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路人也是這般想的,生薑三十刀幣一斤,一百刀幣三斤,哪有這麽做生意的?


    小廝將男子以及路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他略顯得意的應道,“客官這就不懂了吧?”


    “如今下邑生薑稀少,所購者甚多。”


    “因此東家便立下三十刀幣一斤,一百刀幣三斤的規矩。”


    “此舉,不是促進向外售賣,而是防止有人一次購買甚多,以至於後麵想要購買生薑的人無薑可買。”


    “當然,如果真有人願意用一百刀幣購買三斤,小的也無話可說。”


    圍觀的路人聽言,俱都恍然,心說原來是這麽回事。


    男子反應過來,怒道,“你們這是仗著存有生薑,有恃無恐?”


    他哪裏不明白,無論是三十刀幣一斤,還是一百刀三斤,從頭到尾都不是麵向普通老百姓。


    普通老百姓家財有限,東拚西湊或可湊齊三十刀幣購買一斤。


    而貴族富貴之家,別說是一百刀幣三斤,就算是三百刀幣一斤都不放在眼裏。


    在普通老百姓看來,隻有傻子才會直接花銷一百刀幣購買三斤生薑。


    可在貴族富貴之家眼中,一百刀幣與九十刀幣並無區別,自會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直接購買。


    所以,這些店家是仗著擁有生薑,想著法的坑錢!


    小廝笑嗬嗬的說,“客官何出此言?”


    “買賣,是一個願買,一個願賣的事情。”


    “小店從未強求,客官願意買就買,不願意買就不買,但憑客官心意如何。”


    “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可....”男子被小廝懟的說不出話來,他支支吾吾良久,質問道,“你還說不是仗著擁有生薑而有恃無恐?”


    “之前生薑價格低廉,一個刀幣一斤,如今你們售賣三十刀幣一斤,足足翻了三十倍。”


    “趁著下邑水災,做出此等行徑,你們還有著良心嗎?”


    小廝對於男子的質問充耳不聞,他笑嗬嗬的說道,“客官消消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可與小店無關。”


    “小的之前說了,小店做買賣本著自由交易的原則,願意買就買,不願意買就不買,沒有人逼著,也沒有人強求。”


    “生薑之物,不是糧食,客官一年不吃也不會餓死。”


    “所以,客官若是覺得貴了,大可不買。”


    他語氣一頓,緊接著又道,“小的之前也說過,下邑生薑有限,想要從別處再運來生薑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如今生薑稀少,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想必客官也懂。”


    “生薑稀少,自然價格變貴。”


    “客官要是嫌貴不買,那就趕緊離開吧,別耽誤小的做生意可好?”


    小廝笑吟吟的看著男子,再道,“我家老爺心善,如此珍貴之物,也就隻賣三十刀幣一斤,而沒有標價一百刀幣一斤,就是因為考慮到下邑百姓家財有限賣的太貴恐會傷到百姓家中元氣。”


    “客官質問小店良心,敢問客官如今下邑還有它家生薑可售?”


    他看著男子不說話,再道,“客官可能對此並不清楚,我卻可以肯定的告訴客官。”


    “整個下邑,除了少數幾家店鋪還有著生薑出售之外,再無其它店家。”


    “此等情況,小店大可將生薑標價為一百刀幣、五百刀幣,甚至一兩銀的價格向外售賣,照樣不愁賣不出去。”


    “可小店沒有那麽去做,而是隻賣三十刀幣一斤。”


    “為的是什麽?”


    “為的就是城中百姓!”


    “我家老爺考慮到下邑剛剛經曆水災,城中百姓境況艱難。”


    “於是明明可以將生薑的價格標的更高,賺的更多。”


    “可我家老爺卻並沒有這麽做!”


    “其心昭昭,日月可鑒。”


    “客官竟然質問小店是否有著良心?”


    “小的倒要問問,到底是客官不識好人心,還是小店沒有良心?”


    小廝侃侃而談的一番話,直接將男子說懵了,愕然懷疑人生。


    他在心中自問,難道當真是他不識好人心?


    周遭圍觀的路人聽完小廝所說的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隻聽有人起哄道,“就是就是,人家開門做買賣,又沒有強買強賣,從頭到尾都沒有觸犯律法,你要是不買就趕緊走開,耽誤別人做買賣幹什麽?”


