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第十三次相親174
車上除了頭發花白的老司機，就剩他與一個和尚。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與和尚坐同一輛公交車。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和尚，這個不崇佛的城市裏至少有百八十個，在大街上或者公交上碰到一兩個，本也算不得稀奇事。
可是，與和尚偶遇的時間不對。他不是賭徒，自然不忌諱出門遇和尚，但在月黑風高夜裏遇到和尚，就需另當別論。
就好像，他並不懼怕黑貓，也不認為這小東西是地獄的使者，但是在深更半夜看到兩眼放光的黑貓，一樣會覺得心在下沉，通體生寒。
那個和尚年紀不大，大約二十來歲，臉上還帶著稚嫩的顏色，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垂頭看著自己的腳，似乎在聚精會神地觀察鞋上的塵埃，仿佛裏麵果真有三千世界，令人百看不厭，望之神怡。
車行進不到五分鍾，車門忽地自動開啟，一股涼氣撲麵而來，打在m君身上，激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車並未停靠車站，仍在緩緩行進。車門在開啟兩三秒後，又輕輕自動關閉。
或許是心理作用，他看到和尚突然抬起頭，注視空自開動的車門時，疑心有什麽肉眼不可見的東西走上來，竟然真的感覺到一陣寒氣在公交上彌散開來，讓空氣的溫度瞬間驟降至冰點。
司機對車門的異狀渾然不覺。和尚隻是平靜地注視車門處，就像是安靜地默讀一本經書。
似乎為此受驚的隻有m君一人。
大概就在幾年前，在他住的城市，流傳過一則恐怖的都市傳說。
某天近淩晨時，一位乘坐公交車的乘客因感覺車上氣氛異常，提前匆忙下車，並在第二天的報紙上看到該車衝進水庫，車上人員無一生還的社會新聞。
他感到車內溫度逐漸降到冰點之下，這個車廂如冰櫃般令人骨縫發冷，外加再度想起這則新聞，豆大的汗一粒粒在額頭冒出，強忍著驚懼，在汽車下次開門時，顧不得是哪一個車站，就低頭快步走下去，心裏默念著明天別看到關於這車的社會新聞。
快到家時，他看著夜色中，小區大門偉岸而模糊的輪廓，忽覺得人麵對建築，乃至麵對自然實在渺小，不由地心裏憋悶，感歎起世事無常。
人生總是看起來因某些意外發生的小事產生偏差。
可仔細想想，這些小事倒未必真是意外，反倒像是於情於理必然產生的結果。
h君的學習成績不算太好，大學也就是考上一所普通大學。
平日裏，他對兄弟朋友很仗義，還有點愛出風頭，經常做些出格的事，來吸引周圍人的目光，並以此自鳴得意。
大約就是這些特質，導致了那場毀滅其所有前途的悲劇。
或許，人們所做的許多事，都會像不經意處的蝴蝶振翅，在看似風馬牛不相關處，引發一場疾風驟雨。
也不知道，偶遇那位僧人會引起什麽奇妙的化學反應，或許什麽都不會發生。
畢竟，每人每天都會萍水相逢無數人，不見得遇到的每個人，都會與該人產生灰蛇伏線般的羈絆。
大多數路人對我們而言，似乎絲毫沒有意義，如同鏡花水月般虛而不實。
也有人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會對每個人產生影響。
隻不過我們看待世界，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樣，隻能理解局部，無法窺探到森羅萬象的全貌
一切都處於運動中的世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舊的在死去，新的誕生，新生者之間或因循舊日關係，或創造出新的關係，紛繁組合後構建出變化莫測的世界。
或許，永恒的變化似乎就是世界的本質屬性。
當然，有人能把一切歸結為宿命。
其實，所謂宿命與變化並不矛盾。如果我們能掌握一切信息，以及萬事萬物的運行規律，或許真的可以精確推導出一個人的未來。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像好多人堅信猴子要是有無限的時間，亂敲鍵盤一定可以寫出一本書來。
