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胡同的麵積不小,最少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來說確實是不小的。


    諸葛明亮還有陸行之常住的院落也就最靠近梧桐樹的那兩間,其他地方都空著。其他人,例如諸葛關燈、施元鏡和裴湘湄時不時會去打掃打掃,但不會常住。


    以至於三十晚上整個陸家胡同顯得竟有些冷清。


    相比起外麵的喧囂熱鬧來說,這裏就好像是陶公筆下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這種清淨在平常是好事,但在這闔家團圓、喜氣洋洋的大年三十晚上,可就顯得有些寒磣了。


    阿咪和跳跳一個悠悠走著,一個蹦蹦跳跳跑得飛快,但也會停下來等等後麵的人。


    大狼直著脖子盯著前麵的跳跳,咂了咂嘴——他饞了。當年在緊那羅秘境的時候,有什麽就吃什麽,野兔在那裏麵雖然不常見,但每次都能讓大狼飽餐一頓,他記得這玩意兒味道不錯來著。


    “年夜飯有兔子嗎?狼想吃兔子了。”大狼吸溜了一下口水,對任明空問道。


    任明空渾身冷汗地看了它一眼,又看了看前麵一蹦一跳活潑非常的灰野兔跳跳,抬手指著問道:“你想吃它?”


    大狼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任明空收回手來,忙不迭地揣起胳膊,一臉要撇清關係的模樣:“去吧,我沒意見。”


    聽到這話,大狼一愣,它就隨口說說,根本沒想任明空能答應了,但他也不是傻子,一看任明空那反應也知道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貓膩。


    “那家夥……有什麽問題嗎?”


    任明空猛地搖頭:“沒什麽問題,沒什麽問題,也就……”


    大狼聽著前半句,還以為任明空今天真打算縱容自己了,剛想衝過去把跳跳叼起來,就聽見了後半句。


    “也就是那隻兔子是陸先生的化身罷了。”


    大狼緊繃著隨時準備衝刺的肌肉頓時仿佛被電了一樣,直接萎了下去。


    五哥站在它的頭頂笑得極其囂張。


    一人一狗一鳥很快在阿咪和跳跳的帶領下來到了那兩棵梧桐樹下的廣場前。


    往日裏極盡簡樸素然的兩棵百年老梧桐,在今日晚上被掛上了一條又一條的彩燈,要不是還掛了幾十個大紅燈籠,任明空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兩棵聖誕樹。


    陸行之罕見的沒有坐在梧桐樹下,而他常盤膝打坐的那個位置在他離開之後,已經能明顯地看出一個淺淺的凹陷來。


    此時在梧桐樹下,擺著一張紅木老漆圓桌,桌子的四條腿上那棕紅色的漆已經被磨掉了一塊又一塊,露出底下實木的原色來。在桌子四周則擺著六張椅子,是早年間用藤條編成的那種,現在難見了。這椅子本身比較寬,圍著桌子一圈倒是剛剛好擠滿。


    忙碌嘈雜的聲音從旁邊的一間四合院裏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飯菜的香味。


    任明空早就餓了,即便是以他的速度,從蓉城飛過來也花了六個多小時,落地後搭乘出租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


    他差不多就是剛吃完午飯的時候出發的,要不是年夜飯開飯晚,這會兒可能他就得給坐在桌邊兒等他等到菜都涼了的幾人賠個不是了。


    阿咪和跳跳把人帶到之後,一個伸展著大長腿躺到了梧桐樹邊,另一個則躍上牆頭邁步走進了熱鬧的四合院裏。


    一臉雍容的橘貓剛跳上牆頭就喵了一聲,裏麵的人聽見這叫聲就知道它倆已經把人帶到了。


    幾秒後,一張輪椅緩緩滑出了沒有門檻的院門。


    諸葛明亮的膝上擱著他那把不離身的羽扇,手裏拿著倆藕盒大口咬著,在腿上還蓋了一層防掉渣的布。


    藕盒是一種油炸食品,在京城這地方說不上本地傳統食物,但也挺常見。


    他嚼著嘴裏的東西,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不知道什麽話,任明空剛皺著臉想要問個清楚,就見對方右手往下一縮,隨後用力地將藕盒拋了出來,那藕盒在空中劃過了一道拋物線,落在了任明空的掌心。


    原來是在說讓我接好……


    任明空也不客氣,拿起藕盒就咬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炸得酥脆焦香,還撒了點辣椒和花椒麵,很合他口味。


    大狼眼見任明空有吃的,雙眼立刻冒出了精光,再也按捺不住胃對大腦的支配,上竄下跳著想要分點嚐嚐。


    它倒不是餓,就是饞了。


    任明空無奈地掰了一點下來,把大頭給了大狼,掰下來的那點則遞給了五哥。


    這兩隻誰也不能被虧待了,別看它倆平時挺和睦,甚至以兄弟相稱,那關係好得就差歃血為盟義結金蘭了。但實際上一到分贓不均的時候,它倆立刻就能給任明空現場演繹一出雞飛狗跳。


    大狼一口咬過任明空遞過來的藕盒,都沒嚼幾下,直接就咽了下去。


    完事兒了它還舔舔鼻子,一副還想吃的樣子。


    諸葛明亮這會兒也終於把嘴裏的給嚼碎咽了下去,笑著問道:“好吃嗎?湘湄做的。”


    喲,別看女博士成天抱著本書像是要給人以“知識的力量”的模樣,可沒料到裴湘湄還會做菜。


    “不錯,不錯,恭喜呀。”任明空拱了拱手,高聲笑著。


    大狼舔完了嘴唇,斜著眼睛似乎在回味剛才的味道,半晌,它開口語氣有些疑惑:“狼怎麽覺得鹹鹹的?”


