟們都……”


    話說到一半,卻發現沒有任何人響應自己,頓時尷尬地閉上了嘴。


    “啪!”眼前的這一幕,讓張朝仁麵色深沉,忍不住將酒杯重重拍在桌上。他的雙眼充滿怒意看著低頭不語的幾個軍人,也是一句話不說,但身上那股氣勢瞬間蔓延開來。


    這突然的變化讓唐兵有些驚訝,同時心裏也暗暗驚喜。雖然不知道吳疆他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但似乎對自己有利啊!


    難道……


    他好奇地看向不遠處的嚴鶴林,就見他笑眯眯地衝著自己挑了一下眉毛。


    奇怪了!明明嚴鶴林一天到晚在偷懶,也沒見他做過什麽事情,難道真是他讓吳疆等人不願意走了?但他怎麽做到的?看樣子,也不像主動跟他們提起過啊!


    “兵哥……”因為張朝仁的發火,現場氣氛變得很僵硬。孫萌有些擔心,輕輕在唐兵的衣袖拉了一下。


    唐兵對她搖搖頭,示意先不要說話。


    大廳內幾十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每一個人都很安靜。


    終於,有一個士兵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了一句:“排長……我可能還需要修養一陣……”


    “你說什麽?!”張朝仁拍案而起,瞪著他說道,“大聲點!”


    那士兵渾身抖了一下,偷偷轉頭看了眼窗外,隨後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站起身仰頭扯著嗓子喊道:“報告排長!我的屍毒可能還沒有完全治好,還需要再修養一陣!”


    “放屁!”張朝仁差點一巴掌扇過去,“我看你中氣十足,身體比我還好!”


    “我……”那士兵一滯,低著頭又不吭聲了。


    張朝仁臉上憤怒之色更甚,目光在吳疆等人臉上來回遊蕩,沉聲說道:“怎麽?在這裏呆了幾天,都不想走了?”


    吳疆等人低著頭,誰也沒有吭聲。


    “吳疆,你給我站起來!”張朝仁胸口不斷起伏,見對方沒有動作,於是又在桌上用力拍了一掌,大聲怒吼,“你給我站起來!!”


    現場所有人都被嚇到,孫萌更是鑽進了唐兵的懷抱。


    吳疆猶豫著站起身來,卻不敢看張朝仁的眼睛。


    張朝仁盯著吳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怒氣稍微平息一些,努力使自己平和:“吳疆,你是他們中間資曆最深的一個,起著帶頭作用。這件事,你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短短一個星期,你們聽到要回軍區庇護所都給我裝死狗?你們都不是剛入伍的新兵,在呂團長手下服役也很多年了。尤其是你吳疆,我對你的期望不小,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接替我排長位置的!以你的能力,更高的連長、營長也有可能!這麽優秀的你,怎麽連最基本的服從軍令都忘記了?你讓我很失望!”


    吳疆臉上隱隱有些羞愧,低著頭還是不說話。


    張朝仁見他依舊沒有回答,表情更加不好:“吳疆,你老老實實跟我說!到底這一個星期裏麵,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不是有人威逼利誘你們?如果是的話,老實講出來,我會給你們做主!”


    說這話的時候,他轉頭看向唐兵的方向,目光有些不善。


    唐兵本來是挺高興的,看起來吳疆他們幾個人還真不想回去。雖然不知道嚴鶴林到底做了什麽,可對自己而言是好事啊!


    可是張朝仁帶著凶光的眼神投射過來,就讓他心裏一跳。明明自己什麽也沒做,可莫名其妙地心虛。


    好在這個時候,吳疆終於開口。他輕歎一聲,看著張朝仁說道:“排長,對不起!沒有人威脅我,也沒有人利誘。根本不關其他人的事情,純粹是我們自己兄弟厭倦了!”


    “厭倦……”張朝仁氣呼呼瞪著他,“厭倦?你是小孩子嗎?你鬧小孩子脾氣嗎?呂團長虧待你了?還是我虧待你了?身為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們不知道,軍法有多嚴重?你們這是逃兵罪!槍斃都不為過!”


    “排長,您先別生氣!”吳疆深吸口氣,抬頭看著他輕聲說道。


    “別生氣?你有什麽立場讓我不生氣?”張朝仁拍著桌子喊道,“逃兵罪!逃兵罪你們知道嗎?換了別人我也就不說了,你小子是我看中的人!”


    “排長……”


    “你別給我廢話!”張朝仁氣得不行,“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也不管你們究竟為了什麽不肯走,總之今天都老老實實給我會去,別讓老子拿槍押你們走!來人!”