    男子聽著路人的話語,頓時麵紅耳赤,他冷哼一聲,“三十刀幣一斤生薑,誰買誰傻,反正我不買!”


    放出這話,轉頭離開。


    他前腳剛讓開身位,後腳就有人喊道,“小二,給我來一斤生薑。”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廝喜滋滋的應著。


    男子聽到這話,嘴角抽了抽,離開的步伐更快了。


    “哈哈。”周遭有人大笑,“不是說誰買誰傻嗎?怎麽轉角就有人買了?”


    男子聞言,無地自容,再次加快離開的步伐。


    “小二,也給我來一斤生薑。”又有人走到店門口,向裏麵喊著。


    周圍的百姓見此,慌張道,“真有人願意用三十刀幣購買一斤生薑啊?”


    見到人群絡繹不絕的圍過去,許多圍觀的路人頓時慌了。


    大災之後伴隨著大疫,若真發生了瘟疫卻沒有生薑防治,該怎麽辦?


    他們眼見已經有許多人開始搶購,擔心生薑被搶完買不到,頓時心慌意亂。


    .........


    某間客棧,魏偲、魏多、魏鬥三人一邊在包間裏品茶,一邊聽著下人的匯報。


    “老爺,按照您的吩咐,先是宣揚生薑的效用以及大王的認證,然後再讓人裝作顧客前去搶購,果然效果明顯。”


    “九家鋪麵皆人滿為患,搶購不止。”


    “那些人一個個俱都害怕大災之後生出大疫而沒有生薑無法防護,已然失了理智。”


    小廝進到裏間,恭恭敬敬的稟報。


    他是魏偲的家仆,與主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盡管魏國宣揚人人平等,可是貴族所豢養的家仆皆是無田無地之人,離開了主家便無法存活,他們權衡利弊之下也就一直為奴為仆。


    這種情況,除非魏恒大力改革,將貴族手中的田地盡數收歸國有,然後推行攤丁入畝,禁止田地私自買賣,才能解決貴族私仆無田無地隻能依托主家生存的情況。


    魏偲聽言,臉上的笑容更甚,他擺了擺手,小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退出房間。


    他笑吟吟的看向魏多和魏鬥,道,“兩位兄長,這一次我們三家應當能夠大賺一筆了。”


    魏多有些忐忑的說道,“可是以魏恒的行事作風,此舉必然會得罪他。若是惹的他不滿,日後該怎麽辦?”


    魏偲眯著眼說道,“兄長,你不會認為我們以後還能在這下邑繼續待下去吧?”


    他聲音一頓,接著再道,“如今,下邑的諸多貴族無不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惹到魏恒不滿,被其滅門。”


    “自從魏恒能夠召喚青鸞護身以來,一直都有貴族從下邑離去。”


    “他們已經看明白,繼續留在下邑,不僅貴族的身份名存實亡,更是擔心會被魏恒清算。”


    “既然如此,還不如離開下邑去到別的郡縣。”


    “到了那裏,依舊是貴族,依舊能夠過的滋潤。”


    他看向魏多和魏鬥,“我們三家本來已經遷出下邑,是聽聞魏恒斬殺山君解決下邑之危才趕回王都。”


    “兩位兄長,你們說我們離開下邑的舉動是不是早已被魏恒給記恨上了?”


    “他沒有找我們的麻煩,是不是因為朝堂震蕩、諸多事務纏身不足以空出手來?”


    “兩位兄長,奉勸你們不要心存僥幸,我覺得大概率就是如此!”


    “所以,這下邑我們不走也得走,想留也留不了。”


    “留在下邑,我們毫無貴族身份可言不說,還得擔心全家小命不保。”


    “所以,我是打算此番大賺一筆,然後離開下邑。”


    “不知兩位兄長是如何想的?”