這個事在邏輯上沒錯，但永遠無法成為現實。
因為猴子的壽命是有限的。
這就好比，很多人堅信努力一定會成功。
愚公移山的法子的確可以消滅王屋與太行，但是愚公本人看不到這件事的結果。
且，誰也不能保證，愚公的後代能夠堅持下去。
即便一切與愚公的設想相符，幾百年後的成功與他本人實質上也無太大關聯。
這種堅持，對於生命時間有限的個人而言，到底有多大意義呢？
就好比，一個人和他綿延幾百代的子孫受盡辛勞，可以讓全人類獲得終極幸福。
有人願意成為這個人，或者這個人的子孫嗎？
恐怕是沒有的。
所謂，全人類的幸福，具體到每個人身上，其實也就是個人的幸福。
犧牲一個人的幸福，去換取所有其他人的幸福。
看似失小得大，可實際是對於被犧牲的個體而言，失去的就是全部，且毫無意義。
記得，坊間流傳過一則笑話，一位花生將軍對著一籃子花生講話，號召他們都是爭當不怕敵人，不愛錢都英雄，個個都學不怕死的嶽武穆，去前線與外敵死戰。可他自己卻卷著黃金細軟遁入四川盆地，坐觀他人成敗。
既然他不當嶽武穆選當宋高宗，別的花生怎麽可能替這樣的統帥去死呢？
於是乎，花生大軍與敵人一觸即潰，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還由此生出一個新名詞“曲線救國”。
為什麽是曲線呢？
就是不與敵人血戰，而是選擇投靠敵人，等待敵人被敵人的敵人消滅，或者自行生老病死，之後，再高舉“義旗”，光複被外敵侵占的國土。
這種說詞，原本就像糊弄小孩子的把戲，卻真的部分變為現實。
那些投降派在外敵戰敗後，經曆的起落仿佛魔幻現實主義小說裏的情節一般，竟然一度以“曲線救國”的英雄自居，一個個就像打勝仗的將軍一樣，招搖過市不知自斂。
其中，還有人生怕世人不知其叛國無罪，居然腆著老臉，帶美人狡童去西湖遊玩。
種種奇形怪狀簡直不像是發生在現實世界裏，而是真實世界在哈哈鏡裏扭曲變形的投影。
不過，叛徒曆來少有好的下場。叛國者尤其如此。
這些迎風起伏的騎牆派不是死於“劫收”大員的監獄裏，就是被正義之士處決，少有漏網之魚。
(本章完)
車上除了頭發花白的老司機，就剩他與一個和尚。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與和尚坐同一輛公交車。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和尚，這個不崇佛的城市裏至少有百八十個，在大街上或者公交上碰到一兩個，本也算不得稀奇事。
可是，與和尚偶遇的時間不對。他不是賭徒，自然不忌諱出門遇和尚，但在月黑風高夜裏遇到和尚，就需另當別論。
就好像，他並不懼怕黑貓，也不認為這小東西是地獄的使者，但是在深更半夜看到兩眼放光的黑貓，一樣會覺得心在下沉，通體生寒。
那個和尚年紀不大，大約二十來歲，臉上還帶著稚嫩的顏色，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垂頭看著自己的腳，似乎在聚精會神地觀察鞋上的塵埃，仿佛裏麵果真有三千世界，令人百看不厭，望之神怡。
車行進不到五分鍾，車門忽地自動開啟，一股涼氣撲麵而來，打在m君身上，激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車並未停靠車站，仍在緩緩行進。車門在開啟兩三秒後，又輕輕自動關閉。
或許是心理作用，他看到和尚突然抬起頭，注視空自開動的車門時，疑心有什麽肉眼不可見的東西走上來，竟然真的感覺到一陣寒氣在公交上彌散開來，讓空氣的溫度瞬間驟降至冰點。
司機對車門的異狀渾然不覺。和尚隻是平靜地注視車門處，就像是安靜地默讀一本經書。
似乎為此受驚的隻有m君一人。
大概就在幾年前，在他住的城市，流傳過一則恐怖的都市傳說。
某天近淩晨時，一位乘坐公交車的乘客因感覺車上氣氛異常，提前匆忙下車，並在第二天的報紙上看到該車衝進水庫，車上人員無一生還的社會新聞。
他感到車內溫度逐漸降到冰點之下，這個車廂如冰櫃般令人骨縫發冷，外加再度想起這則新聞，豆大的汗一粒粒在額頭冒出，強忍著驚懼，在汽車下次開門時，顧不得是哪一個車站，就低頭快步走下去，心裏默念著明天別看到關於這車的社會新聞。
