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樓梯也是純木質,任明空踩在上麵嘎吱作響。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宮音琥珀已就在眼前。


    任明空前趨兩步,走到桌子旁邊抓向了那塊明黃色的琥珀。


    在手觸摸到琥珀的一瞬間,任明空心裏如同觸電一般,閃過了幾個畫麵,那是諾曼掌中搖曳的火光。


    火光,又是火光……


    這種感覺是那麽熟悉!


    任明空腦子裏一片嗡鳴,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是諾曼手掌中的火!第一次的時候,對方佯裝害怕自己的逼近,向自己舉起了手掌,一團火核在手中旋轉。


    這是某種催眠嗎?以火焰為媒介的催眠?


    霎時間,任明空隻覺得自己如同信號不穩定的電腦重新連接一樣,眼前的世界以說不明的感覺清晰了無數倍,回望剛才,那就仿佛是霧裏看花,隔著數層輕紗一樣,但當時卻不覺有任何不妥。


    自己竟然毫無防備地獨自走進了這間地窖?


    糟了,又中招了!


    任明空想也沒想,扔掉了手中的琥珀,這必然不可能是真的。


    這時,他的直覺刺痛了一下。


    有危險!來自四麵八方的危險!


    從那霧裏看花的感覺中擺脫出來之後,任明空的餘光終於瞥到了地窖裏其他地方的布置:那是一箱一箱的炸藥,而在一顆遙控的引爆炸彈正在讀著倒計時。


    3……2……1……


    那些炸藥的數量之龐大,在這樣的近距離下,即便是d級的超凡者,也難以全身而退。


    諾曼瘋了嗎?!他想引來仲裁所的注意?!


    但是任明空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灼熱的火焰和爆炸的衝擊波已經將他徹底淹沒,炸藥是上天賜予人類的神罰,那轟轟的震響仿佛天上的雷霆。


    耀目的光衝出了地窖的入口,整個莊園附近都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


    而諾曼,他早在誘騙任明空進入地窖之後就開溜了,並計算著時間,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那是那顆引爆炸彈的信號發射器。


    “嗬,蠢笨的家夥。”諾曼嘴角帶著得意的笑,他絲毫不在意自己之前在任明空麵前裝出來的低聲下氣,隻要看看現在是誰笑到最後就行了。


    諾曼對於算計了任明空是相當的得意,不過消耗掉了在莊園下的布置,這讓他有些頭疼,這麽大的動靜,仲裁所那邊可不好應付呐,幸好自己和仲裁所……哼哼。


    他將手伸入了衣服的內兜,從懷裏拿出了一顆明黃色的琥珀,嗬嗬笑著地把玩起來。


    任明空的猜測不錯,他手裏確實有真品。


    “將這顆琥珀交給仲裁所,也許能堵了他們的嘴……”諾曼喃喃盤算著,那兩百萬他打算自己留下。


    這時,他看見街角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杵著手杖,戴著一頂高禮帽。


    是波爾塔。


    在看見街角出現的人影時,諾曼心裏緊張了一下,他還以為是大難不死的任明空陰魂不散地追了上來,但下一刻他就嘲笑起自己的一驚一乍。


    自己布置的炸藥,還能不清楚那個炸藥的威力?


    對方挨了那一下之後還能活著都算是天幸了。


    於是諾曼仔細地向那個人影看去,這才發現來者竟然是仲裁所的副所長波爾塔,對方穿著平常的打扮,而不是仲裁所的製服,看來不是出勤而來的。


    是路過聽見了爆炸聲?


    諾曼看見波爾塔之後,非但沒有危害公眾安全被逮個正著的緊張,反而舒了一口氣,大步迎了上去,同時摘掉了蒙麵的布,露出一張奸詐狡猾的臉。


    而街角走來的波爾塔在看見諾曼後腳步稍微滯了滯,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


    “波爾塔先生。”諾曼恢複了他原本的音色,那是和他狡詐性格一致的嗓音,同時富有抑揚頓挫的音調,“您怎麽來了?”


    波爾塔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冷漠,這讓諾曼心裏咯噔一聲,他知道這位老紳士平常是極富於禮儀風度的人,即便是對自己,也很少擺出這副表情。


    當然,前提是自己給足了好處。


    “路過,聽見了爆炸聲。”波爾塔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又簡潔又冷漠,而他的眼神落到諾曼的身上,似乎在審視眼前這個人,並無聲地質問:你為什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諾曼被波爾塔的眼神看得有些發顫,他知道這位霧都仲裁所的副所長並非什麽屍位素餐名不副實的家夥,相反,波爾塔是實實在在的c級強者。


    “您聽我解釋……”諾曼說著,咬咬牙,將懷裏那塊琥珀拿了出來,非常舍不得地雙手捧著送到了波爾塔麵前,“您看這個夠嗎?”


