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首峰無妄峰上的一間房間頂上旋出嫋嫋炊煙,在微涼的夜色中漸漸消散。


    冥澈看著熱氣騰騰的麵條,臉上浮起笑意。


    往日她總是喜歡夜間去弟子舍,每次都是肚子空空纏著他做宵夜。現在他人就在無妄峰,可以每天晚上都給她做愛心宵夜。


    他將麵端上托盤,然後端著盤子走出廚房,往阡若的寢殿那邊走。


    “若若?”他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若若你睡了嗎?”


    裏頭沒有動靜。


    “若若?”他再次敲了敲門,“我給你做了宵夜,你要吃嗎?”


    依然沒有動靜。


    冥澈喃喃:“該不會是睡了吧?”他抬頭望了一眼月色,時候尚早。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殿內卻傳來“哐當”一聲脆響,好像是打翻了什麽東西。


    冥澈心裏一震,顧不上其他推門便走了進去。


    “若若?”他環顧四周,卻並未看見阡若的身影,“若若你在哪兒?你沒事吧?”


    他將麵擺在桌子上,然後便聽得屏風後傳來一聲細微的悶哼聲。


    冥澈三兩步繞過屏風,但見阡若嬌小的身子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一盞琉璃燈被打翻在地,落了一滴碎片。


    冥澈臉色“唰”的就白了,他掠上前坐在床沿,雙手甫一碰到阡若就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寒氣。


    “若若,若若你怎麽了?”


    阡若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渾身冒著寒氣,眉毛睫羽均染上了細碎的寒霜,原本嬌豔的紅唇此刻卻是毫無血色。


    冥澈不顧寒冷將她抱起攏在懷中,雙手緊緊地裹住她冰冷的柔荑,“沒事的沒事的,會沒事的。”


    他低頭在掌中哈了口氣,溫熱的氣息飄在空中登時便化作了白氣。


    阡若的身子不斷地顫抖,“······冷······冥澈,我···我好冷······”


    她下意識的往冥澈的懷裏鑽,想尋求一絲溫暖。


    冥澈將她抱緊,眉宇間盡是疼惜,“我在呢,會沒事的。”


    他不斷的用手掌搓著阡若的手,一口接一口的熱氣哈出盡數變成了白氣。


    漸漸地,他的眉宇和發絲上也沾上了冰霜,嘴唇顏色變深,由最初的粉色變成了紫色。


    這時,一道藍色的身影走出屏風,三兩步上前推開冥澈,從他懷中搶過阡若。


    澤裔。


    冥澈皺眉:“大長老這是何意?”


    澤裔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以手化掌,一顆火紅色的靈珠出現在掌心,隨後他聚起靈力,藍色的至寒靈力經由火靈珠過渡後變成了至暖的靈力,慢慢地流入阡若的身體。


    澤裔擰眉,“師妹你做了什麽,為何寒霜咒會提前發作?”


    一股暖流在全身蔓延,雖作用不大,但至少也好受些了。


    阡若耷拉著眼皮,氣息極弱:“沒什麽,不過······將主陣眼轉移罷了。”


    澤裔瞳孔驟縮,“簡直胡鬧!”


    阡若勉力的扯了扯嘴角,“師兄你別罵我,我且難受著呢。”


    她的聲音極輕極淺,好像風一吹就會消散。


    瞧著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澤裔歎了口氣,縱然再有不滿也隻能生生咽下。


    冥澈身體僵硬的站在一旁,完全插不進話,他隱約覺得阡若有事情瞞著他,心頭泛起一抹酸澀。


    他緊緊地盯著澤裔輸送給阡若的靈力,抿唇,而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澤裔側目看著冥澈落寞的背影,神情複雜。


    為什麽凡間神界,他明明是先認識阡若的那一個,卻永遠敵不過他這個後來者。


    澤裔胸前的兩片護心鱗亮起了一片絢爛的光芒,與阡若胸前的一抹藍光遙相呼應。


    “師兄,可以了。”阡若轉身,“火靈珠極其耗費修為,而且也無法完全壓製我的寒霜咒。”


    “我還有一事想求師兄幫忙。”


    澤裔收了手,“你說。”


    ————


    天光破曉,曙光初照。


    作為首峰的無妄峰在天淵初開之際便見到了第一縷日光。


    暖洋洋的日照透過窗欞悄悄地爬進寢殿,鋪散在床榻上相擁著的兩人身上。


    阡若攏了攏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睜眼後首先入目的是冥澈安靜乖巧的睡顏。


    他雙眼輕闔,濃密的眉毛和卷翹的眼睫上墜著水珠,還有略微發紫的唇瓣上尚未消融的冰霜。


    阡若嬌軀劇震,猛地爬起身,“冥澈?冥澈?”


