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豔發現唐信涵那滿不在乎的表情中隱藏一股自嘲與失落的韻味,心中不禁一疼。或許別人不清楚,但她卻是知道這個看似灑脫的少年,曾經承受過怎樣的艱難與痛苦,才能憑借著他那堅韌不拔的意誌力從那靈陸禁地中得以生還。她很確定,當年如果不是遇到這個比自己小五歲的男孩兒,自己一定沒有機會活下來。正是當年那個僅僅才十歲大的男孩兒眼中堅毅的目光,給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氣和毅力。


    梁豔勉強一笑,說道:“嗯!信涵,你說的對!是我過於糾結了,隻要我們都各自守住本心,就算是對立,我們也一定要放手施為。到時你可不要令我失望哦!現在我倒是有點期待和你作為對手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挑戰了。說實話,在我心裏喬雙從來都不是我要勝過的目標,能夠真正激發我的鬥誌的,靈動大陸上,就隻有你一個人而已。”


    唐信涵嘿嘿一笑,道:“好!豔姐,那我們現在就約定,今後如果我們站在同一陣營,必定生死相依。但如果我們身處不同陣營,則誰也不得有絲毫留手,否則就是對彼此的藐視與不尊重!來,我們拉勾勾!”說著舉起右手勾起小指,送到梁豔的麵前。


    梁豔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的一幕——隻有十歲大的唐信涵在救下她性命之後,忍受著劇烈的疼痛,極度虛弱地靠在她的懷裏,卻依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衝梁豔道:“姐姐,我們約定,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走出去,要好好活下去。來,我們拉勾勾。”由於肌肉在抽搐,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可是看在梁豔眼中,他的目光卻是那麽清澈、真誠,笑得是那麽燦爛,那麽耀眼。不管順著臉頰流下的淚水,梁豔伸出一根小指,緊緊地勾住了唐信涵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勾起的小指。


    ……


    梁豔雙眼微紅地收回思緒,旋即笑著抬起右手與唐信涵的小指勾在一起,頓時感覺心情輕鬆了許多。她相信,即使有一天他們之間真的會麵對生死對決,也一定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感情。


    陳嵐和欒暢看著二人的表情,誰也無法理解他們那看似怪異的關係。


    欒暢無奈地搖搖頭,低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四團長,我既然已經加入了光雨冰武,有些事我知道了,就不得不說。”


    幾人見精靈公主嚴肅的表情,都是好奇地看著她。唐信涵正色道:“欒鴿副團長請講。”


    欒暢眼神看似無意地瞟了陳嵐一眼,接著道:“也許你們還不知道,我天生有一種可以與任何植物進行溝通的能力。也就是說,在這精靈森林裏,隻要是我想知道的,任何事情也無法逃過我的耳目。”欒暢似乎很滿意大家驚訝的表情,有些得意地道:“而就在前兩天,我發現了一件讓我很不理解的事情,希望嵐兒你能為我解釋一下。”


    陳嵐冷冷地看了欒暢一眼,完全看不出任何思想波動:“說!”


    欒暢沒有在她臉上看出什麽心虛的表情,心裏也更加疑惑了。心想,或許真的是我想多了吧。但還是繼續說道:“我得到消息,那天你和殺手公會的一位影主級別的人暗自交換了信息。我不希望你們之間有什麽勾結,但是我也不會允許團裏任何人做出背叛光雨冰武的行為。所以請你解釋一下,以免產生什麽誤會。”


    陳嵐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我沒什麽好向你解釋的,也不在乎你怎麽想。”


    欒暢可並不了解陳嵐的性格,一時氣結:“你……”卻說不出一句話。


    唐信涵卻是一笑:“嵐兒就是這個性格,公主不要見怪。但是類似的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既然是一家人,就要相互信任,切勿互相猜忌。我不希望看到光雨冰武內有任何不和諧的聲音存在。何況嵐兒是我的愛人,無論在什麽情況下,我都相信她。不需要任何條件!”


    陳嵐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卻隻是一閃即逝,依舊一言不發。


    梁豔微笑地看著他們,一點也不意外唐信涵的回答。她所了解的唐信涵,當年連她這個名字都沒有留下的陌生人都能托付生命,怎麽可能會去懷疑自己的愛人呢?


