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娥媚還來不及找邵飛揚興師問罪,第二天一早就有個十分美麗精練的外國女人出現在她工作室中。雖然美麗,並且保養得很小心,但仍看得出年紀有一些了。


    以紀娥媚的推算是:這女人大概五十好幾了…她一時沒記起自己長者一張秀氣的娃娃臉,並且獨得老天厚愛,以為全天下年近四十七歲的女人都該與她一樣看起來像三十出頭,加上她嬌小的身材,由背後看的確像小女孩。


    而汀娜.克林有一七0的身材,高挑而健美,深刻鮮明的五官隻會隨年齡增加而更形分明,有些皺紋是精致化妝所難掩飾,以美國中年婦女而言,她真是保養得太好了,因為美國婦女通常一過三十就水桶腰,脾酒肚,被漢堡、可樂之類的食物害慘了。輪廓分明向來是各地評定美麗的標準,但一步入中年,這種長相是很吃虧的,一不化妝,整個人易顯老態,皺紋也容易產生。


    所以汀娜.克林站在紀娥媚麵前久久之後仍不敢相信,這個嬌小猶帶天真並且脂粉不施卻清麗無瑕的女人會是一個四十七歲的女人。一個四十七歲並且事業有成的女人,怎麽可能這麽年輕?而且那身打扮實在不合宜!一件廉價寬T恤,一件窄管牛仔褲,白布鞋,加上披散一肩的黑發:清純…一個“老”女人卻能給人清純的感覺,再怎麽看,沒有人會將她看成四十七歲,邵飛揚站在她身邊搞不好人家還會以為邵飛揚老牛吃嫩草…汀娜從來沒有發覺自己看來竟是蒼老得可以!難怪邵飛揚再見到她時仍是念念不忘!


    “我是汀娜.克林,邵飛揚的秘書。”她以純正的北京腔對紀娥媚說著。


    紀娥媚想起來是允恒說飛揚帶去買首飾的女人。她怎麽會來找她呢?不過,如果這外國女人對飛揚有居心,那麽的確是該上門找她。


    “請坐。”她道,倒了一杯茶在她麵前的桌上,她也十分好奇這個為飛揚工作了十二年的女人,甚至為了工作不惜與丈夫離婚。這工作有那麽吸引人嗎?如果沒有,那麽她的企圖就太明顯了。


    “星期天晚上,在麗晶有個宴會。”汀娜淡淡說著。


    “是嗎?”紀娥媚還不知道。不過這本來就與她沒什麽關係。


    汀娜的目光鎖著她。


    “是要宣布訂婚,我與邵飛揚的訂婚。”


    這玩笑開大了!紀娥媚皺眉。


    “你的意思是?”


    “希望你能來參加。”汀娜優雅的從皮包中拿出一張邀請卡。隻要能讓她相信這是真的,那麽她必然會黯然離去。“並且,希望你不要去糾纏我未婚夫。”


    “我會去的!”如果邵飛揚準備在那天上演這場戲,必定是計劃在當天做什麽事,她當然會去。


    事情不對勁!汀娜心中不明白的想,為什麽紀娥媚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應?她真不了解東方人。


    “紀小姐…”她正要多說。


    紀娥媚看她。


    “如果那天真有個訂婚宴的話,我絕不再與他有任何往來。這樣,你滿意了嗎?我想,這是你來的目的。”


    這時候的紀娥媚可不像個小女孩了。反正話已說盡,再多說些什麽氣話純屬累贅,於是汀娜.克林訕訕的走了。不知怎的,這個原本以為完美無缺的計劃,一施行後好像沒有預期中有效果。汀娜.克林衷心希望這隻是她的錯覺。


    外國女人走後不久,紀娥媚已按捺不住想衝出去找邵飛揚問個清楚的衝動。可是,天哪,她早上的訪客可真多,那個多日不見的邵鎮雲出現了,捧著一大堆設計圖要與她討論,目前他們已著手在樣品屋中施工了,幾天以來都是工程師與她聯絡,她還以為邵鎮雲受打擊太深不敢見人呢,想不到他這會兒竟會出現。


