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第六弦音,原本起始於文王囚於羑裏。為紀念伯邑考,姬昌在五弦之上,再添一弦,故名“文弦”。


    甄破甲所持的古琴落魄鍾為大琴弦,它的第六弦製則是琴魔袁鈞著以落魄山一百三十八綸天蠶絲製(每十二絲為一綸),僅製弦就耗琴魔三年之功。


    此弦音初成,與傳統琴音的“清、和、靜、遠”能“洗滌、升華靈魄”不同,它在袁鈞著的“七弦道法”中又名“入魔音”。


    受之《月神操》大曲旋律進程驅動,墨線虛構的月形輪廓內,那頭逆時針遊泳的蟾蜍形體愈發真實。


    “磬!”


    玄靜之音發動,弦音初顫。


    方圓三十丈內,凡對應“天、地、人、事、物”的“宮、商、角、徵、羽”,俱同頻共振。刹時,交織出極為融洽的氛圍。


    此融洽非彼融洽,實為三分損益法調律,本質上更是琴魔七弦道法的一道“律令”。


    律令生成,哪怕是武師境後階的戴宗、任之行都有些聞音變色,更別論那些低階武者的不堪狀。他們一個個伏地顫抖,又哪能動彈半分。


    “退!”閆遠山低聲喝道。


    在外圍觀戰的大多數試煉武者,他們趕緊撤離到三十丈方圓外,隻有如嶽寵、旦增次吉、任輕愁、兀顏山這等自持神魂堅定的寥寥可數幾位,他們反而上前一步,踏入戰圈,冷目靜觀這場極為罕見的爭鬥。


    身如蟲豸墜入琥珀中,雖拚命掙紮,怎奈由於距離太近,沉淪太深,越掙紮越困頓。


    韓原原本勢大力沉的一戟,僅刺穿出數個氣泡,就滯在半空。


    甄破甲麵色鐵青,持以挑弦技,口中斥以律言:


    “韓原,你還不落敗,更待何時?”


    律令再疊一重音。


    “鴰噪!”


    韓原黑著臉,運原始空洞變化經調正呼吸,持春分屍神戟斜刺裏一斬。


    凶厲的寒光閃現,頓時斬出一方空間。韓原步伐跟上,踏正“坤位”後,虛刹剛好生成,貼住他的身軀,現出一百零八道逆時針旋轉的細小渦旋。


    正當韓原閃出空間,持戟硬打。甄破甲一按琴弦,生出一記巨大寬泛音,再度將韓原的身軀定在刹那。


    韓原被積鬱意久難平的悶氣反噬,胸腔如中巨錘,頓時一口鮮血噴出。


    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噴出的鮮血迅疾聚集,成就槍矛狀實體,當其鋒銳的數滴鮮血滴溜溜轉動,刹那間匯集於一點。


    饒是甄破甲肉身強悍無匹,稍有不慎,也被韓原這般出其不意以虛刹行使打進殺中最防無可防的第六式“滴水殺”打出數個血眼。


    外圍觀戰的武者頓時爆出喝彩,蕭長今更是紅著臉高讚了聲好後,就要持刀衝向戰圈,卻被耶律紫嫣一把拽住。


    “做什麽傻事,何況張寬已在戰圈內,他與韓原同宗的。”


    聞言,蕭長今立即一怔。


    甄破甲麵色一煞,抬手一掌就將韓原的“血槍”打散,隨即一連串的弦音,皆以六弦奏,僅疊三重音,韓原再度被困頓原地。


    甄破甲冷然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說時,他暴喝一聲:


    “破!”


    一道琴之斷音的音波,自他口中呼出,如有實體,就算以任輕愁的劍心通明觀之,此乃嵌入式音波,可伐武師境中階神魂。


    戴宗立刻眉頭皺起。


    甄破甲一拍古琴落魄鍾,重達千斤的琴體橫在身前,他執手呈鳥喙形,淩空一撥琴之七弦,此弦古名“武王伐紂音”,在琴魔的七弦道法中為威力最大的“蕩魔音”。


    就在眾人麵色驟變,無曾想這能令武道境都為之變色的“蕩魔音”,甄破甲卻拂了個空。


    第七弦早在他與岑虎石哥的那一戰時,就已斷了。


    甄破甲雙目圓睜,滿目驚訝。


    崔勉之則微笑道:“道友的後手著實算計得厲害啊!佩服佩服!”


    得此拂弦落空的天賜良機,原本營造“融洽”氛圍的律令頓時出現巨大的破綻,韓原踏足震位,持春分屍神戟,大喝一聲:


    “破!”


    一戟斬出渾身暢快,隨即他大步上前,朝著甄破甲就是一頓橫劈豎斬。


    饒是甄破甲身為已臻至巔峰極限的武者,在一招不慎之下,以失勢之態麵對韓原,也隻能被動挨打。


    “咣!咣!咣!”


    如撞山鍾的巨響不絕於耳,連在外圍的武者的耳膜都甕甕作響,更別說交戰兩人的慘狀。


    韓原被震得五官溢血,但他絲毫不退讓。


    當兩人以春分屍神戟對落魄鍾,硬碰硬連撞二十三記,頓時撞出方圓近十丈的以音波組成的力場。


    瓊妖納延怒道:“這兩小子簡直欺人太甚,早知道吾就不入武師境了!”


    在旁的韓幹同樣搓手道:“手癢得不得了!奈何!”


    瓊妖納延頓時眼睛一亮“我倆戰一場。”


    旦增次吉宛若天真笑道:“即入武師,不入七階,皆是螻蟻!螻蟻之戰,我居然看了這麽久!”說罷,旦增次吉念了聲咒,轉身即走。


    正待瓊妖納延回過神來,怒目以對,就聽一聲暴喝。


    “小僧忍無可忍,不忍了!”


    說話間,一個巨大的身軀如炮彈般騰在空中,旋即四肢舒展,自上而下,掄起五百三十斤的巨大狼牙棒,朝著那片已如凝實質的音波巨浪處,一棒打去。


    “咣!”


    如洪鍾大呂的巨音。


    旦增次吉向前的步伐頓時為之一頓。


    見那狼牙棒破開音障,甚至把月神操虛構的蟾蜍輪廓都一舉打散,甄破甲麵色越發鐵青。


    “真當我是軟柿子捏!”


    說時,他抱著落魄鍾身軀一陀螺般旋轉,橫出一掌撥開韓原的春分屍神戟,隨即當他身形轉出成“陶均”,哪怕大錘和尚勢大無匹的一棒,也被他以落魄鍾撞開。


    也就在這時,一記矛尖,在視線瞳孔中放大,緊接著一記雷霆陣仗在空中炸響。


    此丈八蛇矛之威,正是張寬師從豹子頭林衝的“須彌納芥子”。


    “轟!”


    四大高手集齊發力,方圓三十丈內如宋軍神機營數百枚攻城炮彈齊發。


    當氣浪散盡,一身襤褸的甄破甲麵色平靜,他衝韓原抱拳禮道:


    “多謝指教!”


    在場的眾人凡眼力足夠,均能發現甄破甲的右手斷了一指。


    韓原愣了一愣,答道:


    “指教不敢當,你確實厲害,難怪蠢貨最後選擇挑戰你,現在我氣順了!”


    想想後,韓原同樣抱拳以禮,哪想到甄破甲早已孤身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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