    她伸手去搖冥澈的身體,觸手一片冰涼。


    “冥澈你別嚇我。”她雙手結印,淺紫色的靈力從指間掠出,絲絲縷縷的飄入冥澈的身體,“冥澈,醒醒,快醒醒。”


    靈力入體,冥澈身上的那些寒霜漸漸地融化,但他卻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阡若急得眼角泛起了淚花,“冥澈,冥澈你不要嚇我,別和我開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


    她收了手撲上前,軟嫩的雙手撫上冥澈的臉龐,依然冷得嚇人。


    她依稀記得昨夜師兄離開後她仍然很冷,將自己緊緊的包裹在被子裏卻也絲毫沒有作用,視線模糊間恍惚看到了一個人影走了過來爬上了床,將她抱在懷中。


    那個人的身上很暖和,不斷冒著的熱氣讓她下意識地靠近。


    阡若眼眶濕潤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冥澈,更咽著道:“傻子。”


    他身上隻穿了一間單薄的褻衣,想來是昨晚離開後回自己的房間泡了個熱水澡,然後用身體給她取暖。


    阡若十歲就來了臨淵門,無論是殘忍血腥的試練,還是邪氣入體,亦或是成為掌門後無數個寒霜咒發作的夜晚,她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咬咬牙就撐過去了。


    可是現在不知為何眼睛脹得發酸,隻要一想到冥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她的心髒就一抽一抽的疼。


    這種疼痛的感覺異常熟悉,就好像她以前就經曆過一般。


    “冥澈,我命令你立刻馬上給我醒過來!”


    阡若抬手抹去滑落的淚水,“你若是敢這麽一直睡下去,我便將你逐出師門!”


    冥澈卻恍若未聞般的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阡若實在是繃不住了,她伏在冥澈身上,聲音放軟,“冥澈你醒醒好不好,我不逐你出師門了,你若是能醒,我拜你為師都成。”


    “此話當真?”


    一道氣若遊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阡若倏地起身,水潤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半睜著眼的冥澈。


    “你······你醒了······”


    冥澈的臉色很蒼白,嘴唇也是毫無血色,“嗯。你方才所說,可作數?”


    他扯出一個極淺的笑,聲音很輕。


    阡若嗔他一眼,“你炸我?”她伸手擰住冥澈的耳朵,微惱:“你竟敢炸我?”


    冥澈趕忙求饒:“我錯了若若,我沒有炸你,隻是我剛醒就聽見你說那句話而已。”


    阡若這才鬆了手。


    “所以你方才所說可作數?”


    阡若撇開頭,“不作數,我騙你的。”


    冥澈伸手一把將阡若撈進懷中,眼睛亮晶晶的,“那可不行,臨淵門掌門一言九鼎,怎能說話不算數呢?”


    “你也說了我是臨淵門掌門,那自然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說不作數那就是不作數。”


    冥澈笑了:“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阡若揚眉,“這還差不多。”


    冥澈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裝模作樣的咳了聲:“若若,我有些冷,你抱緊點。”


    阡若心知他是裝的,但也不拆穿,反而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冥澈滿意的眯了眯眼,隨後挑起她的一縷發絲在指尖把玩,狀似無意的問:“昨夜大長老來了。”


    “嗯,我知道。”


    “你們,很親密。”


    聽到這酸意滿滿的一句話,阡若樂了:“怎麽,醋了?”


    她微微地仰起腦袋,表情有些小得意。


    冥澈垂眸,“我既已是你的道侶,莫非連吃個醋的權利都沒有了?”


    阡若嗤嗤笑著,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巴,“有有有,當然有了。”


    “我與澤裔乃是同一批入的臨淵門弟子,共同經曆了許多,他也幫了我許多。他於我而言更像是兄長,僅此而已。”


    “我知道。”冥澈想起昨夜的情形,情緒有些低落。


    “我隻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昨晚那般緊急的情況我卻隻能傻看著,什麽都不能為你做。”


    阡若聞言身子往上蹬了蹬,伸長了胳膊摸了摸他的頭。


    “誰說的,我家小郎君天縱之才,日後是有大機緣的,誰都不能說你沒用,你自己也不可以。”


    冥澈將她摟緊了些,“嗯。”


    “我的小郎君是要為我撐起一片天地的,屆時我就躲在你的羽翼下過舒適愜意的小日子。”


    “好。”冥澈順了順她柔滑的長發,“都依你。”


    他低頭湊近,在她的發頂落下一吻。


    就在這時,阡若突然感到體內靈力有所波動,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之時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


    “掌門可真是好興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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