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爾紮特低聲笑著:“別著急嘛,作為朋友,我當然會告訴你的。不過,我要說的‘弟弟’,並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克萊爾。”


    克萊爾·康奈德,魯德諾的次子,亦即現在正在帝國皇家魔法學院進修的那位。單論天資,克萊爾是唯一能夠威脅到萊恩哈特之人。而其同母胞妹同樣天資不俗,就讀於帝國皇家騎士學院,今年17歲已是黑鐵上位騎士。


    萊恩哈特清楚父親不喜歡自己,更青睞那位和父親本人極像的弟弟。這不喜歡的程度,甚至要在幹出蠢事前的那位身為庶子的三弟之上。


    即便自己努力拚搏奮鬥,走到如今這個位置,那種不待見的感覺也沒有絲毫減弱。


    若非自己的母親切爾茜夫人是那魯道夫家族的人,自己恐怕早就遭遇冷落。


    恐怕,再等幾年,那兩兄妹成長起來,這康奈德家的繼承權到底花落誰家還得另說。


    如今,聽雪爾紮特說今天要談及的並非“克萊爾”,他著實有些驚訝。


    萊恩哈特問道:“父親大人準備傾力培養諾西了?”


    這是他聞言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嗬嗬,萊恩哈特,可惜你猜錯了。我今天要說的,是你的三弟李永·康奈德。”


    雪爾紮特看到露出疑惑神色的萊恩哈特,沒有故意賣關子,咧嘴笑著,說道:“你可知道,你這位無能軟弱,沒有天賦的三弟,如今卻已經有了疑似黑鐵最上位的戰鬥力?”


    “……消息屬實?”


    即便沉穩如萊恩哈特也一時被這個消息驚到。


    他清楚這位“朋友”的性格,在問出這句話時,他已經得到了答案,根據這個事實自然而然延伸出種種猜測。


    雪爾紮特看著陷入沉思的萊恩哈特,緊跟著拋出了一個炸彈。


    “隱忍至今,一朝爆發,就算是那位康奈德子爵恐怕也無法將他忽視了吧?但如果我說,我有能力悄無聲息地將他變成我的仆從輔佐你呢?”


    看著神色驟變的萊恩哈特,雪爾紮特繼續說著蠱惑之語:“是不是忽然間覺得,我之前的提案也很不錯了呢?”


    雪爾紮特看著萊恩哈特,心中有著十足把握。


    從十幾年前,萊恩哈特還是少年時他便已經開始接觸對方。


    利益、壽命、強大的實力這些誘惑,以及父子關係的離間……


    時至今日,萊恩哈特倒向他們隻欠缺臨門一腳,他本來要用上另外的暗子,可曾經針對李永的一步閑棋如今卻讓他省去了些許力氣。


    李永隻是個任人欺負,沒有家庭地位的軟弱庶子,這樣的性格讓血族參謀組認為此子易於控製,便作為日後支持萊恩哈特上位的助力施加了些許算計。


    從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這位被魯德諾所不喜,還具備魯道夫家族血脈的長子。


    李永的隱忍的確令人意外,但這個子爵庶子恐怕萬萬想不到自己已經卷入了更大的棋盤之中。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區區黑鐵位階的實力,和一隻能被隨手碾死的螞蟻沒有區別。


    但這隻螞蟻,卻也能夠發揮出十足的作用。


    作為萊恩哈特十幾年的“好友”,雪爾阿特很清楚剛才這句話對萊恩哈特的誘惑。


    萊恩哈特不可能沒有去了解過身邊這位神出鬼沒的“朋友”,因而迅速理解了雪爾紮特口中“仆從”二字的含義。


    那雙湛藍眼眸中,被壓抑了十數年的負麵情感正如泄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他說道:“什麽時候動手。”


    雪爾紮特的嘴角勾起一個堪稱肆意的幅度:“當你回到黑馬城堡的那一刻。”


    ……


    康奈德子爵的長子和血族的長老談論著他的三弟,與此同時,他那位同母胞弟的五弟正在荒郊野外露營。


    昨夜升起的營火早已熄滅,諾西的目光越過營火,看向那輛比自己搭乘的豪華了數倍的馬車,表情陰鬱。


    盧娜·魯道夫,他的表姐,人稱魯道夫家的小金花,不僅貌美如花,天賦超絕,性格也如大家閨秀一般溫柔端莊,但諾西對此嗤之以鼻。


    什麽大家閨秀?那隻是一個令人畏懼的暴力女!


    在諾西十二歲的時候,曾經和母親一同到魯道夫家的宅邸玩耍。


    那時候的諾西正是兩性意識剛剛覺醒的時候,再加上從小備受寵愛,無法無天性格的諾西看上了那宅邸裏的一位侍女,並試圖欺侮。


    結果好巧不巧被盧娜當場抓獲,胖揍一頓。


    為了區區一個侍女竟然把自己這個表弟揍得不成人形?


    諾西當然是向母親哭鬧告狀,結果不言而喻,他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領民和侍從都屬於貴族財產,但重要性卻完全不同,就好比紙巾和餐具的區別。


    諾西若是欺侮領民,相當於很沒教養地把別人家抽紙全扒拉走,讓人不喜,卻不至於懲戒。如果不是那種愛民如子的領主隻會自然而然索求些賠償了事。


    可欺侮侍從,相當於一個熊孩子把別人家主人專用的餐具惡心地舔來舔去,這和當麵打臉無異,就算兩家是姻親關係,盧娜教訓諾西也完全符合禮儀。


    但諾西不管這些,他隻知道兩家明明是親戚,卻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侍女讓自己遭受巨大的侮辱。自那之後,他就恨上了這位表姐。


    但那又能怎麽樣呢?對方是伯爵長女,自己隻是子爵五子,就算父親也希望自己拋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怨恨,用盡心力去討好這位貴女。


    他承認……他打從心底害怕這位表姐。


    好色如命的諾西,每當看到表姐那無人能及的臉蛋時,卻隻能產生惡寒和恐懼的心理。


    銘刻有鬱金香徽記的馬車大門敞開,盧娜斜了諾西一眼,朗聲道:“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啟程,興許我們還能趕得上午飯?”


    諾西鼻子一動,輕哼道:“凱裏,讓車夫準備駕車。”


    ‘本該是一次愉快的郊遊,為什麽好巧不巧會遇上這個女人呢?’


    心中腹誹著,諾西想起了自己提議去楓葉鎮遊玩時,盧娜欣然接受的表情。


    總覺得裏麵有鬼。


    ……


    楓葉鎮,紅楓堡。


    “領主大人,諾德神父前來探望您了。”


    魯諾推門進入李永的臥室,看著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天花板的李永,輕聲陳述。


    李永和靜坐在床邊椅子上守候的利威爾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都閃過驚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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