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危星慌了神。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顧鳶竟然沒有靈力了。


    看見顧鳶虛弱的身體和她淡然得仿佛早就料到這一天會發生的表情,洛危星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做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


    洛危星拉著顧鳶的手,不願意放開她:“鳶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求求你了,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顧鳶微微一笑:“洛危星,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她虛弱地說,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讓我這麽痛苦,但沒關係,今天之後一切我都感覺不到了。”


    “不行!”洛危星執拗地搖頭,繼續用魔氣維持顧鳶的生命:“我不會讓你死!”


    “我不想你這麽恨修真界,如果你非要判定誰對誰錯的話,就讓我承擔一切吧,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死了,你就放過修真界好不好?”


    “不好!”洛危星偏執地說:“如果你死了,我會讓整個修真界給你陪葬!”


    然而這個時候,顧鳶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了,剛才洛危星說的這句話她聽得不是很清楚,隻能通過判斷洛危星的口型推測對方在說什麽。


    她躺在洛危星懷裏,看著洛危星一滴淚落在自己臉上,便慢慢抬起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替洛危星擦掉臉上的眼淚,然而也隻能擦掉臉上的眼淚,再往上一點,她想替洛危星擦掉他眼角的眼淚,卻發現自己根本抬不起手。


    於是,她隻能放棄,表情釋然地笑了笑:“我現在連替你擦眼淚都做不到了。”


    “我說過了,我不許你總這種自己快要死了的表情看著我,我不允許你死,沒有我的同意,你怎麽可以死?”


    洛危星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是整個人卻越來越無力。


    雖然他一直非常努力用魔氣維持顧鳶的生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也能感覺到顧鳶的生命在慢慢流失,而他根本阻止不了這種流失。


    “顧鳶,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殺了你爹你姐姐!”


    顧鳶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麽,隻能看到他的嘴動了動。


    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甚至連洛危星都懶得不是很清楚,隻能感受到洛危星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她慢慢伸出手,按住了洛危星的手:“沒用的。”


    “你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對不對?自從我把你從金光劍派帶走的那天開始,你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對不對?”


    顧鳶聽不到他在說什麽,隻摸著他的手,自顧自地說:“洛危星,即使我們後麵經曆了這麽多事,即使我們做了很多的錯事,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把你帶去金光劍派,也從不後悔對你動心。”


    她的聲音細若遊絲,仿佛風一吹就斷了,剛才非常暴躁的洛危星在聽了這話之後也不敢說什麽,隻能崩潰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聽顧鳶在說些什麽。


    “其實,我有很多次機會能殺了你。”顧鳶繼續說:“那段時間,我爹我身邊的人都勸我,讓我離你遠一點,說你是個不祥之人,留你在身邊必然會有禍患,我又何嚐不知?但是我覺得那個時候的你實在是太小了,就那麽大一點點,我真的沒辦法說服自己,讓自己扔了你。”


    “後來,你離開了金光劍派,那個時候的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瘋了一樣,在自己的院子裏亂打亂砸。再後來,我又遇到了你,你成為了魔尊,你把我放在身邊的時候,我有很多機會都能殺了你,但是我下不去手,總是舍不得你,總是幻想著事情還有轉機,總是幻想你說不定並不是罪大惡極的暴徒,於是留你了一條命……”


    眼看著顧鳶越來越虛弱,洛危星哭著說:“別說了,別說了……”


    顧鳶已經完全看不出麵前洛危星的樣子了,她隻能看到麵前有一個人影在說話,更沒有聽到洛危星崩潰地哭喊。


    “後來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做錯了,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理應由我去解決,所以我想到了死。”


    “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和我爹我的親人朋友互相殘忍,我也不能看著他們殺了你,我隻有一個請求,請你放過他們,好不好?求求你了,放過他們吧。”


    洛危星咬牙切齒地看著顧鳶:“我再說一遍,你要是死了,我會讓他們給你陪葬,放過他們?除非你活著!”


    “收手吧,就當是為了我,哪怕為了我呢?”顧鳶想握緊洛危星的手,但是她全身上下的力氣都消失了,握了好幾次,還是沒有握住洛危星的手,最後隻能放棄。


    “我、我堅持不住了,小狗,就當是為了、為了我,算我求你了……”


    話音剛落,女主的手垂下,再也沒了動靜。


    “鳶兒!鳶兒!”


    洛危星大喊,一邊喊一邊拉著她的肩膀,想將她搖晃起來,見她還是沒有動靜,他哭著給顧鳶輸送魔氣,魔氣從顧鳶身邊蕩開,一點都沒有進入顧鳶的身體中。


    顧鳶已經沒了呼吸,但洛危星還是不相信,持續不斷地給她輸送魔氣,直到旁邊一個被修真者攻擊的妖獸砸在了他的背上,他才反應過來,他的顧鳶已經死了。


    她鬆開手,將魔氣收回來,就看到沒有魔氣保護的顧鳶慢慢變得透明,化成了一股白煙,升向了空中。


    接著,洛危星看到了顧鳶的魂靈,但是魂靈卻從他的手縫中溜走,不給他抓住魂靈的機會。


    “顧鳶!”洛危星撕心裂肺地喊。


    但是不管他怎麽努力,顧鳶沒見了就是沒見了,並且再也不可能回來,他手中的溫度慢慢消失,剛才抱著顧鳶的觸感消失不見。


    又過了一會兒,就連魂靈也消失了。


    他這麽珍惜的人卻早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可是他並沒有察覺到這一切,不僅沒有察覺,甚至還因為這件事一直折磨她,消磨她的意誌,逼迫她滿足自己。


    現在洛危星回想起來,總算知道那個時候的顧鳶為什麽逆來順受了,因為她早就已經想好了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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