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雅嬌小的身軀顫抖了一下,終於是點了點頭,縮回了一邊。隻是看那依舊死盯著諾拉的樣子,顯然並不是完全老實。


    但阿福德斯已沒有這種閑心再關注卡雅。


    手腕的劇痛告訴他,若是繼續使用,恐怕沒兩下就會徹底廢掉,他輕輕將右手收到了腰間,單手持劍,對諾拉說道:“可以繼續了,小姐。”


    諾拉完全沒有給傷員休息的意思,隻是笑道:“哎呀,麻煩你了呢。”


    切磋再開。


    很快又有幾位傭人被吸引過來,並在諾拉的要求下,作為見證的“觀眾”被留下旁觀。


    折辱李永手下的事情,若沒有幾個人見到,又怎麽能算數呢?


    仿佛徹底放開一般,諾拉悄然使用鬥氣的頻率逐漸變高。


    繼右手腕之後,阿福德斯的小腿、側腹,甚至麵頰都受到不小的創傷。


    即便穿著護具,看阿福德斯那跌跌撞撞的狼狽樣,也讓傭人們微微心悸。


    卡雅看著傷勢不斷加重的阿福德斯,漸漸紅了眼眶。


    即便相處的時間不長,她也能意識到阿福德斯對自己的善意。


    此世恐怕再無人能替代李永在她心中的地位,但不代表她不清楚這一點。


    更何況……阿福德斯對李永而言一定很重要。


    如果他受傷,甚至……死掉的話,李永一定會非常非常傷心難過。


    她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眼看諾拉又一劍戳向阿福德斯的頭盔,卡雅終於一步踏出,腦海中回憶著阿福德斯教導自己的招式,揮起木劍,將諾拉的劍挑開。


    “卡……雅……”


    阿福德斯被兩劍相交的力量震退,坐倒在地,眼冒金星地看著卡雅,喘息著,眉頭緊緊皺起:“你……不應該……跳出來的……”


    他很清楚,一旦卡雅暴露出超凡力量,諾拉便再無顧忌。而諾拉一旦使用全力,其“失手”造成的意外程度便會大幅提升。


    諾拉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嘴角扯起一個傾斜的幅度:“明明沒有鬥氣,為什麽你這家夥竟然能隔開我這一劍呢?”


    “……”


    “看樣子你是不會說了?好像也不是啞巴啊,那就讓我主動把它從你嘴裏撬出來!”


    鬥氣,魔力,靈力,精神力,亦或者天賦異稟的體質……這個世界上存在各種各樣能讓人達到超凡境界的力量。


    諾拉並非感應能力超強的類型,也從未親眼見過惡魔、魔人,充其量和魔物戰鬥過,所以十有八九不會發覺卡雅仰仗的是魔力一事。


    重要的是二人之間絕對的力量、技術之差。


    能夠在帝國最強的騎士學府進修,諾拉足以當得上“優秀”一詞。即便和盧娜那樣的天才相去甚遠,但在大量的資源,優秀的師資教育下,她的成長速度便是一般人遠不能及的。


    十七歲,7級騎士,黑鐵中位的絕對力量,這般年齡這般實力,放眼整個人類世界已算是極為優秀的精英。


    人類相比於其他種族並不長壽,取而代之的是在短暫成長期內能夠急劇變化的成長力。


    在成長期末尾,三十歲左右達到青銅位階而後再難寸進,這是絕大多數具備修煉天賦的人類物理係職業者的極限。


    二十歲之前達到青銅位階的,便是天才一級。考慮到法係修行的特殊性,法係職業者的成長上限年齡往往比物理係職業者要大出一輪,二十五歲前能達到青銅位階的,亦算是天才。


    這個時間越早,天才的程度便往上拔高一級。


    十五歲到四十歲,占據人類青年時期的年齡,往往決定這之後一生的成就。二十歲堪堪達到青銅的,白銀不難,但要問鼎黃金,機會渺茫;十七八歲達到青銅位階,便能被視為黃金位階的種子;而十五六歲就做到這一步的,便是人類的瑰寶,幾乎必定達到黃金層次的最頂級天才!


    這種超級天才,十五歲青銅,二十五歲之前便有望白銀,四十歲壯年期時便有望黃金。而在天才成就黃金,有了漫長壽命之後,那更高的,名為“聖者”的境界便也不再觸不可及。


    相比之下,缺乏資源和優秀指導的平民超凡,天賦強些的十五六歲晉升超凡,三十歲將鬥氣錘煉至1階巔峰,但已近壯年末期,運氣好的在三十五歲之前晉升青銅,運氣差的就一輩子卡在這兒,甚至隨著氣血衰敗,實力倒退,就如利威爾那樣。而天賦更差一些的,更是直到壯年末期才隱隱觸碰到瓶頸。


    而諾拉有資源,也有優秀的指導者,十七歲便達到職業7級,意味著二十歲時,有很大概率達到職業9級,將鬥氣和體質修煉至職業等級10級的程度之後,隻差凝聚專長,便能躋身青銅位階!踏入天才的領域!