快到家時，他看著夜色中，小區大門偉岸而模糊的輪廓，忽覺得人麵對建築，乃至麵對自然實在渺小，不由地心裏憋悶，感歎起世事無常。
人生總是看起來因某些意外發生的小事產生偏差。
可仔細想想，這些小事倒未必真是意外，反倒像是於情於理必然產生的結果。
h君的學習成績不算太好，大學也就是考上一所普通大學。
平日裏，他對兄弟朋友很仗義，還有點愛出風頭，經常做些出格的事，來吸引周圍人的目光，並以此自鳴得意。
大約就是這些特質，導致了那場毀滅其所有前途的悲劇。
或許，人們所做的許多事，都會像不經意處的蝴蝶振翅，在看似風馬牛不相關處，引發一場疾風驟雨。
也不知道，偶遇那位僧人會引起什麽奇妙的化學反應，或許什麽都不會發生。
畢竟，每人每天都會萍水相逢無數人，不見得遇到的每個人，都會與該人產生灰蛇伏線般的羈絆。
大多數路人對我們而言，似乎絲毫沒有意義，如同鏡花水月般虛而不實。
也有人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會對每個人產生影響。
隻不過我們看待世界，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樣，隻能理解局部，無法窺探到森羅萬象的全貌
一切都處於運動中的世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舊的在死去，新的誕生，新生者之間或因循舊日關係，或創造出新的關係，紛繁組合後構建出變化莫測的世界。
或許，永恒的變化似乎就是世界的本質屬性。
當然，有人能把一切歸結為宿命。
其實，所謂宿命與變化並不矛盾。如果我們能掌握一切信息，以及萬事萬物的運行規律，或許真的可以精確推導出一個人的未來。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像好多人堅信猴子要是有無限的時間，亂敲鍵盤一定可以寫出一本書來。
這個事在邏輯上沒錯，但永遠無法成為現實。
因為猴子的壽命是有限的。
這就好比，很多人堅信努力一定會成功。
愚公移山的法子的確可以消滅王屋與太行，但是愚公本人看不到這件事的結果。
且，誰也不能保證，愚公的後代能夠堅持下去。
即便一切與愚公的設想相符，幾百年後的成功與他本人實質上也無太大關聯。
這種堅持，對於生命時間有限的個人而言，到底有多大意義呢？
就好比，一個人和他綿延幾百代的子孫受盡辛勞，可以讓全人類獲得終極幸福。
有人願意成為這個人，或者這個人的子孫嗎？
恐怕是沒有的。
所謂，全人類的幸福，具體到每個人身上，其實也就是個人的幸福。
犧牲一個人的幸福，去換取所有其他人的幸福。
看似失小得大，可實際是對於被犧牲的個體而言，失去的就是全部，且毫無意義。
記得，坊間流傳過一則笑話，一位花生將軍對著一籃子花生講話，號召他們都是爭當不怕敵人，不愛錢都英雄，個個都學不怕死的嶽武穆，去前線與外敵死戰。可他自己卻卷著黃金細軟遁入四川盆地，坐觀他人成敗。
既然他不當嶽武穆選當宋高宗，別的花生怎麽可能替這樣的統帥去死呢？
於是乎，花生大軍與敵人一觸即潰，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還由此生出一個新名詞“曲線救國”。
為什麽是曲線呢？
就是不與敵人血戰，而是選擇投靠敵人，等待敵人被敵人的敵人消滅，或者自行生老病死，之後，再高舉“義旗”，光複被外敵侵占的國土。
這種說詞，原本就像糊弄小孩子的把戲，卻真的部分變為現實。
那些投降派在外敵戰敗後，經曆的起落仿佛魔幻現實主義小說裏的情節一般，竟然一度以“曲線救國”的英雄自居，一個個就像打勝仗的將軍一樣，招搖過市不知自斂。
其中，還有人生怕世人不知其叛國無罪，居然腆著老臉，帶美人狡童去西湖遊玩。
種種奇形怪狀簡直不像是發生在現實世界裏，而是真實世界在哈哈鏡裏扭曲變形的投影。
不過，叛徒曆來少有好的下場。叛國者尤其如此。
這些迎風起伏的騎牆派不是死於“劫收”大員的監獄裏，就是被正義之士處決，少有漏網之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