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臨終惡毒的咒罵已將切爾茜夫人從陷入噩夢般的失魂狀態喚回,但剛才眾騎士大聲將她供出的場景卻並非毫無記憶,而當李永看著她說出這句話時,她不詳的預感終於達到巔峰。


    “蒙葛特大人,按照帝國貴族法律,派人暗殺貴族該如何處置?”李永淡淡問道。


    蒙葛特停下了廢除執法隊騎士修為的動作,沉默了半餉,頭顱不自禁低下了幾分,沉聲道:“李永少爺,平民犯法,則廣而告之並公開處以絞刑,作為對其他平民的警告;若是貴族犯法,則免去貴族身份,貶為平民,懲處十年至三十年徭役。”


    “等、等等!”


    切爾茜夫人瞪眼,她指著跪地的騎士們,道:“不說他們的話能不能作為證據,就算真是我指使的他們,也頂多是抓捕!這和暗殺是另一碼事!”


    李永朝切爾茜夫人微微一笑,道:“請安心,主母大人,我並不是指你。但是……”


    他話鋒一轉:“你涉嫌策劃暗殺一事,這卻是毋庸置疑的。或者,你對真正的幕後主使心裏有人選嗎?但說無妨,嗯……你應該不至於連私下調解都沒聽說過吧?光就目前石錘的事情嘛,一點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了。但如果你願意盡可能地提供情報,還能稍微、適量地減少一點刑罰。”


    刑罰!?皮肉之苦!?


    切爾茜夫人從小好吃懶做,對於貴族法律之類理所當然一竅不通。


    她連忙轉頭看芬格子爵:“哥,這……他說的是真的嗎?”


    芬格子爵的表情冷漠:“大抵如此,但可以用金錢抵刑。不過,我想,你應該沒有那種錢吧?”


    “哥哥,你要救我啊!”


    “切爾茜,我也是囊中羞澀,非常抱歉。”


    芬格子爵嘴上道著歉,語氣卻十分漠然。


    魯道夫家族下場,這場子爵繼任的爭奪也差不多可算落下帷幕,既然協助切爾茜夫人幫助萊恩哈特上位的成功率和效益都極低,他自然是恨不得立刻脫身。


    “什麽!?”切爾茜夫人眼中怒火熊熊,沒想到當初接受了自己的邀請後,一臉“這完全不是問題”的表情來到黑馬城堡的兄長瞬間翻臉。


    李永毫不猶豫打斷道:“主母大人,你考慮得如何了呢?”


    切爾茜夫人的臉色僵硬,掙紮了片刻,終究還是咬了咬牙,說道:“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麽,但我是真地不知道那個刺客是怎麽回事!至於你說我讓執法隊抓你的事情,行啊!我問心無愧,你要罰就罰吧!我現在說不過你,但等我兒子回來了,他一定會為我澄清事實!還我公道!”


    她畢竟還沒有蠢到連萊恩哈特是挽救她的最後底牌都不清楚的地步。


    至於命令執法隊對李永下手一事,形式比人強,這虧是吃定了,她再嘴硬都沒用,還不如硬氣一點,死不承認就是!他們還能對他嚴刑逼供不成!?


    “蒙葛特大人,作為‘外人’,請容我說一句。”


    就在這時,盧娜忽然插嘴。


    蒙葛特聞言卻嘴角一抽。


    你都堂堂正正地宣稱自己是李永的未婚妻了,哪來的外人?


    但表麵上完全沒有發現這個矛盾一般,頷首道:“盧娜小姐,有何要事,但請直言。”


    盧娜目光撇過高高在上的切爾茜夫人:“一位涉嫌暗害家族繼承人的嫌疑犯,應該沒有理由繼續擔任代理家主吧?”


    緊跟著目光在克萊爾和李永臉上漂移:“而除了主母之外,依照帝國法律,這之後代理家主的順位就依次輪到繼承人。長子不再的情況下,便是克萊爾·康奈德以及……我的未婚夫了。”


    克萊爾哪裏不知盧娜的意思。當李永打出盧娜這張底牌之後,克萊爾再有野心,也意識到李永有九成九的概率會繼承爵位。


    畢竟有之前並肩作戰的情誼在,就算李永繼任子爵,恐怕也不會讓自己太難堪。


    麵對絕對的力量差距,克萊爾心中輕歎,即便無比不甘,還是放下了那顆躁動的心。


    當即搖頭笑道:“哎呀,我之前就稱讚過三弟,行事作風都無比成熟。要不,這代理家主的位置,就暫且由三弟來坐?”


    蒙葛特也搓了搓胡子,好像恍然大悟般說道:“其實我也一直覺得李永少爺十分不錯。既然克萊爾少爺主動退讓,這事情就這般訂下了如何?我也會幫忙將這消息傳達出去,至少得讓寇特爾(城衛軍首領)和監察者大人知道一下!


    對了,還得問一下李永少爺本人的意見呢?李永少爺,你看如何?”


    李永嘴角一抽,也沒想到會這般順利,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啊,當即點了點頭。隻是……是錯覺嗎?莫名覺得自己怎麽成了傀儡人一樣啊?


    “你、你們!?”切爾茜夫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完全無視了自己這個現任代理家主,好像非常愉快地決定了的幾人,兩眼一黑,徹底昏厥過去。


    盧娜輕聲歎息:“看樣子,我這位姑姑平常的生活作風有些不良呢,這就暈過去了?一看就是鍛煉不夠!”


    蒙葛特點頭道:“是啊,等這次牢獄之災結束,我會勸勸夫人多加鍛煉的,盧娜小姐,就包在我身上了!”


    “康奈德家族有蒙葛特大人您這樣理性的守護者,真是家族之幸呢。”


    “哪裏哪裏,盧娜小姐您過譽了,這都是基本操作。”


    終於,看著下方的場景,諾西再也忍不住,發出怒吼:“你們這是要做什麽!?這是要造反嗎!?連監察者都沒通過,就要把我媽退位,丟到大牢裏!?你們還有作為貴族的臉皮?還有王法嗎!?”


    他看著盧娜那張假惺惺的笑臉,新仇舊恨都一股氣湧起,指著盧娜破口大罵:“賤人!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本來一切都好好地,一切都能順利的!你明明是我媽的侄女,竟然胳膊往外拐,去幫李永那個廢物!!!你這個水性楊花的暴力女!惡魔!”


    李永忽然默默轉頭看向蒙葛特,道:“對了,蒙葛特大人,在爵位繼承儀式途中,試圖奪取候選者的家族信物,這算什麽罪?”


    蒙葛特憐憫地瞥了諾西一眼,幽幽道:“涉及不正當競爭,這可是大忌啊,李永少爺。嗯,帝國法律在這上麵的規定比較圓滑,交由家族內部自行決定如何處罰,可輕可重。首先排除出候選者行列是其一,餘下的處罰,輕得稍微罰點錢就完了,重的嘛——貶為平民,生死不論。”


    諾西聞言,忽然僵在了原地,再說不出一句話來,看著李永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隻惡鬼。


    若是之前,切爾茜夫人是代理家主時,這事情自然從輕處理,但現在嘛……


    李永看著諾西,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幅度:“我可愛的四弟,這便是接下來的又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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