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大義背後就是相對的無情。


    蘇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問程如此步步緊逼有錯嗎?站在大義的角度上他沒錯,反而是偉大的。


    沈問程見蘇桃沉默,心跳如擂鼓,焦急道:


    “蘇老板,有些犧牲是必須的,也是沒辦法的,而且她現在這個情況還不如送去實驗室,我們那有藥物能緩解她的痛苦,總比在這裏生不如死的好,您看她現在,痛苦就不說了,爛成這樣體麵嗎?”


    “另外我保證,實驗期間絕不會有非人道的操作,而且實驗也不會讓她真的死了,我會盡可能的修複好她的身體,江兄也可以來看她不是嗎?”


    蘇桃想起江瞳痛苦的樣子,閉上了眼睛:


    “...去喊江嶼過來吧,讓他們兄妹好好道個別。”


    或許現在這樣的慘狀,還不如上試驗台。


    但這是沒有選擇的選擇,泡在那些液體裏,沒有自由,還要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切片肢解...不能再想了。


    沈問程不再說什麽了。


    蘇桃把江瞳的被子蓋好,隻把她看起來還算完好的頭部露出來。


    江嶼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看到迷糊著喊哥哥的江瞳就要衝過來。


    蘇桃製止住他:


    “不要掀被子,給她留點體麵,有什麽話就快說吧,待會會有人來接她進實驗基地。”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但走了幾步就折回來,一把抱住江嶼: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她,也傷害了你。”


    江嶼腳步瞬間如灌了鉛,挪不動了。


    蘇桃出去,順帶把門帶上,靠在牆邊望著天空發呆。


    天邊的聆羽吃力的叼著一個髒兮兮的背包朝她飛來......


    蘇桃立刻站直了朝它吹了聲口哨。


    聆羽開始下降,快落地時實在堅持不住了丟開背包,自己也摔到了蘇桃懷裏。


    “累死鳥了累死鳥了。”


    它喘著粗氣,跟人一樣還會翻眼睛。


    蘇桃趕緊找來莊婉讓她守著門,看著江嶼兄妹倆,自己則拎著包,抱著聆羽回了辦公室。


    給聆羽喂了點水和食物,看它終於緩過來了這才放心。


    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背包。


    誰知拉鏈剛拉出來一條縫,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


    裏麵有不少雜物,最引人注目的是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緩過勁的聆羽看到盒子就開始話癆了: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人皮人皮。”


    看來裏麵裝的就是人皮了。


    蘇桃有些反胃,但還是戴上手套,忍著惡心把盒子打開。


    裏麵居然不止一張人皮,但卻不是全身的,而是隻有麵部,有些甚至新鮮的還有流動的血跡。


    蘇桃瞬間意識到,畫皮有搞收藏的愛好。


    這精美盒子裏的人皮都是她心儀的“作品”,到時候肯定會回頭來尋找的。


    正當她要利用異能去“預判”這些東西的未來,從而找到畫皮的藏身之處時,她又頓住了。


    江瞳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之前就會被送進實驗室。


    那抓畫皮還有必要嗎?


    但蘇桃也隻是遲疑了半分鍾,就目光堅定起來。


    有必要!


    就衝著她作惡殺了人又剝皮,還把江瞳害成這樣,就有必要把她抓來,讓她也嚐嚐江瞳遭受的一切。


    蘇桃平複心情,摘掉手套輕輕觸摸這些東西,意識也逐漸飄起來——果然,畫皮去而複返來找她的“收藏品”了。


    ——


    “哥哥...”


    江瞳迷糊的睜開眼,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血色染了半邊她的視線,讓她看什麽都是血紅一片,並且還很模糊。


    這種感覺讓她一瞬間想起身為人類時的記憶。


    她急促的喊著:“哥、哥,我又看不清了,看不清了...”


    這記憶太讓她恐懼了,她看不清毆打她的壞人,看不清淩辱她的變態,看不清前方到底是黑暗還是光明。


    江嶼隔著被子握住她的手:“瞳瞳!哥在!”


    江瞳聽到他的聲音,瞬間平複下來,然後開始小聲的哭:


    “哥哥,我看不清,我好疼,太疼了,是不是又有人打我了,我已經很聽話了,為什麽啊...”


    江嶼整個人都在顫抖,張著嘴無聲的悲鳴。


    “沒有人打你,再不會有人打你了,哥哥保護你,哥——”


    說到這裏江嶼戛然而止。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保護好她。


    她被人拐走時,他沒有。


    她被當做誘餌時,他也沒有。


    江嶼猶如被人當頭一棒,身體和心髒都跟著四分五裂,巨大的灰敗籠罩上他,將他全部吞沒。


    江瞳想伸手抓住她哥的手,可是隔著被子,她始終抓不到。


    她的手也好疼,像是有人在千刀萬剮她的皮膚,一寸寸的切下來似的。


    她啜泣起來:


    “哥,我太疼了,我以為當了怪物就不疼了,可為什麽還是這麽疼,我不想當怪物了。”


    疼到最後她都發不出聲音來了,瞪著眼睛張著嘴。


    她艱難的把一隻能活動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想牽牽哥哥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


    但江嶼在看到她幾乎隻剩下白骨的手時,崩潰了。


    他捶打著自己,以頭搶地,把自己弄得滿臉都是血。


    “哥、哥,你、牽牽我吧,我、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不鬧著想、想吃糧食了,我一點也不想知道糧食的味道,真的,瞳瞳不、不騙你。”


    她努力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在半空中夠。


    江嶼爬起來握緊她,溫熱的鮮血讓他腦海中蹦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江瞳抓住他的手,扯出一個笑容,但因為疼痛又讓她表情痛苦扭曲起來。


    “哥哥,我真的、堅持不住了,太痛了...”


    江嶼淚流滿麵的掏出手槍,槍口對準了疼痛抽搐的妹妹。


    或許死亡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


    不用被疼痛折磨,也不用作為實驗體。


    他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將她埋葬,永遠永遠的離開這個罪惡的世界,去轉世去投胎,開始嶄新的生命。


    原本在幾年前的那個夏天,她就該沉眠於地下的。


    “嘭——”


    黑洞洞的槍口冒了煙,繚繞在滿是血腥與腐敗氣息的房間裏。


    江嶼一時分不清是淚水模糊了雙眼,還是彈藥煙霧迷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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