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別看啦,人都走遠了!”陳玉樓一副我是過來人的模樣,搖了搖頭歎道。


    “自古最是情關難過,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


    陳玉樓這一顯擺,孫缺就不樂意了。


    我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義務教育的合格產品,跟我在這拽文,真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陳兄,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怎麽能叫癡男怨女呢?我們這是佳偶天成、一見鍾情!”孫缺不甘示弱道。


    “喲,兄弟,有文化啊!”陳玉樓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了,拱了拱手道,“對了,還不知兄弟姓甚名誰?”


    孫缺撣了撣身上的土灰,鄭重道:“我叫孫缺,缺德的缺。”


    這獨特的介紹方式,真是叫陳玉樓耳目一新。


    他超級想笑,但還是憋住了。


    “陳玉樓,字金堂。”


    “孫兄弟,你從哪裏來?又怎麽會在這山裏?果真是迷了路不成?”陳玉樓目光灼灼地盯著孫缺問道。


    孫缺幹笑了兩聲,指了指夜空。不等他開口,就見陳玉樓擺著手指,一副了然的神情:


    “哦,明白了!你是從國外回來的,對吧?”


    原來,陳玉樓是看孫缺的發型服侍、穿著談吐,都不似土生土長的國人,更像是海外歸來的。


    孫缺猛地點點頭,這陳玉樓不愧是主角,真是聰明啊!自己都沒想好的謊,他就先幫自己給圓上了。


    “不瞞陳兄,還真和卸嶺一派也有些淵源。”


    一提到這個,陳玉樓眼睛立馬就亮了,審視著孫缺道:“莫非兄弟也是我卸嶺一派的後人?”


    孫缺點了點頭。


    “我的族叔便是孫殿英。”


    差點說成爺爺了,可一算時間,現在孫殿英也才五十多歲,孫子能有這麽大?


    “原來是孫魁元門下!”


    陳玉樓又拱手道:“孫魁元發了清廷老妖後的墓,實在是為我漢人揚了一大口氣。”


    “是吧!”孫缺笑嗬嗬道,“正是英雄所見略同。隻是我那祖叔頗不講究,把慈禧的殮服也給扒了。”


    接著,他又開始胡編,說什麽孫家祖上也是卸嶺一派走出來的之類,總之先跟陳玉樓拉拉關係。


    之前那一波刷的好感,陳玉樓已經把孫缺當作摯友一般了。畢竟俗話說得好,患難見真情嘛!


    “兄弟,你從國外回來,莫非也是為了發這元代將軍墓?”陳玉樓低眉問道。


    孫缺尷尬地笑道:“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我家祖上便是從湘西走出去的,我此番回來,也是聽卸嶺的兄弟說了老熊嶺的事,這才特意趕來一探究竟。”


    卸嶺弟兄萬兒八千的,說這個肯定不會漏嘴。


    果然,陳玉樓點了點頭:“孫兄弟是想來堵堵運氣。隻是,這探寶下墓,不比尋常。山中精怪、墓中機關層出不窮,一不小心就能叫人丟了性命,可不是兒戲。”


    說著,他晃了晃拎著的老狸屍。


    陳玉樓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地勸告孫缺,便是感念他舍身救命之恩,打心底將他當成了自家兄弟。


    孫缺笑道:“多謝陳大哥提點,我在國外學習多年考古知識,卻一直沒下過墓,此番就跟著大夥看看熱鬧吧!”


    陳玉樓見他如此堅持,也不想傷了他的顏麵,又想到他帶來的數百弟兄,多一個也卻是不多,便答允了下來。


    孫缺心中暗喜,一路跟著陳玉樓覓路回到了嶺上的義莊。


    陳玉樓最好麵子,拎著狸子屍,念著正氣歌,又往自己臉上貼金。他添油加醋地說明了自己是如何除掉這狸子妖,後來又遇到了三個搬山道人,受他們苦苦相邀商量事情,便又耽擱了一會兒。


    他一幹小弟聽的是嘖嘖稱奇,這時孫缺也站出來道:“是啊,當時陳大哥威風八麵,一腳倒踢紫金冠,就把這老狸子踢得魂飛魄散了!如果不是陳大哥及時出腳,我恐怕就性命難保了!”