    而欒暢在一邊卻是氣得夠嗆,噘著小嘴,一跺腳,道:“哼!不說就不說,你就是偏心!”明顯是公主的脾氣上來了,瞪了陳嵐一眼,又道:“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明天我還要回生命之源去向奶奶辭行,就不過來了。你們自己小心,很多勢力都暗中想對付你們呢。我會在你們到達目的地之前歸隊的。”說完氣呼呼地轉身出了樹屋,直接展開雙翼飛走了。


    梁豔看著欒暢離去,無奈地聳聳肩,道:“信涵,你別在意,暢……咳……鴿兒的性子就是這樣的,心裏藏不住什麽事情。我們認識很久了,她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孩兒。而且她也是好心,你就不要怪她了,我相信回頭她自己會想通的。那我也回去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唐信涵送走梁豔,又回到屋裏。拉起陳嵐的手,輕輕地把她攬在懷裏,溫柔地道:“他們又來逼你了嗎?嵐兒,不用想太多。相信我,問題總會解決的。我相信你不會做出背叛光雨冰武的事情,但是我卻更不希望你因此而做出傷害你自己的事情。你要記住,現在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還有光雨冰武的親人們。無論有什麽問題,我們都會和你一起麵對。”


    陳嵐溫順地靠在唐信涵懷裏,也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這個冷美人才會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備和冰冷,露出這種小女孩兒的姿態。陳嵐眼色一暗,道:“不是你想得那樣,主人。組織並沒有再給我下什麽任務,他們應該是想讓我在你這裏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所以為了讓我能夠完全得到你的信任,是不會輕易和我聯係的。其實這事兒也沒有什麽需要瞞你的。主人,我來給你講一個我小時候的故事吧。”


    唐信涵溫柔地笑笑,攬著陳嵐充滿彈性的嬌軀,坐到樹屋的木床上,這才點頭說道:“嗯,好啊!看你的表情,那個聯係你的人一定對你很重要吧?”


    陳嵐目光變得有些遊離,語氣黯然地說道:“重要?或許吧!但對於那時的我們來說,好像也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說著又往唐信涵的懷裏鑽了鑽,接著道:“那年我五歲,卻已經開始接受組織的訓練很久了。那時我們組有100人一起訓練,組織教導我們各項生活技能、藝術知識和暗殺技巧。有一天我意外看到了另外一個百人組的考核過程……”


    唐信涵聽著陳嵐的講述,仔細地體會著陳嵐當時的感受,眼前不禁仿佛出現了一幅幅的畫麵——


    陳嵐五歲那年發現了殺手公會的淘汰方式,震驚過後,幼小的女孩兒開始默默地想著辦法。要活下去……


    一次殺手公會安排的野外生存訓練中,在一個隱秘的山洞裏,兩個隻有五歲的小女孩兒,正一邊盯著彼此,一邊用餘光看著洞內的兩個古老的盒子,準備隨時出手爭奪。


    其中一個短發女孩兒突然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妃影,你知道我前些天看到什麽了嗎?”


    另一個長發女孩兒則警惕地看著她:“魅影,我知道你天賦好,但我也不一定就打不過你。你不要想著騙我離開,我是不會上當放棄那裏的寶貝的。”


    魅影表情淡漠的坐了下來,那種淡漠簡直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應該出現的表情,平靜地道:“那天我看到了另一支百人組進行考核的過程。結果組織竟然令他們互相廝殺,最後隻剩下10個人活了下來,算是通過了那一次的考核。”


    妃影見到魅影竟然坐了下來,並沒有去搶奪洞裏的寶貝,剛剛放鬆了一點心神。可是聽到魅影的話,卻更加緊張起來,小嘴張成圓形,驚道:“什麽?你說組織讓他們互相廝殺?你的意思是我們將來也會受到那樣的考核嗎?”


    魅影點頭,兩人沉默良久。魅影嬌小的身體站了起來,向妃影走去,邊走邊說:“如果想活下去,我們就必須殺死對方。”


    妃影緊張地盯著靠近的魅影,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恐懼地道:“你……魅影……你要做什麽?”妃影知道,魅影是他們這百人組中天分最好的,雖然她自己也很優秀,但是依舊根本無法和魅影相比。如果隻是爭奪寶物,她相信自己是有希望在付出一定代價的前提下至少搶到一份的。但如果是生死對決,那麽恐怕她一點機會都沒有。此刻她害怕得要命,無論怎麽說,她畢竟還隻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魅影見她的驚慌表情,便站立住,認真地道:“妃影,我們做朋友吧!隻有你我知道的朋友。我們偷偷地在今後的考核中聯手,隻要你願意,以後你就是我在這裏唯一信任的朋友。”說著向妃影伸出一隻滿是繭子的小手。


    妃影一愣,眼神有些茫然。長期的訓練讓她不敢輕易相信本應該是敵人的魅影,腳下不禁又後退了一步。但小女孩兒的心性還是讓她怯生生地道:“朋友?可……可是影主說我們是殺手,殺手是不可以有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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