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晚飯。


    法海從行囊中拿出木魚,小棍兒一敲,開始念起經來。


    陳勝就算看不見,也能腦補出這禿驢鋥光瓦亮的光頭上不斷冒出“功德+1”的字條。


    可惜,他不會什麽道教靈官咒,不然鐵定和法海對著念。


    聽著這敲木魚聲,陳勝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上英語課的時候,那聽力一放出來,就犯困,想睡覺。


    他倚著老馬進入了夢境。


    這禿驢雖然軸,但並不壞,是個真和尚,不用太防備。


    夢境。


    長須中年人等候多時。


    “老登……”


    陳勝話音未落。


    長須中年人的刀已然斬出。


    年輕人,不要嗶嗶了,有辦法就招呼著,沒辦法就去死吧!


    磅礴的刀氣裹挾著奔流不息、勢不可擋的意韻。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天刀第七刀:天式從橫,陽離爰死。


    “來得好!”


    陳勝眼前一亮,快刀連斬。


    七八道刀氣縱橫而出。


    但可惜,皆未敵長須中年的第七刀,被衝個七零八落。


    咚!


    陳勝的腦袋掉落在地,宣布自己的死期。


    片刻之後,他又再次複活,朝著長須中年人發起進攻。


    這一次,陳勝斬出了十道刀氣,雖然依舊不敵,但那滔滔黃河似乎也有緩和之意。


    至少腦袋沒有落地那麽幹脆,還連著點皮。


    “再來!”


    陳勝複活後,再一次無比堅定地朝長須中年人發起進攻。


    他在現實切身體會了虞子期那如大江大河般的勁力後,明悟出了對付這等波濤洶湧,勢不可擋的刀韻方法。


    畢竟韻,隻是刀道的顯現,隻是意念加持。


    虞子期的勁力,那可是實打實的!


    “斬!”


    陳勝臨死之前,斬出了十五道刀氣。


    複活之後,依舊底氣十足。


    “再來!”


    二十道。


    三十道。


    ……


    長須中年望著陳勝一次次送死,知道對方是在借他的刀韻磨快出刀的速度。


    這讓他回想起年輕時候借瀑布水流練刀。


    第一次練刀,堅持不過半息,就被狂暴的水流衝出。


    而後日複一日,堅持練習。


    有朝一日,頂著瀑布揮刀一萬下後,便知瀑布對自己已經起不了磨煉的作用,從此便不再用瀑布練習。


    而陳勝,在複刻這一切。


    有意思,就讓我看看你能斬出多少刀,方才脫離我的刀韻!


    長須中年人眼裏帶著欣賞之色,一絲不苟地揮斬長刀。


    終於,在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後,陳勝斬出了百道刀氣!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刀氣編製成網,“網”住了長須中年斬出的那條“黃河”。


    哧哧哧……


    “黃河”在不斷被消磨,直至河水幹涸。


    而刀網雖崩,但也有兩三道刀氣餘勢未消,奔著長須中年人斬去。


    成了!


    陳勝麵露喜色。


    百舸爭流,魚躍龍門。


    他的目的就是以數取勝。


    隻要有一條船逆流而上,一條魚越過龍門,都算成功。


    好小子,真成了。


    長須中年人驚歎於陳勝進步神速,麵對已是強弩之末的快刀刀氣,反手抽出第八把刀。


    這把刀型纖巧,紋理奇異,色綠如玉,散發著孤芳自賞,不與人群的冷僻意韻。


    天刀第八刀:女媧有體,孰製匠之?


    女媧的形體變化無窮,又是誰將她造成這樣?


    這一刀,讓陳勝感受到了混沌如雞子,而後天地初分,有了陰陽生死的概念,大日照耀下,人騎虯龍在水遨遊,大蛇吞象,弱肉強食,黃河奔流不息,一片生機盎然。


    這是在演化天地,這是前麵七刀的總和!


    女媧斡旋造化,能衍萬般事物。


    這第八刀之名,名副其實!


    “啊!給我擋!”


    陳勝快刀連斬。


    刀韻已經發揮到他所能達到的極限。


    但這包含前七刀變化的第八刀,讓他根本無力招架。


    隻撐過三刀,便已耗光真氣,死在長須中年這看似生機盎然,實則無比要命的刀氣下。


    “老登,你會的可真多啊你!”


    重新複活的陳勝有些無語。


    這長須中年人不僅會得多,還樣樣精通。


    不然但凡有一點生疏,第八刀就會出現破綻,陳勝就能以點斷線。


    但很可惜,這破綻壓根就沒有。


    長須中年人嘴角微微上揚。


    他在自己的世界已達武學頂點,天下刀法就沒有不會的。


    他的刀韻雖然花裏胡哨,但刀道隻有一個——天刀道。


    集天下刀術之大成的道!


    掌握天刀道,便能斬出萬千刀法,數種刀韻。


    “看來隻能硬磨了,將前七刀的破解之法連貫起來。”


    陳勝揉著眉心。


    可連貫起來談何容易。


    唯有在不斷的死亡中,領悟真諦,方能一氣嗬成。


    如賣油翁所說的話:無他,唯手熟爾!


    所以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堅持就是勝利,奧利給!


    “來吧!”


    陳勝深吸一口氣,輕功連點地,無畏衝鋒,一次又一次死在長須中年人的第八刀下。


    直至天明雨停,夢境消散,最好的成績,也就隻是撐到第五刀。


    “呼……”


    陳勝吐出一口氣,他並沒有氣餒,至少不是原地踏步,還是能感受到進步的。


    “阿彌陀佛,陳施主,你醒了,如此長籲短歎,看來是做了個噩夢啊。”


    法海笑道。


    “你這禿……和尚,就不能說點吉祥話嗎。”


    陳勝反懟道。


    你那個“禿”字一定是故意說漏出來的吧!


    法海額角青筋略微暴起,強忍住沒有犯嗔戒,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陳施主,貧僧倒是好奇你此行目的去哪兒。”


    “我要去帝都。”


    陳勝應道。


    順手從老馬背上把小黑鍋拿下來,大早上的,吃口熱乎的再走也不遲。


    “那太巧了,貧僧此行目的地也是帝都,同去,同去。”


    法海笑眯眯地湊上前,解開水囊往鍋裏倒,還貢獻出昨晚吃剩的醬牛肉。


    嗯,大早上的吃口熱的確實比較舒心。


    陳勝:……


    你這禿驢,還真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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