    當然……事實上不可能這麽容易。要不然諾大的帝國皇家學院,幾乎一半以上都能躋身天才行列。


    事實上,每一次凝聚專長種子,都不一定必然會成功。一次又一次凝聚專長種子,難度都會逐步升高。也就像盧娜那種積累極其雄厚的天才,才會如吃飯喝水般確信自己一定能順利突破。


    年齡的差距擺在這裏,卡雅此前沒有經過任何訓練,擁有超凡力量到現在也不過三天。若是再給她一些時間,鍛煉出足夠的技能,嚐試凝聚專長種子獲得職業專長,其實力必然獲得一個短暫的爆發增長期。


    但現在……初學劍術的卡雅在諾拉麵前,就隻是一個單純的靶子。


    一旦超凡者開戰,作為凡人的阿福德斯就隻能在一旁幹看著著急。


    看著卡雅被諾拉一次又一次輕描淡寫的攻擊直接命中,什麽都做不到的阿福德斯心情越發煩躁。


    ‘不能就這樣幹看著,必須做點什麽……’


    阿福德斯拖著沉重的身軀,從地上爬起來。


    咻!


    幾乎是他起身的同時,諾拉的木劍猛地一甩,刮起一道淩厲的罡風,嗤的一聲,將卡雅的木劍打飛出去。


    那高高的飛起來的木劍旋轉著,從空中落下,筆直地紮入了演武場的黃木地麵,停在了阿福德斯的麵前。


    “抱歉抱歉,大叔,沒嚇到你吧?”


    諾拉輕笑著,毫不掩飾自己威脅的意思。


    卡雅喘息著,默默走到了阿福德斯麵前,拔出了木劍,緩緩走回了諾拉身前,持劍、站定。


    諾拉看著毫不動搖的卡雅,煩躁地砸了砸嘴,眼睛微微眯起。


    和蹂躪阿福德斯的時候不一樣。這個丫頭雖然技術差得要死,但是身體卻意外得結實,就算使用鬥氣,也最多讓她受點輕傷,卻還到不了影響活動的程度。


    畢竟使用的是木劍,殺傷能力多少有點下滑。如果使用鬥氣太明顯,讓這韌性出類拔萃木劍都折斷了,說再多借口也沒法解釋,容易落下話柄。


    最關鍵的還不是這些。


    這個野丫頭和早就屈從的阿福德斯不同,諾拉能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丫頭眼中透露出的那種不服輸的銳氣。


    好像在說“你是無法打倒我的,而無法打倒我的,都會讓我變強”。


    ‘好煩。’


    心情煩躁的諾拉忍不住稍微加重了力量,一個側身避開了卡雅的攻擊,右手迅速往前一送,木劍重重地砍在了卡雅露出的空檔,那毫無護具防備的腋下。


    卡雅瞪大了眼睛,發出痛苦的低吼,手臂不禁發麻鬆開了木劍,身子如煮熟的蝦一般蜷縮在地。


    ‘看起來就好痛。’


    圍觀者不禁這樣想到,就像幻肢痛般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腋下。


    而實際上,這一擊的力道足以透過腋下,將震動傳達到胸脯,讓卡雅的呼吸短促起來。


    諾拉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木劍,敏銳地注意到木劍上出現了一道並不明顯的裂紋,頭盔麵罩之下露出笑容:‘哎呀~好像稍微有些做過頭了呢。’


    她忽然微微挑動眉頭,發現卡雅掙紮著站了起來,正死死地瞪著她,即便有保護的頭盔遮擋,也能看到這隻小野獸那好像燃燒起來一般的眼神。


    諾拉的笑容瞬間消失:“你——”


    踏!


    正當此時,仿佛故意在宣揚自身存在感一般,靴子和木質的地板摩擦發出極為清脆的聲響。


    眾人循聲望去,黑發俊逸的貴族少年麵若死水,踏入了演武場之中。一個表情冷漠的穿著盔甲的黑發女騎士如影武士般緊隨其後——雖然哈倫娜實際上並不是騎士,但對傭人們乃至絕大多數人而言,不騎戰馬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分辨不出二者的區別。


    傭人們的身軀紛紛顫抖起來。


    “諾拉,誰允許你對我的人出手了?”


    剛剛勾起嘴角,打算對李永陰陽怪氣一番的諾拉聽到李永低沉的聲音,心頭猛地一顫,話到嘴邊,變成了有些微軟的語氣:“我隻是在用我的方法幫她訓練一下而已,怎麽,這也不行?”


