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桑榆山出來後,阡若的雙眼已經紅腫了。


    她漫無目的的在天際飄蕩,不知去往何處。


    最後當她停下腳步時,抬頭一望,竟不知何時走到了羅刹地。


    看著羅刹地由內散發出來的陰暗氣息,阡若隻覺得心中一窒。


    她邁腿走了進去。


    自她進入羅刹地那一刻起便察覺到了周圍暗處一雙雙窺伺的眼睛和散發的殺意,待她再走進些,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著“嗷嗚——”一聲,一隻凶手張開四肢猛地向她撲來。


    阡若看也不看一眼,右手揮掃,歸夢劍出,但聞“噗——”的一聲,歸夢劍一劍穿喉,凶獸應聲倒地。


    見同伴被殺,在暗中潛伏的獸群仰天長嘯,叫聲悲切憤怒,一窩蜂的全數衝了上來。


    阡若斜睨,足尖旋轉回身,淩厲的眼神掃過獸群。她以迅猛的速度上前握住歸夢劍,腳下步伐連動,隻見她的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獸群中,劍影閃過,血湧如泉。


    她的身影閃現在獸群身後。


    而她身後,數十隻凶獸頹然倒地,血流與本就黑沉的土地融為一體,竟也不顯得突兀。


    阡若右手執劍,瓷白的臉龐上被濺了幾滴血跡,翻飛的白色裙擺上漾開了幾朵血梅。斜指地麵的歸夢劍劍刃泛冷,一滴滴鮮血順著寒刃話落劍尖,最後滴落入土。


    他初入羅刹地時是否也遭到了凶獸的攻擊?


    那時的他修為盡毀形同廢人,又是如何扛下來的?


    阡若不敢多想,每想一點心髒便如刀割般的疼痛。


    她未收歸夢劍,執劍繼續往羅刹地深處走。


    一路上她能察覺到還有許多凶獸惡靈在暗中跟著她,但許是看見她方才斬殺獸群時的狠辣與果決,所以猶豫著不敢上前。


    但也不乏有膽大的惡靈垂涎她的神力,便不怕死地衝了上來。


    阡若眼也不眨地揮劍,一劍一個,毫不手軟。


    至於羅刹地內的結界,她身負盤古神力,魔神之力布下的結界對她起不了作用。


    不知走了多久,越往裏走惡靈凶手便越少。


    這也難怪,羅刹地深處有神獸勾陳坐鎮,哪個不怕死的敢往裏走。


    這時,阡若來到了一個空曠處,說空曠倒也未見得很廣闊,隻不過沒了一些荊棘鬼藤和枯樹的存在,隻有一張不算大的石床。


    阡若慢慢的停下了腳步,她的雙眼定定的看著那張石床,隨後雙腿重逾千斤的往前走去。


    她就著床沿坐下,伸手撫上了冰冷堅硬的石床,“啪嗒”一聲,晶瑩的淚珠不受控製地落下,敲打在石床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就是睡在這裏嗎?一床被子也沒有?


    她抬頭環視四周,除了不遠處的枯樹藤枝、黑土白骨外,什麽也沒有。


    他是如何能在此度過數千年的歲月?


    突然,阡若耳廓微動,聽到了一陣“噠噠噠”的踢踏聲,下一瞬,便見神獸勾陳自濃濃黑霧中現身。


    勾陳在距她不遠處揚起前蹄刹住腳,揚首嘶鳴一聲。


    想來它本以為有人入侵,所以急匆匆地趕過來,但當它在阡若身上察覺到故人的氣息時便猛地停了下來。


    阡若雖從未見過勾陳,但勾陳乃是魔神的坐騎,魔神又與盤古天神交好,是以它自然而然的便也識得阡若身上的盤古神力。


    但隨即,勾陳突然揚蹄發出一陣溫和細小,恰似撒嬌的嘶鳴,而後阡若便看見一個身影自勾陳身後走出。


    冥澈。


    勾陳往冥澈懷裏一撲,又化作了小獸的模樣。


    冥澈下意識地接住勾陳,但當他抬眼看見阡若時,眼神有些閃躲。


    他移開目光,眼神一忽兒瞥向這邊一忽兒瞥向那處,卻唯獨不敢看向阡若。


    良久,他終是重新將眼神放在了阡若身上,“你,還是知道了。”他的聲音很輕,眸子裏摻雜著害怕、無措與慌亂。


    阡若看了他好半晌,然後驀然抬腿朝他奔去。


    她一把撲進了冥澈懷中,雙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腰身。


    冥澈一時不察被她撞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原本被他抱著的勾陳也摔在地上。他垂眸看著懷裏的人,雙手攤開,有些愣怔。


    懷中傳來阡若悶悶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


    慢慢的,冥澈眼中的怔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與了然。


    他回抱住她,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的後腦似是安撫:“你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要和我道歉?”


    阡若吸了吸鼻子:“對不起,如果我當時在,我一定可以護住你們的······”


    她仰起腦袋,下巴抵在冥澈的胸膛上,“這幾千年來,很辛苦吧?很委屈吧?”


    她白皙無暇的臉龐掛滿了淚痕,雙眸濕漉漉的,卷翹的眼睫上還掛著幾滴淚珠,看上去楚楚可憐。


    阡若的話宛如一把利劍插入他的心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鼻尖泛起酸楚,眼裏慢慢地蓄起了淚水。


    幾千年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辛不辛苦,委不委屈,以至於他每次午夜夢回被夢魘魘住時,驚醒後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孤寂、寒冷、迷茫、痛苦,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部湧上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冥澈閉上眼,一滴淚水終是抑製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他對外建立起的外刀槍不入、堅硬無比的盔甲,卻因她一句話而潰不成軍。


    所有心理防線都在這一刻崩塌。


    他緊緊地抱住阡若,彎下腰,將頭埋在她的頸窩,無聲地淚流滿麵。


    過了許久,阡若和冥澈已經在石床上坐下,彼此臉上的淚痕也都幹涸。


    阡若問:“你當時是怎麽在羅刹地生存下來的?”


    冥澈聲音低淺的回答:“初入羅刹地時被那群凶手追趕撕咬,全身血肉模糊,殘肢斷腿,就在我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勾陳來了。它把我馱在背上,帶我來到了這裏。


    “修冥劍認我為主,劍氣入體,為我重塑了經脈和根骨。後來我便一直在這裏修煉修冥心法,變成了羅刹主宰。”


    阡若眸色一痛,握住冥澈的手緊了緊。


    她說:“冥澈,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麽和想做什麽,但是無論你要做什麽,我都希望你可以停手。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向你和洛雲仙子道歉和懺悔。”


    她側身,眉眼溫柔地抬手撫平冥澈皺著的眉,“聽話,好嗎?”


    冥澈不假思索地點頭:“好。”


    他舒展了眉頭,清澈的眼眸閃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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