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胡猶坐在主宅的屋頂上,身邊放著一整隻炸雞,一罐啤酒,還有一杯裝著冰塊的肥宅快樂水。


    他整個人平躺在玻璃上,沒有去動炸雞,也沒有喝半口飲料或啤酒,而是在閉目沉思。


    沉思這八天來發生的一切……


    一個星期多的時間而已,他的世界觀就已經崩塌後重建,重建後又崩塌,如此往複循環好幾次了。


    他實在需要冷靜消化一下。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想知道的一切,巴魯夫都已經告訴他了。


    包括怎麽驗證登天令和界麵的關係,黑色令牌究竟代表什麽,甚至……關於滅世的具體操作流程,巴魯夫都私下裏跟他說了具體的操作方法。


    等胡猶消化了那些信息,就已經差不多快六點半了。


    還有一個半小時,黑夜即將降臨。


    從巴魯夫給出的信息來看,這滅世的契機……就在夜晚之中。


    胡猶能做的,就隻剩下等待而已。


    至於胡猶向眾人承諾的驚喜,也已經發放到了每一個求生者的手中。


    也就是他身邊放著的炸雞、啤酒、肥宅快樂水。


    這些是通過巴魯夫的同事從e級世界帶過來的,據說是花費了不少他們地精的貨幣。


    不過具體是多少……


    胡猶沒問,巴魯夫也沒說。


    不過當他看到那群求生者瞧見炸雞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又一步上升了。


    大家都是從現代社會穿越來的,還能有什麽更能比這些東西更思鄉呢?


    甚至幾個櫻花國的家夥看見啤酒,眼淚差點都流出來了!


    畢竟他們國家的人,尤其是男人,對這東西簡直是愛得深沉!


    據說隻要是條件允許的上班族,一下班就會到最近的居酒屋,來上一杯冰啤酒,用以舒緩一整天的疲倦和勞累。


    這用法都快比得上精神類藥物了……


    不對!


    胡猶皺了皺眉,將自己的思緒強行拉了回來!


    我這是在想什麽?


    管他們喝不喝啤酒呢!現在應該想想該怎麽麵對商芸才對吧……


    他一想到商芸,就回想起當時巴魯夫說出黑色令牌用處時的場景。


    就差那麽一點點,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巴魯夫的腦袋就從脖子上落下來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黑色令牌居然是c級世界的議員令。


    這東西一共九十九塊,如果c級世界要召開什麽重要決策,就需要召集這九十九個議員令的擁有者,統一進行表決。


    若是論重要程度自然是比不上一個位麵一塊的登天令,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胡猶也算是他們的朝廷命官了啊!


    這下邏輯也通順了。


    地精想不到議員會造自己世界的反,那是他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可胡猶就見的多了!


    造反這種事……


    不都是從朝廷命官開始蔓延起來的麽?


    議員而已,又不是議員長,造個反什麽的簡直不要太正常。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議員令這種東西也會選擇自己,胡猶總覺得有什麽貓膩在裏麵藏著。


    可不論他怎麽問,巴魯夫就是不知道,而他也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最後,也就隻有不了了之了。


    而商芸那邊,雖然接受了胡猶的這個理念,但還是被塞進了一個無法解釋的隔閡。


    如果想要消除隔閡,辦法就隻有唯一的一個……去到她所在的位麵,通過驗證後,成為真正的界主。


    不過這種事還是以後再想吧。


    倒是巴魯夫所說的滅世方案……胡猶很感興趣!


    “嘿,你還真在這裏啊!”


    洛錦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胡猶睜開眼,餘暉映入眼簾。


    他撐起身,轉頭看向身後:“你怎麽找這兒來了?”


    “無聊嘛!”


    洛錦說著,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胡猶身邊,手裏還拎著屬於她的炸雞啤酒和可樂:“左找右找都看不見你,就猜你在家裏窩著當宅男了。”


    “喂,這可不叫宅男好麽!”


