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叫道:“放開他!”


    人已急急沖了過去。


    樂兒!


    樂兒!


    那個被人踩在腳下蹂躪的少年,是他如珠似寶般嗬護了半生的樂兒!


    他便是做錯再多,也該被捧在手中心,細細地嗬護……


    仿佛,那便已是一種滿足……


    而恨,竟似從不曾有過!


    唯一做錯的人,隻他楚宸而已!


    從當日的移情,到後來的盜子,再到後來無限製的嬌縱……


    楚宸眸中已禁不住的淚光閃爍。


    弦音目注楚宸的大失常態,沉了臉,冷笑:“這為你而來的小白臉,的確,不錯!”


    眼見楚宸已到他身畔,他一把將楚宸的肩井穴扣住,方才揚起一腳,將蘇小樂踢飛向蘇影的方向。


    蘇影大驚,忙撲過去,接過嬌兒,凝神細看時,卻是雙目緊閉,麵色蒼白,氣若遊絲,分明傷勢極沉重。


    即便這樣的昏迷之中,他也似感應到楚宸的危險,眼角緩緩滴落晶瑩的淚珠來,直滑入如刀裁般的鬢角,濡濕了漆黑的發。


    楚宸已不顧肩部被扣之處疼痛愈來愈劇烈,高聲叫道:“影,影,他怎麽樣了?”


    聲音,已經嘶啞。


    “影?”弦音望著眼前的男子,眸子一收縮:“你是雪柳宮二宮主,夜公子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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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怎麽上達天聽!


    雪柳宮隱居既久,蘇影原不想與天音堡正麵為敵,但此時愛子重傷,好友落於人手,饒他素性冷漠,此時也被激起了萬丈怒火。


    他一把扯下蒙麵巾,露出俊秀清冷的麵龐,冷冷而笑:“弦音,你囚我好友,傷我愛子,這筆帳,蘇影沒齒難忘,改日再來清算!”


    弦音臉色立變,忽然側身向塵音、華音道:“不能放他走!”


    蘇影既在天音堡吃此大虧,若是回去,絕對無法善了,必定調遣所能調配的一切力量,進攻天音堡。


    坊雪柳宮的力量,自然無法忽視。


    縱然他們不曾與雪柳宮交過鋒,但鐵血幫和幽冥城的前車之鑑,卻是早已知曉的。


    既然無法善了,不如趁此將蘇影除去,單隻剩了個柳沁,嚐著了失去愛人之痛,自然會好對付許多。


    仂塵音、華音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立時撲向蘇影。


    而弦音將楚宸交人帶下去關押,自己也沖了上去。


    麵對強敵,蘇影微微色變。


    他自少年時就歷經數次大戰,對於如何從敵眾我寡的狀況中脫身而去,早已經驗豐富。


    可這次麻煩的是,他懷中尚有個重傷垂危的樂兒,根本拖不起!


    他一咬牙,搶在幾個領頭堡主攻到跟前時,連出絕招,但見月光森冷,殺機勃發,頃刻將攻到自己跟前的弟子劈得血肉橫飛,硬是在片刻之間殺出一條血路,徑掠上圍牆,沖了出去。


    弦音等正要躍過圍牆前去追擊時,忽覺一道寒氣撲麵而來,隨即,才有一道足可以凍蝕人心的劍法,伴了星光一樣的點點晶芒,迅速呈扇麵鋪展開來,居然將前方十丈以內的對手都已包含在攻擊範圍之內。


    有慘叫,卻無血肉翻飛,隻有完整的手或腳,如木石般四處跌落——卻已脫離了身軀。


    ——那血液,在遇到那冰冷的劍鋒後,竟在瞬間凝固,絕不滴落一星半點。


    弦音等運功擋住那冰寒劍氣,忙抬頭向圍牆上望去。


    一個黑袍寬袖的男子,一副精緻麵容璀璨俊嫵,正帶了若邪肆若暴戾的笑意,此刻正如月下優雅綻開的百合花,懶懶向眾人凝望。


    一雙宛若冰晶的眸子,光華奪目,看不出那笑意背後的內容,是怒,還是冷。


    手中舒緩地揮動著一把寶劍,光色清冷,遠遠便有寒氣森森透出。


    弦音忽然明白:“雪柳公子,柳沁?”


    柳沁笑意不改,眸光淡淡一轉:“你們在追我們二宮主和少主麽?”


    三人都有些變色,華音失聲道:“那少年,是雪柳宮少主?”


    弦音皺眉,已冷笑道:“柳宮主,咱們兩處,素來井水不犯忌河水,不過這一次,似乎是貴宮之人,先來闖咱們天音堡吧!”


    柳沁淡淡而笑:“他們為什麽要闖天音堡?你們抓了什麽不該抓的人?”


    弦音眸光閃爍,許久才道:“這人並不是雪柳宮的。”


    柳沁收了劍,輕輕擊掌:“不錯,他不是雪柳宮的,所以影兒和樂兒,根本是多此一舉!嗬,天音堡,天音堡!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麽上達天聽!”


    三人臉色倏變。


    柳沁在三人麵色一掃,更是心如明鏡,長笑一聲,躡了蘇影的蹤跡,徑尋而去。


    而那三位堡主,居然沒有再追。


    當有些自以為絕密的信息被他人識穿,大約心裏也是極不踏實的吧?


    而柳沁話裏話外的意思,更讓他們充滿疑惑……


    楚宸依舊被帶回了原來的院落,但這一次,不但被製著穴,還被用細細卻堅固的精鋼鐵鏈縛了手腳,根本無法動彈。


    一時顯然無法脫身了,可他卻從沒有過這麽一刻,是那麽地盼望,他能破開禁錮,去瞧一瞧,瞧一瞧那可惡又可愛的樂兒,到底怎麽樣了!