    魏多與魏鬥對視一眼,歎息道,“我們也早已準備妥當。”


    “隻是我們幾家在這下邑經營多年,擁有不少田產屋產,陡然回到食邑,多年經營付之一炬,心有不甘啊。”


    魏偲說道,“心有不甘又如何?那魏恒倒行逆施,是要吃人的,我們若是留在這裏,早晚都得被他吃了。”


    “他未登王位時,便忽悠他爹各種針對我等貴族,我早就看出他想吞掉我們,將我等基業盡數歸為己有。”


    “之前,他沒有直接動手,是因為迫於我等貴族的實力,擔心動手逼反我們造成大亂。”


    “他的實力有限,如果大亂,他便無力平息。”


    “到時,不僅無法成事,更是隻能委曲求全葬送更多。”


    他喝了一口茶,再道,“現在就不一樣了,他能夠召喚青鸞斬殺大妖,還給下邑尋了一位新的祭靈。”


    “此等實力,若再想對付我們,那是輕而易舉。”


    “就算我們反叛,也無濟於事。”


    “所以,想要能夠活的更加長久些,隻有離開下邑才行。”


    魏多連連點頭,他道,“魏恒確實倒行逆施,日後必會暴斃。”


    “他雖是國君,但與我們一樣同是貴族。”


    “可他竟然為了那些賤民各種針對我等貴族!”


    “此舉無疑是在自掘墳墓,日後他必然會付出無法彌補的慘重代價!”


    魏鬥冷笑,“縱觀諸國更替,有哪家不是因由國君針對貴族而覆滅?”


    “縱使魏恒擁有青鸞守護能夠斬殺大妖又如何?”


    “這北州之地,難道擁有斬殺大妖的實力便能橫行無忌嗎?”


    “他到現在都不知惹到了多大的麻煩,等到有妖王得知此事,下邑頃刻間化做人間煉獄。”


    “而且北州連同西州,那西州妖域妖王無數,捏死魏恒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在這北州,隻有敬畏才能血脈延續。”


    “敬畏妖魔鬼怪,祈求妖魔鬼怪的憐憫,才能得以長存。”


    “除此之外,皆是死路一條!”


    “魏恒在一條死路上無限作死,就算我們沒有被他清算,日後妖王攜帶妖國而來,整個下邑幾十萬人都會成為妖魔鬼怪嘴中的食糧。”


    “魏恒嘴上各種仁義道德,說著一些為民的鬼話,殊不知他的那些作死的行為早已將萬千百姓推向死路。”


    “此人說到底不過是自私自利之輩,作為國君,隻為自己而活,根本就沒有替魏國百姓考慮過。”


    “表麵上擺出一副為國為民的態度,實則隻是隱藏著他自私自利的想法。”


    “他年紀輕輕便獲得青鸞守護,已然膨脹無比,不將妖魔鬼怪放在眼裏,甚至做出屠殺之事。”


    “嗬嗬,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因為他有了青鸞不願受製於妖魔,便帶著魏國全體百姓跟他一同陪葬!”


    魏偲點頭,“兩位兄長言之有理,如今已是我們不得不離開下邑了。”


    “田產房產那些皆是浮雲,隻要我等回到食邑,等待妖魔打上下邑將魏恒千刀萬剮,我等這些遠離下邑之人再獻上血祭祈求憐憫。”


    “到時,或許不僅能夠保住性命家業,甚至還能角逐國君之位。”


    魏多和魏鬥聽到國君之位,兩人的眼神瞬間一亮,雙雙應道,“國君之位我們不敢多想,隻願真到了那麽一日,能夠保全家業性命即可。”


    “虛偽!”魏偲暗呸了一聲,他分明見到兩人聽到國君之位四個大字之後俱都雙眼一亮。


    此等模樣,分明就是覬覦國君之位,還裝作一副並不是的樣子。


    他笑著說,“我也不敢多想,隻是說說而已,意在表明我等到時在妖魔鬼怪麵前擺出態度,或許不僅可活,還能繼續延續家業富貴。”


    魏多和魏鬥點了點頭,應道,“確實是這個道理。”


    三人在客棧中一邊品著茶水,一邊唾沫橫飛的交談。


    過了許久,方才笑容滿麵、意氣風發的離去。


    ......


    王宮。


    徐通走進大殿向魏恒稟告,“大王,剛才下麵的人前來匯報,城中有幾家店鋪打著大王的名義售賣生薑,三十刀幣一斤,一百刀幣三斤。”


    魏恒聽言,剛喝到嘴裏的茶水差點噴出去,下意識的問出聲,“確定三十刀幣一斤,一百刀幣三斤,沒有聽錯?”


    他不由心說,這是哪位人才想出來的標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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