    邵鎮雲已由母親與二哥口中得知他們當年的苦戀,實在說,他感動得要命,也很為紀娥媚辛酸。可是在自己表現得像傻瓜之後,他沒什麽臉再出現她眼前,繼而一想,他總是要麵對現實的,因為現在不見,往後她還是會入邵家大門。就是因為知道她是好女人才追求她,在不知她是大哥專屬的情況下,他沒什麽好愧疚。在給了自己完全的心理建設後,隻有遺憾好女人都輪不到他頭上。不過這也是自找的,誰叫他以往生活荒唐得可以,滿載花名,那一個好女人敢靠近他?希望以後他也有大哥的好運,會遇到一個癡心愛他數十年不變,並且容貌也不變的女人…至於紀允恒…邵鎮雲心中暗自呻吟…那個小煞星是他的侄子,他真希望能假裝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但…唉…


    他們很中規中矩的討論修改內容。雖然紀娥媚沒有什麽心情,可是公事上頭的東西馬虎不得,她隻好與他一直消磨時間,即使她此時最想做的是將一些雜七雜八的人士全給轟走,不要來煩她。


    “要一起吃中飯嗎?”邵鎮雲收好文件,打算給紀娥媚一個全新的好印象。已經中午過五分了。


    “不必了,我還有事。”她有點撐不住笑容了,天!應付人真累。她佩服邵鎮雲認真謹慎的工作態度,坐在這裏談三小時了竟然還不累。胃部傳出的悲鳴提醒著血糖的降低,全身力氣告終…她很餓了,想到邵飛揚會帶來的食物更餓,隻是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


    既然被拒絕,邵鎮雲隻好識相的走了,她是未來大嫂,順著些準沒錯的。


    “紀小姐,要不要幫你包個飯上來?”會計探入她辦公室問她。兩個設計師已經下去了。


    “不必了,等會兒我要下去時會自己去吃。”她拒絕了,任自己的肚子去叫。


    最近真的被慣壞了,吃上癮飛揚煮的東西,對外麵的食物開始挑了起來。


    心情有些怪怪的,生平沒過吃醋的滋味無從得知是什麽感覺。不過那外國女人來示威後,她心中就好像哽著什麽東西似的,煩悶無比。信任他!信任他!她當然信任邵飛揚;可是在得知有別的女人也要他,心中就老大不開心。


    她憋著一張臉沉思,連邵飛揚進來了她都不知道,甚至連食物傳出致命的香味她也渾然未覺。


    邵飛揚拒絕接受這種漠視,蹲在她坐的沙發身前,很出其不意的吻住她。


    “唔…”她圓瞪大眼,聲音呼入他唇中,出於直覺要抗拒這種驚嚇,他卻早已牢牢定住她。紀娥媚閉上眼,雙手找到他頸項、撫弄他頸後的發稍,安安心心享受這個霸道式宣告的吻。哦,她現在的確需要這種安慰。


    “你在想什麽?”他坐到她身邊,攬她坐在膝上,皺著眉盯她。


    “想你。”她將一旁的飯盒放到膝上,毫不客氣的打開來吃,一眼都沒看他一下。


    “想我的飯盒。”他更正。心中雖然不高興,但他老早已放棄與食物爭寵的傻念頭。那實在是可悲,卻是鐵一般的事實。他,邵飛揚,鬥不過他所煮的食物。


    這回她卻否認了,抬起滿是飯粒的臉看他。


    “真的,想你。食物隻是肚子餓才會。不過,想你的原因是你欠我一個解釋。”


    邵飛揚搖搖頭,拿出紙巾拭她嘴角。


    “你還是埋頭苦吃吧,有話吃完再說,反正我有空得很。”


    她點頭,可是還是忍不住:“你怎麽會那麽有空?公司沒工程可以接了?快倒了嗎?”


    真是超級烏鴉嘴。


    “不是,事實上是我把一些原本該我做的事全丟給我兒子去做了。這樣我落了個輕鬆,也不會有人會成天喊無聊了。“他說完後,見她又要開口,伸手指堵住她的唇。“吃完再說話。”


    紀娥媚很乖的低頭吃了,並且兩三下就解決掉。她的吃功無人可及,這一點紀允恒倒是有得拚。


    “難怪最近允恒一回家總是倒頭就睡,累得半死。你想累死他呀?”