    “嘩啦!!”隨著張朝仁的一聲令下,他帶來的十幾個士兵全部都站了起來。


    吳疆臉色一變,他身邊的幾個士兵也都立刻起身,與此同時,身後巡邏隊的成員們也都聚攏過來。


    氣氛相當緊張,好似一觸即發。


    “冷靜!冷靜!”唐兵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狀況,急忙站起身來。要是發展到雙方火拚,那可就慘了!吳疆等幾個士兵應該不至於跟張朝仁翻臉到這個地步,但自己的巡邏隊跟他可沒有什麽交情,而且這幾天和吳疆等人朝夕相處,鐵得跟自家兄弟一樣。張朝仁真要讓士兵押人,估計打起來的可能性很大!


    起身同時,唐兵也趕緊給嚴鶴林一個眼神。因為這件事情因他而起,不處理好的話會很麻煩!他的基地和b市軍區庇護所那麽近,對方隨便派一架飛機過來,就能夠讓自己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地盤完蛋!


    “你少裝好人!”張朝仁轉頭衝著勸架的唐兵怒道,“說!這幾天你究竟做了什麽?為什麽從來違抗過軍令的優秀士兵,到你這裏就大變樣了?”


    “排長,不關他的事!”吳疆站出來說道,“這都是我們自己的決定!”


    “那你就告訴我到底為了什麽?!”張朝仁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揪住吳疆的衣領,“你們昏了頭嗎?”


    被張朝仁搖晃幾次,吳疆等他停下來後,才看著他輕聲說道:“排長,放過我們吧!在呂團長手下的時候,你很照顧我們幾個,我們都很感激!我們並沒有昏頭,但是都不想再回軍區庇護所了!”


    “我想回去!”吳疆身邊那個軍人急忙舉手表態。


    不過沒人搭理他,張朝仁目光隻集中在吳疆身上:“你告訴我為什麽!有什麽事情值得你們冒著違反軍法,寧願承擔逃兵罪的風險也不願意跟我回去?究竟是什麽人,跟你們說了什麽話?又或者做了什麽事?”


    吳疆輕輕搖頭:“排長,確實是我們自己想要留下來而已!”


    “寧願觸犯軍法?”張朝仁冷聲道。


    “排長,我鬥膽問你一句!”吳疆裝起膽子說道,“你說我們觸犯軍法,請問是那個軍?是哪個法?”


    “好啊!出來一個星期,連你們自己的部隊都忘了?”張朝仁更是生氣,“你們都是b市駐軍部隊軍人!犯的就是這個國家的軍法!”


    “排長,”吳疆歎了口氣,“整個世界都淪陷在喪屍嘴裏,哪裏還有什麽b市駐軍?現在世界上存在的,隻有喪屍和幸存者而已。至於軍法,咱們軍區庇護所的幸存者觸犯軍法的事情還少嗎?都這個時候了,活下去才是真的,誰還管什麽軍法不軍法啊?”


    “胡言亂語!”張朝仁氣得用手指指著吳疆,不斷地顫抖。


    “排長!”吳疆歎息一聲,“說實在的,當兵幹什麽?以前我們常常說的是保家衛國!可是現在連政府都沒有了,還談什麽國家?”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張朝仁氣得舉起手來,很想一巴掌扇過去,“有人的地方就有國家!隻要一天身為軍人,就必須服從上級命令!我不知道你們腦子到底出了什麽毛病,總之別再給我廢話!今天你們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來人,押他們上飛機,現在就離開!”


    “是!!”張朝仁帶來的士兵馬上行動起來,快速拿槍對準他們幾個。


    “嘩啦!!”趙大剛、秦玉虎等人也都紛紛拔出手槍將張朝仁和他的士兵圍住,至於那些巡邏隊成員,紛紛舉起狼牙棒。


    “你們幹什麽?!造反嗎?!”張朝仁一張臉黑得要命,“也瞬間從腰間拔出手槍。


    唐兵騰地站起身來,將孫萌與秦夢璃護在身後。


    房間內火藥味十足,隨時可能擦槍走火。


    就在這時,嚴鶴林笑嗬嗬地站起身來:“哎呀哎呀~這是幹嘛?咱們的敵人可是喪屍,全世界隻剩下20%的人類而已。不思考怎麽麵對數量如此恐怖的喪屍,怎麽還搞窩裏鬥呢?再者,張排長,這裏是我們兵哥的地盤,並不是呂團長的軍區庇護所!雖然能夠理解你們軍方內部嚴格的製度,但軍方內部的事情,可以不要放在我們這個幸存者營地處理嗎?呂團長要你們過來,主要還是為了買回足夠抗生素救人,帶回足夠食物養活幸存者對吧?不要因為一時衝動,鬧得不可收場。萬一出了差錯,那麽多的人命可都算在你的手上哦!”