    李永的目光掃過像個殘疾人一樣坐倒在地上的阿福德斯,又掃過顫抖著身子還堅強地站立的卡雅,目光越發淩厲。


    仿佛察覺到了李永的想法,阿福德斯猛地叫喊道:“少爺,你不——”


    “阿福德斯,別說話,好好休息。”


    李永用眼神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而後轉頭看向了傭人們:“沒看到他傷得這麽重嗎?你們這麽多人就幹站在這兒,為什麽沒一個人帶他去治療!?”


    噫!!!


    傭人們發出恐懼地悲鳴。


    “是、是、是……”


    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甚至不敢將視線看向諾拉。在傭人眼中,諾拉畢竟是李永的血親,卷入貴族之間的吵架?他們絕沒有這個膽子。


    “處置之後再說,還不趕緊帶他下去治療!”


    “是!”


    眨眼間,傭人三五成群,帶著阿福德斯逃也般離開了演武場。


    而這過程中,諾拉幾次想要開口,但被李永那冷漠的目光一掃,話語便中途噎在了喉嚨中。


    李永走到了卡雅身邊,迎著她希冀的目光,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做得很好。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然後,從卡雅的手中接過了木劍。


    “嗯!”


    卡雅用力點頭,眼裏仿佛有光。


    她始終相信著,隻要是李永說的話,絕對都會實現!


    安撫完了阿福德斯和卡雅,李永終於轉頭看向了諾拉:“諾拉,你說訓練是吧?行啊,你這麽喜歡訓練,那換我這個做兄長的陪陪你怎麽樣?”


    諾拉瞪大了眼睛:“你真要為區區兩個侍從就……”


    她並沒能說完,因為李永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揮劍朝她砍來。


    諾拉的眼裏第一次閃過慌亂之色。


    她已從傭人口中了解到李永的實力,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是韜光養晦還是巧得機緣奇遇,但現在看來,這份實力確是千真萬確。


    ‘不,不要慌!這隻是他為了在下人麵前豎立威信!他絕對不敢真地對我下重手!’


    咚!


    隻聽一聲巨響,木劍撞在諾拉的胸甲之上,瞬間粉碎,巨大的力量直接帶動諾拉倒飛出去十幾米,直接砸在了演武場的牆壁上,半個身子都嵌入了牆壁之中。


    “唔嘔!”


    諾拉感覺胃液翻滾,戴著頭盔的情況下,直接嘔了出來。


    她翻著白眼,如墜夢中:‘不、不可能!對自己的妹妹,這家夥竟然來真的嗎!?’


    “下人也好,侍從也罷。隨你們這些人怎麽稱呼。”


    李永隨手從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新的木劍指向諾拉,低沉道:“你們隻需要知道,他們哪一個都比你們這樣的家夥更加重要就是了!”


    李永的腳掌猛地用力,讓木質的地麵凹陷下去,緊跟著一步踏出,如箭矢般瞬間飛躍十幾米的距離,來到了諾拉身前。


    諾拉恐懼地流出淚來,不隻是因為疼痛還是李永的肆無忌憚:‘不,不會吧!?’


    她努力把自己從牆麵扒拉出來,麵前支起木劍防禦,可李永一劍橫斬過來,瞬間將木劍摧毀,緊跟著穿過了她的空檔,徑直刮向了諾拉的腋下!


    諾拉針對卡雅的一擊讓卡雅在地上痛苦地蜷縮,但李永這一擊的力道豈止是那十倍?


    若非不想當場斬殺諾拉,棄劍用拳,這一擊足以將諾拉的肩膀打斷。


    但即便如此,諾拉依舊痛得要昏厥過去,在巨大的力道下如風車般旋轉著栽向地麵,卻被李永一把抓住了腳踝提起,半懸在空。


    除此之外,伴隨著旋轉的力量,頭盔裏的嘔吐物直接糊在了諾拉臉上,讓本就天旋地轉的她條件反射地又幹嘔起來。


    “三弟,教訓就到這種程度,如何?”


    一聲無奈的歎息,不知何時回來的克萊爾出現在了演武場之中。


    李永隨手將諾拉丟開,轉頭看他,眼神有些淩厲:“你什麽來的?”


    克萊爾連忙擺手:“喂喂喂,被把火燃到我身上啊,我也是剛剛才回來,路上遇到了盧娜小姐他們,聽說了情況,急急忙忙就趕來了啊!你說是吧,盧娜小姐?”


    說曹操曹操到,盧娜和茱蒂絲緊跟著便出現在了演武場大門前。


    這位鬱金香的小金花給了李永一個無奈的眼神,嗔怪道:“有你這樣一言不發就把自家未婚妻丟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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