    胡猶苦笑一聲,拿起自己的可樂,將吸管塞進嘴裏喝了一口:“隻是想冷靜一下,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


    冰涼湧進口腔,還帶著一股刺激的汽包感。


    也不知道那群地精是怎麽做到的。


    都放了這麽久,可樂裏的二氧化碳還沒有半點溢出,就像是罐裝可樂的第一口一樣。


    “是啊……”


    洛錦感慨一聲,將可樂放在一邊,拿著啤酒喝了一口。


    一雙眸子眯成了條縫,滿臉隻剩下享受:“誰會想到一覺醒來,自己就到了這種地方。”


    “怎麽……”


    胡猶奇怪的看著她:“聽語氣,你好像還蠻享受的。”


    “嗯哼~”


    洛錦點了點頭:“這裏多好啊,每個人的起點都是一樣的。


    至少不會有那麽多,各種各樣的二代……我還蠻喜歡這裏的。”


    “聽著像是有故事的樣子。”


    胡猶將手裏的可樂放在一邊,將另一瓶罐裝的啤酒遞了過去:“酒給你,換個故事聽聽。”


    “好啊~”


    洛錦接過啤酒,不過卻沒有放下,而是又遞給了胡猶:“我也想聽一聽你的。”


    胡猶稍稍一愣,而後露出一絲微笑。


    剛才那些縈繞在他腦海中的錯綜複雜,在這一瞬間都拋在了腦後,眼前隻有那一掌白玉中的啤酒。


    反正最近的一件難題,也都是在夜晚降臨之後的事了,現在休息一下也無妨。


    “成交。”


    胡猶接過啤酒,將可樂放在一邊,扯開拉環和洛錦手裏的啤機碰了一下:“女士優先。”


    很多時候,當一個好的傾聽者,往往比成為一個好的講述者更難。


    因為好的講述者永遠不缺少聽眾,而真正的缺少聽眾的,都是想要傾訴的人。


    洛錦飲下一口啤酒,望著遠處的皚皚雪山:“其實我是一個孤兒……


    大概是在5歲還是6歲的時候,我就被送進了孤兒院。


    那時候還小,隻知道自己從一個人的大屋子,搬到了一個很多人的小屋子裏。


    是聽修女阿姨說,我的父母去了一個叫做天堂的地方,隻要抬頭看向天空,就能看見他們……


    可是我看了很多很多年,除了太陽,月亮,星星,雲雨之外,就再沒看見過其他東西。”


    “五六歲……”


    胡猶的聲音也跟著低沉了幾分:“這個年齡段,應該很容易被收養吧?”


    五六歲的小孩就算再聰明,也還處於懵懂時期。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已經過了需要人無時無刻照顧的年齡,就算對父母有很強的依賴感和記憶。


    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不斷減輕,甚至是忘記。


    可以說領養的黃金期,尤其像洛錦這麽好看的女孩子,就不可能在孤兒院裏常駐。


    可從她的語氣來聽……卻像是孤兒院的常駐客。


    “我知道你的意思。”


    洛錦獨飲了一口啤酒,抬手摸著她自己的臉:“那些人一進孤兒院,總會第一眼看見我。


    零食啊,玩具啊,圖書之類的東西也都會第一個塞給我。


    就算是那些最凶狠的修女,當看見我的時候,也都會不自覺的露出微笑,並且把我抱在懷裏,說我是上帝送到人間的天使。


    不過……”


    洛錦突然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他,語氣幽寒:“胡猶,你知道麽?


    如果當你還很弱小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暴露在聚光燈下,那不論是飛蛾還是蛇蟲,都會隨之而來。”


    胡猶眉頭一皺。


    不用洛錦細說,他都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


    孤兒院嘛!


    跟幼兒園那些正規學校不同,在那裏麵的孩子年齡有大有小,性格也是參差不齊。


    有些孩子受不了失去父母的打擊,會變得孤僻,而有的……卻會變得孤傲!


    像什麽校園霸淩之類的事,完全可以在孤兒院裏被放大到無數倍!


    而霸淩對象……


    除了弱者之外,往往還會是像洛錦一樣的‘天使’!