    “鹹?”諸葛明亮看向它,“鹹很正常,加鹽了。”


    “不是那種鹹,是那種,那種……”大狼說著說著就卡殼了,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任明空恨鐵不成鋼地捶了它腦門一下:“叫你一天到晚少看點動物世界,多看看別的,不然也不會到現在唯獨動物世界的台詞背得滾瓜爛熟,其他的啥也不會了。”


    正在幾人玩笑之時,諸葛關燈和施元鏡端著盤子和鍋走了出來,一陣白色的霧氣從菜上冒出,剛剛起鍋的美食總有一股誘人的香味,勾著任明空胃裏的饞蟲。


    三人見麵打了個招呼,諸葛關燈和施元鏡又前腳接後腳地奔廚房去了,他倆還有好多事得忙。


    任明空擼起袖子,跟著兩人也想往裏走,說道:“我也去幫幫忙。”


    ”誒誒誒。“諸葛明亮抬起羽扇,攔在了任明空的肚子上,”你是客人,哪兒有讓客人幫忙的,去坐著吧,一會兒就開飯了。“


    任明空不服,他不習慣擱那兒坐著等吃。


    ”能上年夜飯的飯桌,那還哪兒有客人,你這話就見外了。“


    說完他就看見諸葛明亮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計謀得逞的微妙笑意,頓時有些咬牙切齒,這大神棍啥時候了都不忘算計自己,難怪這麽殷勤地迎出來。


    吃癟歸吃癟,但這話都說了出來,諸葛明亮也不再攔他了,隻是自顧自地邊笑邊搖著羽扇往梧桐樹下去了,看樣子是打算騷擾在那兒休息的跳跳去。


    任明空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諸葛關燈平常到底是怎麽跟他哥鬥智鬥勇的。


    倆人加一塊得八百個心眼子。


    他邁步走進那間四合院,在來到廚房門口的瞬間看到了足以震驚全世界的一個畫麵:


    全球第一的修行者,陸行之,此時正圍著圍裙戴著發網站在灶台前拿著鍋鏟賣力翻炒著鍋裏的菜。


    太夢幻了。


    這就是魔幻現實主義嗎?


    ……


    沒過多久,眾人都圍坐在了梧桐樹下的圓桌旁邊,任明空和諸葛關燈有說有笑地打鬧著;施元鏡依舊是那麽的三無,毫無波瀾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著師父喊開飯;諸葛明亮不屑和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小輩們坐一塊,想要去跟陸行之擠擠,但是卻被裴湘湄從中間插了進來把他倆給隔了開;五哥對這桌子菜沒什麽興趣,它最喜歡的人類食物就是酒,但這桌人都是不喝酒的,於是它便去跟阿咪還有跳跳玩了起來,說是玩,其實也就是它單方麵欺負那倆不會飛。


    至於大狼……它老覺得剛才吃下去的藕盒有點怪怪的,但見任明空和諸葛明亮都吃了好像也沒什麽,便也勉強放下了心。


    直到開飯幾分鍾後,負責藕盒從頭到尾製作的裴湘湄突然問了一句:”銅錢呢?“


    銅錢?啥銅錢?


    任明空聞言一愣,他倒是知道有些地方有把硬幣包進餃子裏的傳統,誰吃到那枚硬幣就表示有好運相隨。


    可是這桌上也沒餃子啊。


    其他幾人也很懵,不過他們跟任明空的原因不一樣。


    ”我沒吃到啊。“諸葛關燈攤攤手,他看了看施元鏡,”元鏡隻吃了半個,裏麵也沒有。“


    陸行之搖搖頭,他一隻在灶台麵前忙活,隻吃了一個,也沒吃到。


    諸葛明亮聳肩,他確信自己沒有吃到過什麽銅錢。


    裴湘湄柳眉倒豎,滿臉見了鬼的表情:”我就炸了七個藕盒,都被吃完了啊,還能……等等,任明空你是不是也吃了一個?“


    任明空聽見藕盒的時候都驚了。


    他以為女博士做飯好吃已經夠離譜了,誰知道裴湘湄還能把硬幣藏餃子裏的傳統搬到藕盒上來。


    但是自己也沒吃到啊,他剛想搖頭,突然想起自己隻吃了半個,而另外半個……


    一旁的大狼臉色頓時變了。好在它毛黑,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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