    張朝仁文言眉頭一皺,本來不想理會。但冷靜下來想了一下,又覺得真鬧翻了,那麽多條人命確實承擔不起。畢竟現在金屬是給了對方,但關鍵的抗生素和食物都沒有到手。所以沉默片刻,擺手說道:“把槍放下!”


    得到張朝仁的命令,士兵們立刻將槍放下。


    對方既然收起槍支,唐兵這邊的人也都陸陸續續退後,同時將武器收起來。


    “好!我給唐先生一個麵子,回去再處理!”張朝仁轉頭看了眼唐兵,“但是請唐先生替我勸說他們幾個,老老實實跟我回去!”


    唐兵正要說話,嚴鶴林衝他擠了擠眼,然後微笑著對張朝仁說道:“張排長,你們內部的事情,我們兵哥怎麽好隨便插嘴?況且他們幾位不是我們的人,兵哥說了沒用啊!所以想要帶他們走,還是得征求本人的意見不是?”


    張朝仁臉色一沉,心說他們要留在這裏,唐兵說話怎麽會沒用?身為這裏的頭頭,不讓他們留下,他們還能死賴著不走?顯然是找借口而已!但是嘴上卻問道:“可是他們不願意跟我走,你們又不讓我押他們回去。那麽能不能告訴一下,我該怎麽辦?”


    麵對張朝仁怒氣衝衝的眼神,嚴鶴林卻並不慌張,反而笑嘻嘻回答:“我哪能指使您啊?張排長,身為一個外人,頂多就是說句公道話罷了。你要不要聽一下?”


    “你說!”張朝仁準備看看嚴鶴林能將出什麽道理來。


    唐兵也緊張地看著嚴鶴林。


    “凡事有果必有因!”嚴鶴林輕笑著看向吳疆等人,“什麽事情都需要先厘清原因,然後才能順著往下說。今天的事情,既然是因為他們幾位不願離開而引起,那不妨請張排長先聽聽他們說些什麽!”


    “不管什麽原因,違抗軍令加上逃兵罪,直接槍斃都不為過!”張朝仁沉聲說道。


    “哎~”嚴鶴林微笑著說道,“記得之前我也說過了,這裏是兵哥的地盤,不是你們軍區庇護所!要執行軍法什麽的,在b市隨便你們,可是到了這裏……不好意思!請尊重一下身為主人的兵哥好嗎?就算你們不尊重兵哥,也尊重一下那救人命的藥品和食物!”


    “嘖!”張朝仁臉上浮現一絲不悅,這個人太卑鄙了!他故意拿抗生素和食物來壓著自己,明顯就是故意的。雖然張朝仁很生氣,但那些抗生素和食物,關乎到好幾百個被感染者,以及無數幸存者的姓名。臨行之前,呂團長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出意外的!


    嚴鶴林見他雖然生氣卻強忍著怒意,於是繼續笑道:“張排長,您冷靜點了嗎?”


    “廢話少說!你們擺明了就是不放人對吧?”張朝仁看向唐兵,“這樣做未免有些過分!”


    “張排長,你可別冤枉好人!”嚴鶴林急忙說道,“都說了,先聽聽他們幾位自己怎麽講。別一個勁地把責任往我們頭上推啊!”


    “好!我倒是想看看,你們能說出什麽花來!”張朝仁生氣地瞪向吳疆。


    “吳哥,不如你出來說個明白唄?”嚴鶴林微微笑道,“兵哥不會管你們軍方內部的事,但也不會允許任何勢力在我們的地盤上亂來。凡事講究一個理字!隻要有道理,便什麽都不用怕!”


    “好!你們給我說出個道理來!”張朝仁握緊拳頭,“我在這裏聽著!”


    “吳哥!”嚴鶴林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麵對生氣的張朝仁,笑嗬嗬的嚴鶴林,以及麵無表情坐在一邊的唐兵,吳疆深吸口氣站出來,想了一下對張朝仁說道:“排長,就像我剛才所說,如今這個世界已經被喪屍占據,整個地球哪裏還有什麽國家的概念?雖然呂團長帶著大家堅持,但誰不知道軍隊已經名存實亡?迄今為止,a市、c市、h市都已經淪陷,徹底變成喪屍大本營。軍隊全軍覆沒,隻有少數幾個人逃生出來。城內的喪屍也越來越恐怖,不斷有變異喪屍出現,危害幸存者的生命安全!照這樣下去,b市的軍隊覆滅,也隻是時間問題!你別否認我的話,因為誰都知道,防禦喪屍越來越困難,我們的軍火彈藥也越來越少!每天又那麽多人在搜索物資和救人途中受傷甚至喪命,我們不得不到這邊采購藥品和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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