    所謂解釋,在他和仲裁所之間,是一種暗示,也就是指他給仲裁所交付的好處或者說封口費。


    在遞出宮音琥珀之後,諾曼看見波爾塔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諾曼擔心對方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價值,便解釋了一遍這琥珀是來自緊那羅秘境,並成功賣出了兩百萬的價錢。


    也就是說它起碼也值兩百萬。


    波爾塔的目光在琥珀上停留了片刻,那明黃色的美麗礦石即便隻是一件藝術品也價值不菲。


    他伸手拿起了琥珀,開口道:“人呢?”


    諾曼見波爾塔收下了琥珀,便知道這事兒算是壓下來了,心裏頓時鬆了口氣。又聽見波爾塔的問題,知道對方是在問和自己交易的人怎麽樣了,於是連忙回答道:“您放心,處理幹淨了,不會有人亂說的。”


    他和仲裁所之間的暗中交易關係可絕對不能被發現。


    波爾塔聞言,臉上的表情稍微好了一點點,點點頭:“好。”


    諾曼哪兒見過波爾塔如此沉默寡言的時候,他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波爾塔現在的心情不佳大概率不全是自己的緣故。


    到底是哪個蠢貨招惹波爾塔了?!


    但不管怎麽說,能安全脫身,對諾曼來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那我先走了。”本就個子矮小的諾曼,躬著身子對波爾塔行了一禮,神色恭敬謙卑。


    波爾塔從鼻子裏發出一個淡淡的“嗯”作為答複。


    見此反應,諾曼也不再多停留,他可不願意讓人發現他跟仲裁所之間有這見不得人的聯係,否則,波爾塔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公眾會相信以公平正義為名的仲裁所和他這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家夥交易?


    怎麽可能。


    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仲裁所宣稱是他誘惑了內部人員,致使幹淨的仲裁所蒙受了汙點,然後再推出一個人和他一起成為替罪羊。


    想到此處,諾曼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他在附近有一處住所,打算去那裏待一晚上,等波爾塔把爆炸的事兒處理完之後再出來。


    但是就在這時,諾曼突然聽見身後有一聲輕微的爆鳴,他沒有在意。


    波爾塔如果要對他出手的話,根本不需要背後偷襲這麽麻煩。


    然而他的判斷這次卻出了錯。


    胸口噴薄而出的熾熱藍光像是那天堂的呼喚,諾曼看見自己的整個胸膛無聲無息中被消融得幹幹淨淨,從肋骨,到肺,再是跳動的心,連同血液一並蒸發。


    他犯了一個根本性的錯誤,慣於欺詐他人的他,從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入螳螂捕蟬的圈套。


    波爾塔……為什麽要殺我?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轉過頭,想要用怨恨的眼神質問波爾塔。


    但是那狂暴的藍光已經將他的脊椎和脖子附近的肌肉一並吞噬殆盡,無論想法如何強烈,也難以再控製身體的一絲一毫。


    他終究沒有看到真相,也終究沒有從螳螂捕蟬的想法裏走出來。


    在他身後,“波爾塔”緩緩放下平舉的胳膊,在他的手上,握著一把奇形怪狀的槍,槍口冒著盈盈的藍光。


    老紳士那張嚴肅古板的臉在光影中倏然變幻,露出了另一個人的容顏。


    任明空。


    從他的頭部開始,青白色的光點浮動,一點點顯露出了通天機甲的模樣,如果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在機甲的胸口位置有一個黯淡的金色光斑,大約錢幣大小。


    來自那枚銅錢,通天機甲的終極防禦模塊——“金”光屏障。


    那黯淡之色,意味著金光屏障進入了鎖定狀態,短時間內無法啟動。


    在剛才那可怕的爆炸中,正是這道屏障的自行啟動拯救了任明空,使他成為了狂暴的波浪中巋然不動的堡壘。


    撐過爆炸之後,任明空驚喜地發現地窖並沒有完全坍塌,或許是這裏的地窖本就有抵禦轟炸功能的緣故,其大體結構異常結實。


    劫後餘生的欣喜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出離尋常的憤怒占據了他的腦海。


    不過即便是這樣,任明空仍然保持著理智,他開始迅速地思考諾曼究竟是怎樣在仲裁所的眼光遍及全城的情況下,做到在這裏堆積那麽多炸藥的。並且這樣巨大的動靜必然會招來仲裁所的注意。


    諾曼不怕嗎?


    任明空想到了一個可能,諾曼與仲裁所有不為人知的隱秘聯係。


    於是他賭了一把。


    並且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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