    “嗯?他是誰?”坐在角落裏的羅老歪嘴裏叼著土煙,用陰戾的目光望向孫缺。說話間,手中黑黝黝的槍口也指了過來。


    他的左半邊臉上有一條橫穿的蜈蚣疤,看樣子應該是曾給人劈了一刀。


    陳玉樓關顧著炫耀戰績,倒是忘記跟大家介紹孫缺了。


    他丟給孫缺一個抱歉的眼神,連忙向眾人解釋孫缺的來曆。


    二人在路上便已經商量好了,該說的說,不該講的半個字也不講。


    聽完,羅老炮“哼”了聲,站了起來。


    他對任何外人都十分警惕,土匪加上軍閥頭子的人生經曆叫他養成事事小心的性格。


    “小子,老子不管你從哪裏來的,想要在我們這兒混口飯吃,就得讓大夥看看你的本事!”羅老歪嚼著土煙杆子,嘴巴一動一動的,使得那道疤痕看起來更加猙獰。


    陳玉樓都表態了,孫缺是他兄弟,意思是誰也不能動他。羅老歪不敢不賣他這個麵子,但又不願身邊多個不知根底的人,於是便提出這要求來。


    陳玉樓手下頭號馬仔花螞拐也附和道:“下墓危險,若是沒有一技之長,就留在這攢館裏等我們吧。”


    他也是對孫缺不放心,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讓陳玉樓如此信任的,但這種半路混進來的家夥總該堤防幾分。


    孫缺笑了。


    夜眼自然不能露底,否則還真解釋不清。不過,正好可以試試鷓鴣哨的口技!


    “小子,發什麽愣,沒本事就乖乖地待在這兒,陪耗子二姑守屍吧!”


    羅老歪見孫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便想嚇唬嚇唬他。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這一下臉果然歪了。


    忽地,窗外炸開一道驚雷。


    屋內人齊齊嚇了一跳,這地方的天氣就是如此詭異無常,說打雷下雨立馬就來。


    羅老歪又要出言嘲諷之時,卻聽見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怪嘯。


    那叫聲持續不斷,宛若女鬼在尖嘯,十分滲人。


    羅老歪、陳玉樓身上都炸起一層寒毛,心道今晚壞事還真是多,這天都快亮了,又是哪裏的山精要跳出來作怪了?


    花螞拐豎起耳朵走出屋去,向空中望去,卻不見任何鳥類的蹤影。


    “難道不是夜梟?”他正疑惑間,一個曼妙的身影已從對麵疾步走來。


    她眉頭微蹙,清冷眼眸中暗含一絲嫵媚,雙手藏在黑暗中,穿著一身幹練的小紅褂。


    “怎麽回事?老大呢?”


    花螞拐搖了搖頭,她自顧衝進屋裏,那怪叫聲卻是戛然而止。


    孫缺看到紅故娘那張清顏絕麗的臉龐......上的大紅唇時,顱內便又響起了提示音。


    “叮——發現主角之一酸漿......”


    酸漿?原來紅姑娘的真名叫酸漿啊!


    孫缺偷著樂嗬了一會兒,直接選擇了複製紅姑娘的武藝。她敏捷的身手,加上暗器飛刀絕技,也夠看了。


    “老大!”


    紅姑娘見陳玉樓相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來。接著又看向周圍,疑惑道:“不知道哪來的怪聲,怎麽覺著離我們很近?”


    陳玉樓也發覺到了不對勁,看向一旁的孫缺。


    隻見孫缺將手掌放在嘴邊,手指微微一動,屋內竟又響起了怪叫聲。


    不過這次隻響了兩下。


    陳玉樓這才明白,拍著孫缺的肩頭笑道:“孫兄弟,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眾人這才明白,剛剛那詭異莫名的嘯聲,竟然是孫缺發出的。


    孫缺拱手道:“獻醜了!驚擾了諸位弟兄,實在對不住。”


    他看向羅老歪,笑道:“羅帥,我這本事露得可還行?”


    羅老歪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比劃著手槍,訕訕笑道:“陳老弟的兄弟,就是我羅老歪的兄弟。”


    嘿,這變臉還真是比誰都快。


    別看羅老歪是個粗人,可小心思多著呢。他見孫缺隨意施展這一手已能糊弄住大一片人,料想他肯定還有其他本事,否則也不會得陳玉樓如此重視。


    須知,在湘西及周圍一帶,背靠陳家吃飯的可不止羅老歪一支。


    陳家人脈極廣,黑白兩道都吃得開。他們壟斷了湘黔之間往來販運的煙土和軍火交易。所以三湘四水的各路軍閥土匪,不論勢力大小都依附於他家,儼然就是當地的一個土皇上。


    也正因如此,陳老爹才看不上陳玉樓,罵他不爭氣。好好的軍閥頭子不當,不圖謀搞搞大事,盡想著下墓倒鬥。雖然兩件事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幹活,但顯然前者更為安全和風光。


    伸手不打笑臉人。


    羅老歪給了個台階,孫缺自然地就下來了,而且還要反過來再抬羅老歪一手。


    他天生的本領別的不會,吹牛拍馬倒是在行。


    一番馬屁,給羅老歪拍的雲裏霧裏的,轉眼間,就跟孫缺稱兄道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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