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圖在這片充滿殺落後的土地上活了一輩子。


    很多人眼中最艱難的路,他走了千千萬萬遍。


    可沒有那一遍,比這一趟還難走。


    不是因為昨晚的黑雲狂風,還以為眼前的這位“刁民”。


    沒錯,麵對沈歡這樣的人,“窮山惡水”出來的刁民雅圖,堅定的認為:麵前這個拽著他衣領的,才是最刁的刁民!


    活了大半輩子,半截腿都埋進塔克拉瑪幹的雅圖,什麽混蛋沒見過?


    但是像沈歡這樣,明知要死還非得迎頭而上,甚至還要拉著他全家一塊去死的……雅圖是頭一次見。


    他麵無血色的看著沈歡,嘴裏惡毒的話有很多,但這一刻怎麽都說不下去了。


    最後隻能狠狠咬了下嘴唇,無力垂下了頭。


    這就是默認了。


    沈歡把槍收起來,冷冷一笑:“早這樣聽話,不也省的我多費口舌?”


    雅圖大叔不理他,沈歡鬆開手後他就軟塌塌的趴在地上。


    良久後才緩緩改成跪伏的姿態,衝著沈歡自言自語些當地的方言。


    沈歡皺眉:“老家夥,你就算跪地求饒也沒用。”


    “他不是衝你跪拜。”


    蘇臨安突然出聲,他抬頭看著南邊的方向,自言自語:“他在祈禱大漠的神靈,降下摩羅的懲罰給無禮之徒。”


    “無禮之徒指的不會是我吧?”


    沈歡毫無自覺的嗬嗬一笑,從老頭麵前走快。


    果然雅圖還在對著南方跪伏,嘴裏不停的嘟囔。


    而隨著他的嘟囔,出發一來就沒怎麽笑過的蘇臨安,臉上竟然又露出了一絲笑意。


    沈歡納悶,皺眉問:“你笑什麽?”


    “他又罵你,將來必然陰魔纏身,不得好死。”


    蘇臨安看這沈歡說:“陰魔,在很多神話故事裏,都有色魔的意思,他是在詛咒你將來栽在女人身上。”


    沈歡眼角忍不住抽了下,腦海中浮現了國外某個女人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說:“我已經在女人身上栽過一次,不會再栽第二次了。”


    這時,韓小雪終於走了過來。


    看到她後,蘇臨安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瞥了眼沈歡,淡淡的說:“接下來,看好你的女人,別再惹出麻煩了。”


    “你還嫌煩了?”


    沈歡眼角抽了下:“要不是你們的人沒看好陳千嬌,我至於拉人家過來?”


    蘇臨安沒話說了,狠狠瞪了沈歡一眼。


    沈歡舔了下嘴唇,一把抓過了韓小雪的手,把她摟進懷裏。


    倆人雖然經過,但韓小雪以前從沒有過交往的經驗,更沒跟誰高調的修過恩愛。


    所以沈歡的舉動,一下讓她羞紅了臉:“沈歡,你幹什麽呢?”


    “沒什麽。”


    沈歡摟了摟她的肩膀,隨即目視四周,強硬的說:“我不管什麽理由什麽傳說,但誰要是敢動韓小雪,我會跟他拚命。”


    他的強勢,讓韓小雪更加害臊,正有些不明所以呢,卻見蘇臨安眼角狠狠抽了幾下,忍不住的衝沈歡罵:“還是跟以前一樣。”


    但說完,他也再也沒有別的廢話了。


    看韓小雪的眼神,也沒有那麽壓迫了。


    感受到這一切的韓小雪更加納悶,終於問出了她最想問的話:“沈歡,為什麽大家好像都對我有敵意似的?”


    “因為這地方有個傳說,就是女人不能進來。”


    一旁的老董說出了答案。


    韓小雪眨了眨眼,正想追問呢,沈歡跟了句:“啥傳說我們也不知道,你也不用多問,我會保護好你的。”


    說著,沈歡摟的她更緊了。


    她的耳朵,貼在沈歡,能聽到噗通噗通的劇烈心跳。


    從以前起,韓小雪的性格就是比較強勢的一方。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有些迷戀。


    不過接著,雅圖大叔做的事就完全破壞了她的好心情:他從地上爬起來後,竟然直接走到了一頭騾子前,拔出了一把剔骨刀,手起刀落——噗嗤!


    騾子嘶啞的慘叫傳遍草原。


    要不是雅圖大叔狠狠拽著韁繩,它一定甩著蹄子跑了。


    雅圖大叔在騾子屁股上開了個口,又拿接水的羊皮袋子接了小半袋子血。


    阿華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湊過去打了幫手。


    過了一會,阿華拿著那小半袋子血,來到了沈歡麵前。


    沈歡有些納悶:“啥意思?”


    阿華低聲歎了口氣:“雅圖大叔的意思是,他最後的讓步,也要讓她,塗滿騾子的血。”


    “啥?”


    腥氣衝天的血液擺在麵前,韓小雪真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時,阿華又說:“這是雅圖大叔最後的妥協了,說她要是不抹上血,再威脅他也不繼續了。”


    沈歡目光一寒掃向雅圖。


    那邊的雅圖一縮脖子,趕緊轉移了視線。


    都怕成這樣了,還裝蒜呢?


    沈歡冷笑一聲,正想再過去討教一下雅圖的倔強呢,卻聽韓小雪突然說:“好,我抹。”


    沈歡愣了下,低頭看去。


    韓小雪竟然沒有絲毫遲疑,接過了血袋問:“抹在哪裏?”


    “臉上就成。”


    阿華快速說。


    韓小雪也很幹脆,絲毫不顧忌騾子的血也有多腥臭,甚至還帶著股令人作嘔的膻味,直接抹在了臉上。


    她白白淨淨的臉蛋,也很快就紅成了關二爺。


    雖然還不知道原因,但韓小雪也明白是自己拖累了大家了。


    她也不是嬌氣的女人,做事也不拖泥帶水。


    而她的表現,也讓蘇臨安看她的眼神更加緩和。


    她都這樣做了,沈歡也沒再去找老雅圖的麻煩,而是皺眉問阿華:“老東西說原因了嗎?”


    阿華苦笑著點點頭:“說了,而且還給我講了一遍當地的傳說。”


    不用問,傳說裏肯定包含著:女人為什麽不能進沙漠。


    韓小雪動作停住,看向阿華。


    阿華也很幹脆,說起來老雅圖在接騾子血液時,給他講起的故事:傳說中,在這片沙漠還沒有完全沙化,仍然水係繁盛的年代,這裏也是一個個繁榮的王國。


    兩千五百年前,這裏就形成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城市部落。


    這些部落在龍國古代的文獻裏也有記載,被統稱為了西域三十六國。


    而連接這些國家的路,還有一條更響亮的名字:絲綢之路。


    中原精美的絲綢,曾是這條路上最珍貴的貨物,也是當時當地人祖先最珍貴的祭祀品。傳聞,在精絕國每年一度的全國祭祖活動中,最重要的祭品,就是絲綢。


    可有一年,絲綢缺席了。


    因為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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