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無相峰正堂的密室裏,華旭一襲藍衫站在桌案前,桌案上擺著一張羊皮紙,其上繪著的便是臨淵門的地形圖。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地圖上朱筆標紅的五個地方,“探得如何?”


    他頭也不抬地問一旁的心腹華曄。


    “這一個月來阡若頻繁進出無欲峰。”


    無欲峰,乃是四長老的地盤。


    華旭皺眉:“她在無欲峰做了什麽,又見了誰?”


    華曄搖頭:“派去監視的弟子說掌門一入無欲峰便斂去了氣息,去向與所見之人無從知曉。”


    “無欲峰。”華旭伸手指上地圖上無欲峰所在地。


    “阡若與餘暇素無交集,甚至可以說她厭惡餘暇的為人。那麽無欲峰究竟有什麽東西竟引得她頻繁進出?”


    “少主。”


    華曄擰著眉,猶豫半晌後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猜想:“百年前的六渠之亂後餘暇向少主投誠,當時屬下就覺得奇怪,彼時乾坤已定,即便投誠也該找阡若,可他卻偏找上了少主。”


    華曄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華旭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


    “華曄,你覺得盟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麽?”


    “······實力?”


    “不,是信任。”華旭收回手,“我既選擇餘暇作為盟友,那便說明我對他足夠的信任。”


    他抬眸,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們都被阡若這百年來所營造出來的表象迷惑了。她表麵上懶散不作為,可也就是這樣你們就都忘記了百年前她的樣子。”


    華旭閉上眼,五官有些猙獰,腦海裏浮現出百年前那個晚上的畫麵。


    刀光劍影、屍骸遍野中,阡若浴血而來,一身傷痕、血跡斑斑,她表情冷冽,那雙漂亮的杏眸裏仿佛盛滿了整片冰川。


    她將手裏的東西擲出,聲音冷得像冰刺刺入在場所有人的心,“臨淵門上下,唯我獨尊!”


    華旭驟然睜眼,眸中渾濁一片。


    他暗暗握緊了拳,氣息有些不穩,“阡若狡猾如狐、手段毒辣,安知著不是她的離間之計?”


    華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少主所思有理。”隨即他話鋒微轉,“可是······”


    華旭打斷他:“我知道,也不排除此乃計中計。所以,”


    他再次伸手點了點地圖上的無欲峰,“待三日後的仙劍會武,無欲峰守衛空虛之際排幾名精銳前去一探虛實。”


    “是,少主英明。”


    華旭看著地圖,眼中泛起了水花,“父親您再等等,孩兒馬上就可以救您出去了。”


    ————


    “放你娘的狗屁!”蒼淮擋在冥澈身前,怒目瞪著眼前這群以餘軒為首的少年,“你們狗仗人勢,欺人太甚!”


    “會不會說話啊,罵誰是狗呢?”


    蒼淮嗤笑:“誰認了誰就是狗。”


    “你——”


    餘軒瞪了一眼說話的少年,少年便悻悻地退下了。


    “冥澈,我這靈光鏡可是四長老親賜的法寶,你膽敢盜竊。”


    餘軒朝虛空抱拳,“今日我定要拿你去四長老麵前好好說道說道。”


    蒼淮啐他一口:“我呸——你以為誰都稀罕你那破寶貝啊,也就你拿它當個寶。”


    有少年上前幾步駁道:“蒼淮你最好想清楚了,莫要站錯了隊。冥澈他再得老師們的喜愛那也比不過餘軒少爺是四長老的親侄子。你若在仙劍會武被淘汰了也就罷了,但你若是成功入了臨淵門,那可就有你好果子吃。”


    蒼淮不屑地撇了撇嘴:“四長老了不起嗎?”


    他看了眼身後麵色平靜無波的冥澈,驕傲的說:“我們冥澈天賦異稟,所有教過的老師都誇,他日後可是要拜入大長老,哦不。”


    蒼淮話鋒一轉:“可是要拜入掌門門下的!”


    少年們聞言一愣,隨即便哄笑一片。


    “掌門?蒼淮你怕是還睡著呢。”


    “如今的掌門自百年前登位以來從未出席過仙劍會武,更別提收徒了,你可快醒醒吧。”


    餘軒也嘲道:“白日做夢也該有個度,別夢著夢著就醒不過來了。他若是能拜入掌門門下,我腦袋擰下來給你們當馬騎!”


    蒼淮氣急:“你們——”


    他還欲反駁,突然身後伸出了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隨後冥澈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傳來。


    “你們本事不夠不能拜入掌門門下,並不代表我也不能。”


    冥澈幾步上前越過蒼淮,清冽的眼神一一掃過眾少年,最後停留在餘軒身上。


    他扯下腰間係著的乾坤袋,神情愜意的將其拋上拋下。


    “區區靈光鏡算什麽?我這乾坤袋中有各種靈丹仙草和老師長老們賞的法寶,你的靈光鏡還入不了我的眼。”


    餘軒咬牙,臉色漲得通紅。


    真是見了鬼了,自月餘前冥澈從萬獸窟出來後不僅能開口說話了,而且每次老師教的招式法術他總是學得最快的那個,因此得到了許多賞賜與表揚。


    明明他才是四長老的親侄子,是最該受到萬眾矚目和讚賞的那個人,可現下風頭卻全都被冥澈搶了,他如何能甘心?


    餘軒:“冥澈,我的靈光鏡確確實實就是在你房中找到的,他們都可作證。”


    冥澈扯出一個譏誚的笑:“你的狗當然聽你的話了,自然你指哪他們就吠哪兒。”


    眾人聞言均是麵帶怒意的盯著他,雙手握拳,手裏的佩劍蠢蠢欲動。


    蒼淮一臉佩服的看著冥澈。


    不錯不錯,誰能知道先前不會說話的悶葫蘆一開口就是這麽毒舌。


    餘軒氣急反笑:“堂弟,你方才說你能拜入掌門門下,但大伯可是同我說過了,三日後的仙劍會武掌門不會出現,也沒有收徒的打算。”


    他挑釁的看著冥澈,“你可別為了逞一時威風而口出狂言,最後淪為笑柄。”


    話音剛落,其餘的少年們便都哈哈大笑,看著冥澈的眼神無一不是嘲笑與輕蔑。


    倒是冥澈不怒不惱,而是微挑眉尾,“是嗎?那不知四長老有沒有告訴你仙劍會武的規則啊?”


    他低低笑了一聲:“或者我換個問法,四長老有沒有說要幫你作弊呢?”


    冥澈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就將事情上升到一個涉及原則公平的層次上,將所有矛頭都對準了餘軒。


    少年們紛紛散了笑意,向餘軒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餘軒語塞,一時間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冥澈雙目含笑的看著他,像是看一個笑話。


    好半晌餘軒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被冥澈帶跑偏了。


    “冥澈你別瞎說,大伯身為臨淵門四長老自然是公正不阿,你休要詆毀他的清譽!”


    他拔高聲調,“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們今日說的是你偷盜寶物一事!”


    冥澈:“好啊,那我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他上前兩步直視餘軒,眸中一片寒意,“我的房中每日都會點優曇香,不論什麽物件在我房裏放了超過一日就會染上香味。”


    “去找老師驗一驗,看看這靈光鏡上有無香味便可真相大白。”


    餘軒看著冥澈泛著冷意的眼睛,有些心虛的咽了口唾沫,掌心微微發汗。


    這靈光鏡是他今日一早派人放進去的,半日不到自然不會有香味。


    但他早前便說過了,他的靈光鏡丟了已有數日,這下好了,騎虎難下了。


    冥澈步步緊逼:“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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