    “他挺樂在其中的。別擔心。來,現在談我們的事,我欠你什麽解釋?”他抓住她雙手。


    “這說來可話長了,昨天呢,允恒氣呼呼的來找我,說看到你帶一個女人去買結婚戒指,挑了一大堆首飾,因為他沒看到什麽親密鏡頭,所以我不追究,心中不大是滋味是你帶別的女人出門,而不是買首飾這個動作,反正我對首飾從來就沒有什麽興趣。先討論這個如何?”她挑眉,一副故作很講理,其實已露出滿臉醋味的麵孔正對著他看。


    “哦!這是小前奏而已。重頭戲在星期天,那天晚上我要宣布我們的訂婚,舉世皆知。不過,隻有我們知道而已,不許對允恒說,我們要給所有人驚喜。”


    “你確定是我們要給所有人驚喜,而不是“你們”要給所有人驚喜?”


    “怎麽說?”他問。


    她爬下他膝蓋到辦公桌上拿起那張宴會邀請卡給他,坐在他對麵淡淡道:“早上呢,有一個自稱是即將成為你未婚妻的棕發老女人拿來這個,並且很誠懇的邀請我去觀禮。想一想我還真是慚愧,聽說她服侍你十二年了,而我算了算,我們在一起也不過四個月,她是有權利來對我耀武揚威的,是不是?我早該想到邵大老板身價今非昔比,會拜倒在閣下西裝褲下等著寵幸的女人何隻萬千,我,小小一個紀娥媚算什麽東西?”


    “你確定你是個設計師?而不是個賣醋的?好酸哪,或者是我今天煮的酸辣湯不小心倒了一瓶醋?”他雙眼亮晶晶的笑看她,很好,她終於知道吃醋是什麽滋味了,老是讓一個人被醋薰得七葷八素本來就不公平。汀娜做的好事他會解決,所以不值得掛心。


    她知道自己讓他看笑話了。而他樂成那樣子,不知高興些什麽。


    “邵飛揚!少管我吃醋不吃醋,你給我說清楚!不然今天不會讓你走出去。”


    這威脅真是腳,而她向來沒有恐嚇過別人。不知道這樣說,夠不夠威脅性!


    “好吧!我告訴你我的計劃。”他站起來,卻走向門口。


    “站住!”她跳過去,拉住他西裝外套的背後。


    不料邵飛揚卻一把摟緊她,一同帶了她出去。才出大門就見吃飽飯的員工回來了,一個個呆呆的看著老板被挾持。“紀小姐…”


    “她累了,下午不回來。”他代紀娥媚回答,瀟灑自若的挾她入電梯。


    而紀娥媚簡直沒臉見人了,她從沒有與男人這麽親密的動作給員工看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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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會怎麽想她?


    “羞哪!都快變成我的妻子了。不過你要是打算躲在我懷中一輩子我是絕對不會反對的。”他改成環住她,雙手交握在她腰身背後。


    “你在做什麽?我們要去那裏?”她仍是紅著臉,也不知是生氣是害羞。


    “到我家,有一批從歐洲訂購的禮服今天早上運到了,帶你去試穿。”


    “你什麽時候去訂禮服?你又怎麽知道我的尺寸?”她不明白的叫著。而他真的要娶她?星期天晚上到底是要宣布他與別人的喜事,還是他與她的?


    他當然從她眼中看到了更多的問號,俯下頭,鼻尖磨著她的,現在憋她一下下是必定的,因為別的樓層走進了不少人;他移到角落,將她保護在雙臂之中,使她沒有被推擠到。說真的,她不愛在尖峰時間搭電梯就是這個原因,她小小的身子總會被人群湮沒,看不清前後左右是東西南北,而夾雜的體味在封閉的小空間中幾乎讓她窒息,那種種女人香水味、汗臭味、各人體味,甚至狐臭味…混在一起的滋味可真不是蓋的,此蚊香還有用。唯一不排斥的就是香皂的味道,乾乾淨淨的!她臉埋在他懷中,他身上沒有古龍水味,沒有發油味,沒有汗臭體味,最讓她喜歡。


    出了電梯,他直接領她坐入車子中,今天他自己開車,沒有開華麗的賓士,是小跑車,看起來敏捷多了。賓士車很氣派,可是她感覺有些囂張與笨拙,更別說大房車了,台灣的馬路又不比美國,開那種車簡直是找死。


    “成啞巴啦?“問號”姑娘。”他車子駛入公路後,笑問她。


    “我比較希望你專心開車。”她沒看過他開車,雖然他駕駛起來很純熟的樣子,不過小心一點比較好。因為以她個人的紀錄,隻要開車時有人與她談天,她就會分心,她出的車禍最可恥,人家別人是相撞,她是開到安全島上麵去,撞到行道樹,以破壞公物被警察局吊銷執照好幾次,後來隻好讓允恒載她上下班。