    胡猶皺著眉,卻什麽也沒說,隻是朝洛錦舉起手裏的啤酒。


    作為一個好的傾聽者,現在隻需要舉起酒杯,替傾訴者惋惜,多餘的話……


    最好憋在心裏。


    “後來……”


    洛錦拿起啤酒和他碰了一下,又開始述說起來:“當第一對夫妻選擇了個小男孩後,我的噩夢就降臨了……


    每一次……不,準確來說是前五次。


    隻要一有領養者來,我就會被關在漆黑的掃把間裏,聽著外麵的修女阿姨們找我的聲音,嘴卻被膠布封住,聽著耳邊老鼠不斷發出的吱吱聲。


    直到晚飯結束……一個和我一樣大小的小女孩才會跑過來,把我從掃把間放出去。


    她很瘦,瘦得像是隻剩下皮了一樣,可五官卻很好看。


    過了好久我才知道,原來在我來之前,被關在掃把間的人就是她。


    她告訴我她叫小穎,讓我千萬別反抗,隻要等來領養的人走了以後,就能從這裏麵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看著她從衣服裏拿出半塊麵包遞了過來,她也成為了我的第一個朋友……


    嗯,至少是在孤兒院的第一個朋友。


    在朋友的勸告下,我沒有去和修女告狀,隻是說自己在某個房間睡著了,忘記了時間。


    接下來三次的劇情也大致一樣,早上被幾個大我很多的男生捉住,關進小黑屋待上半天,然後等我的朋友來找我。


    一起吃下半個麵包,當做今天的晚餐……


    直到第五次……”


    胡猶神情一凜,也知道轉折來了。


    “那天我等了很久,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小穎還沒來。


    也不知道是我從來不反抗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掃把間的門那天並沒有鎖。”


    並沒有鎖!?


    胡猶提取了關鍵詞,拿起啤酒灌了一口。


    第五次並沒有鎖的意思,就是前麵四次都鎖了。


    如果門鎖了的話,那小穎又是怎麽開的門?


    鑰匙!


    可她為什麽會有鑰匙?作為前一個被關小黑屋的對象,她可不像是能容納進對方團體的樣子。


    除非……


    “你猜到了對吧?”


    洛錦苦笑一聲,也喝下一小口:“沒錯。


    當我找到小穎的時候,她正好在跟一個男孩子走在一起,手裏拿著那天來領養的人送的棒棒糖,而那個男孩子就是將我關進小黑屋的人之一。


    我跑到小穎麵前,還沒說話,就被她一把推在了地上。


    在我愣神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了地上,然後開始哭鬧起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修女很快就趕了過來,她們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


    剛剛還在吃著棒棒糖的小男孩一下就哭了,他抬手指向我,用帶著哭腔的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我不記得他當時說了什麽,隻知道那天晚上我被關進了另一個小黑屋……


    聽修女說,那裏叫什麽懺悔室。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我從那以後都沒進去過。”


    “那……後來呢?”


    “後來呀……”


    洛錦露出一絲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後來我就沒有朋友了呀!”


    就……這麽簡單?


    胡猶奇怪的看著洛錦,滿眼寫滿了‘我不信’這三個字。


    如果真就這麽簡單,她就不會在第五次以後,就再也沒有進過小黑屋。


    “對,就這麽簡單。”


    洛錦說著,突然從胡猶身邊站了起來,舉起手裏的啤酒:“我現在就是一個沒有朋友的人。


    所以……胡猶,你願意做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麽?”


    胡猶也沒有細問,而是跟著站起身,舉起了手裏的啤酒:“我們早就已經是了,不是麽?”


    “那麽……幹杯?”


    “幹杯!”


    兩人撞了一下手裏的啤酒,而後一飲而盡。


    “嗝~”


    胡猶打了個酒嗝,將上湧的酒氣壓了壓,又朝洛錦問道:“所以……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後來啊……嗝~”


    洛錦也跟著打了個嗝,臉上染著淡淡的粉紅,嘴裏卻說著令人膽寒的話:“有天晚上孤兒院著了大火,所有人都跑出來了。


    除了……


    那幾個小男孩和小穎以外。”


    胡猶沒有說話。


    他甚至沒有半點反應,像是理所應當一樣,又坐在了玻璃窗上:“然後呢?你被人收養了麽?”


    “嗯,不過……”


    洛錦坐在了他的邊上,似乎剛才隻是說了句微不足道的話一樣:“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你要是想聽的話,是不是要先說說你……胡猶!你……芸姐姐!你快來!”


    洛錦話還沒說完,她就看見胡猶整個人躺在了玻璃窗上,像是暈過去了一眼,整個人開始往樓下滑動!


    又來了!


    這和上午他開箱時一模一樣!


    ……


    …………


    胡猶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自己就喪失了意識。


    等回過神來時,眼前就多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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