    顯然,他裝作了書童,混進了天音堡,也不知在那個叫華音的女堡主身畔受沒受委屈。


    更何況,他長那麽大,何曾吃過這種苦,受過那麽重的傷!


    楚宸輕輕嘆氣,滿腦中大大小小的影像,都是他最後一眼所看到的那個昏迷著的蒼白少年!


    蘇影能將他順利帶出去,為他施救嗎?


    影,影,你一定要將他帶出去,一定要將他救醒,讓他和原來那樣生死活虎,哪怕蠻橫任性,哪怕目無尊長,哪怕……他還會不死心,苦苦地糾纏他,甚至欺辱他……


    重要的是,樂兒一定要活著!


    楚宸雙手抓著被,幾乎要將綢緞的麵子扯破。


    心中走馬燈轉著,雖知弦音給自己作弄了一番,絕對不會再放過自己,卻還盼著他能盡快過來,好試探一下,到底他的樂兒,有沒有平安離開。


    黑黑的天,終於亮了,燦爛的陽光透過窗欞射入,然後地上的光影長了腳般,慢慢地挪移著,漸漸那光影又不見了,室內又沉入了黑暗。


    整整一天,侍女隻來餵了一次水,連一粒米也不曾送來。


    顯然,這是弦音惡意的懲罰。


    終於,身體上那種餓乏疲倦,壓倒了楚宸的擔憂,讓他終究選擇了靜靜養神,以伺合適的時機,脫逃,或者,了解更多關於蘇影和蘇小樂的消息。


    他慢慢閉上了墨玉般的眸子,強迫自己入睡。


    意識,漸漸陷入朦朧和昏暗時,頭皮上扯裂的疼痛驀地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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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如碎錦


    驟然驚醒,想用手去護那被人抓起的頭髮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腳依然被縛得緊緊的,一用力,唯一的後果,就是手中皮膚被蹭破了,可那點疼痛,已迅速被頭皮上的劇痛掩蓋。


    當他對上幽暗燈光下,弦音那已經變形的臉,麵臨危險和屈辱的預感,忽然之間將頭皮的劇痛也掩蓋了。


    “放開我!”楚宸低低叫道,卻甚是無力。


    在發現自己被欺騙了近五個月以後,弦音怎肯放過他?


    坊掙紮,隻是下意識的一種舉動,悲慘而無力。


    弦音卻笑了一笑,終於恢復了幾分慣常的儒雅,而眼神,卻越來越邪惡。


    他果然放開了楚宸的頭髮,甚至解開了楚宸腳上的鏈子,將楚宸的雙腿向上托起。


    仂明知徒勞,楚宸不能不繼續掙紮,隻聽那裂帛聲聲,幾乎撕在心口一般。


    而弦音的唇,已在楚宸的臉與唇,很粗暴地親吻,然後是齧咬,沿著鎖骨,一路往下齧咬著那在燭光下泛著光暈般的白皙肌膚。


    青紫的瘀痕,緩緩滲出的血跡,和楚宸痛楚不過的沉悶呻吟,讓弦音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猛地咬住楚宸胸口某處,闔下齒關。


    楚宸痛得身子直弓起來,墨玉般的眸光頓時黯淡,他咬著牙,緩緩吐字:“弦音,你會有報應!”


    “報應?”弦音輕笑:“好,我現在就讓你看看什麽是報應,騙我的報應!”


    他拿了隨身的寶劍,隻取了那劍鞘,硬生生地往楚宸體內塞去。


    楚宸隻覺五髒六腑都被那異物洞穿了一般,禁不住地失聲慘叫,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騙我我很好玩麽?很好玩麽?”


    弦音低低地吼著,冷笑著,慢慢轉動著劍鞘。


    痛到極點,楚宸拽緊鎖住自己的鐵鏈,一聲聲地幹嘔著。


    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他吐出的,隻是透明的體液,再無一點固體。


    而他身上的男子,滿臉的欲望,已將臉色漲得通紅,青筋畢露,再也沒有半點原來的瀟灑儒雅。


    劍鞘越來越快地旋動……


    男人的幹嘔和呻吟,悽慘而破碎……


    男人身上的鐵鏈晃動著,丁鈴鐺啷的聲音,居然也是破碎的……


    楚宸掙紮的力道,終於越來越弱,吐出的體液,也已有了顏色……


    鮮紅的顏色……


    影,樂兒,終究不能夠,再見上一麵了。


    你們好麽?


    你們好麽?


    我想你們,很想,很想……


    無數的夜蝶,撲楞楞飛向透著一點燭火的窗戶,一下又一下地撞著,然後一隻接一隻地跌落塵埃……


    如同一地的碎錦……


    晃動的鐵鏈忽然地停滯住,楚宸的身體,整個的軟倒下來。


    而他的身上,那個可怕的魔鬼,依然在動作著,再不管他是死是活。


    這魔鬼所想的,隻是要狠狠地淩虐眼前的男子,懲罰他的辜負,耗盡他體內的每一分敏慧和不屈,讓他成為一個可以讓他盡興的玩具。


    玩具有沒有生命力,的確,沒什麽要緊的。


    蘇影帶了蘇小樂回到蘭陵城的暗設據點中,即刻與柳沁聯手施救,強以內力護了他心脈,再找來名醫,以藥物針灸加以調理疏導,整整忙亂了兩天,才覺蘇小樂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


    “真奇怪,蘭陵離天音堡挺近,他們怎麽沒追上來?”


    蘇影雖是有些慶幸,卻也不免疑惑。


    這兩天急著挽救樂兒小命,卻也時刻在防備著天音堡三個厲害堡主來襲,誰知居然如此寧靜,也可謂是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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