    “正確的觀念總是由慘痛的教訓中得來。“他點頭。”反正我們有一下午的時間。”


    半小時候,車子已駛入邵宅。


    “有人在家嗎?”她拉住他手,不讓他下車。


    “有,我媽,她知道你要來,正等著與你聊天,並且討論要到你家提親的事。”他看她臉色有點變白,輕撫她臉。“也該是我登門求罪的時候了,這些年苦了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與家人決裂。”


    “我弟弟偶爾會與我聯絡,家人知道我目前的情況,父母他們隻是拉不下臉!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不敢回家,明知道父母怒氣已平,但餘怒未消…這是她不敢去麵對的!的確,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了,當年她什麽也不肯說,隻是讓他們看到自己漸漸隆起的肚子。父母是明理的人,但也承受不了這個,一個乖巧的女兒,上台北念書與人亂來有了孩子卻沒有丈夫…她欠他們一個解釋。


    她咬了咬下唇,先不想這事。


    “如果進屋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我想,我們得先解決剛才的事。如何?你怎麽說?”


    他點頭。


    “你問吧!一個一個來。”


    “禮服的事。什麽時候?”


    “我從美國要回來之前,先去歐洲一趟,找法國設計師訂了禮服,十套而已,中國式的。至於你的尺寸,以我以前所知道的去吩咐。回來後,又發現有要修改的地方就用電話聯係了。放心,你沒有變胖。隻是有些地方我小看了些。”他沒有說那些,不過一雙顯得邪氣的眼掃過她胸部。”我一時忘了你生過孩子有的地方應該會有一點長進。”


    她拒絕臉紅,反攻道:“你這麽熟知女人的尺寸,想必非常有經驗了。”


    他搖頭,很慢條斯理的接招。


    “就是因為沒有別的女人身體來混淆我的認知,我才會記憶這麽深刻。這個指控有失厚道,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衣服的尺寸。”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


    “先生,你要知道,我生了一個兒子,從小捏到大,什麽年紀的尺寸都碰過,也都知道了,在他成長時天天在改變,我怎麽會記得你的?不過…”她輕輕一笑,湊近身摟住他的腰。“這個感覺我就很清楚了。”


    邵飛揚幹脆摟她坐到膝上,他喜歡時時擁有完整的她,全部的擁有。


    “你喜歡看悲劇是不是?通常第三者出現都會扭曲男女主角的感情,而女主角就會笨笨的遠走他鄉,讓男主角憤怒悲傷。並不是每部戲都非得這麽演不可。


    我們二十五年的感情難道還禁不起一點莫名奇妙的挑撥嗎?我知道你並不相信,你隻是吃味而已,討厭知道別的女人對我有野心。


    我的計劃需要一些助手,可是又不能莫名其妙的挑一些不夠說服力的人來演,因此我找我的秘書。不過她並不了解我的計劃,隻是以為我要利用她引起你的反應而已。事實上,對象是允恒,而他相信了。我今天叫平遠放出風聲,讓大家以為星期天有個婚訊要宣布,而我的未婚妻是汀娜。我想她想弄假成真,至少趕走你,她就勝利了。”他不以為然的親她仰起的小臉。


    “如果我跑了呢?”她問。


    “天涯海角都要追到你。還要問嗎?曾經以為你已嫁人,打算要獨身一輩子。


    憊能有怎麽的後續發展?”


    是呀,她知道,她不過是喜歡聽他說而已。


    “星期天晚上,我原本想自己帶你去。可是允恒一定會更氣急敗壞的拖著你前去,想阻止我訂婚,我直在不忍心看他出糗。不過,相信他自尊心不會受傷太多,畢竟敗在自己父親手上不算丟臉是不是?”


    “你真可怕!允恒會不會敗得太慘?”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


    他挑眉睨她。


    “我是認為不會啦!不過他要是自己采取包多行動的話,那即使有再多的不幸出現,也隻能說是他自找的,我可沒有動手腳。你知道,咱們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一向隻有捉弄人的份,如果沒有報應,豈不是太沒天理了?”


    “嘿!要你來替天行道?兒子什麽時候犯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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