罒,色彩豔麗,姿態翩然。


    它剛飛躍天塹,來自母體中樞記憶庫的指令,數以千萬的細微分泌物,從母體脫離,它們開始搜尋目標。


    任輕愁根本不撤退,他拔出巨闕劍,一道雌雄莫辨的“咿唔”劍鳴,此乃嵌入式攻殺音波。


    這回,罒根本不理巨闕劍出鞘時發出的刑劍之鳴,它乃幽煞寄生罒割舍的殘軀所化,又怎會懼怕殺伐之音?


    當龐大的母體罩定目標,數百道似綢似毯的“舌頭”,迅疾傾瀉而出,且每條舌頭上,瞬間又裂變出萬千槍矛狀觸手,朝任輕愁射來。


    任輕愁腳尖一點,點出圓心。縱身三丈,旋出的同心圓,與劍首內鑄的四十九道同心圓,圓心重疊,成就“遁去的一”。


    與之對應,劍身密布的暗色菱形符文,受未名空間光照垂青,悉數點亮。刹那,時空重疊,它們匯聚成一縱劍氣,從劍鋒中淩厲衝出。


    這是任輕愁在二十四時辰範圍內,能以巨闕劍行使的最後一記《馭劍道》。


    罒在天頂,覆蓋近二十畝方圓的龐大母體,豔麗的粉色,刹那失卻光輝。原本不受重力、水火不侵的母體,再度被一縱菱形劍氣打穿出個缺口。


    一道極為詭異的尖利穴嘯之音,仿佛從極其遙遠的空間傳出,其恐怖級數,幾乎令在場所有人的心中為之一怵。


    緊接著,受光照褪散而已逼迫至祭壇邊緣的灰煞雲,猛然漲大,在其內孕育許久的鬆針體,如狂風驟雨席卷而來。


    任輕愁身在半空,劍勢不停,持劍將他周遭斬成空蕩。


    他不等落地,抬首定睛持以劍心通明洞察。


    罒的母體自被菱形劍氣打穿的缺口處,逐漸擴大。幽煞所化的鬆針體趁機瘋狂湧入。隱約能聽得“汪汪”兩聲,似弱不可聞的犬吠,在虛張聲勢,作最後無謂抵抗。隨即,罒的母體再度自那缺口處分裂兩半。


    見罒受外力分裂的兩具母體迅疾生成,唐六麵色慘淡,他忍不住抱怨似地低聲歎道:


    “輕愁,它適才恐怕是故意引你出手!不借助你的馭劍道,它根本不能獨立完成分裂。”


    任輕愁冷聲道:“唐六,且管好你自己。”


    聞言,唐六心中暗歎。他自然知道任輕愁是何原因對他生出不滿,但眼下,任輕愁與罒相鬥,他可謂算是被殃及的一條池魚。


    唐六麵露苦笑。


    任輕愁剛踏足實地,就將巨闕劍歸鞘,他取出背後劍匣中的最後一把劍,劍名“水龍吟”。任輕愁抬首冷聲道:


    “雖不知你打著什麽主意,但你居然將主意打到我的頭上,斷不能留你。”


    兩頭罒發出尖利的詭異嘯聲,刹那,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將方圓數十丈內的一切生物悉數罩定。


    唐六麵露慘然,隻能拚命再戰。他連番催發刺蝟甲,天束所剩威能已不足最初的三成。


    任輕愁目光堅定,他一彈劍,劍氣上徹。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裏須長劍1。”


    念罷,任輕愁蕩劍《水龍吟》,心中慷慨激昂的鬥誌生出,劍氣如衝牛鬥,就聽“嗤剌”一聲,罒剛分裂新生的一具母體,再度被劍斬出巨大的裂縫。顯然,罒的殘軀受幽煞侵入,雖具備了分裂與母體新生之能,與之同時,罒原本極為強悍的防禦能力,卻在急劇下降。


    任輕愁正是以劍心通明提前洞察了罒的眼下弱點,在他看來,此為破綻,必被他的劍氣衝牛鬥所破。


    於是,一個要除惡務盡,永絕後患。一個要獲得源質新增,提前衝破寄生虛靈體的界限。


    這是一場與即將到來的幽潮之戰幹係極為重大且影響深遠的惡鬥。


    幸好,此時與任輕愁對戰的並不是原先那頭層級高得嚇人的罒。幽煞侵入罒的殘軀後,裂變複製得來的母體,充其量也隻達到六階,加上再度遭受外力分裂,此時層級早已跌破六級,每具母體僅以單體戰力計,大抵與人世間武師境七階相當。


    為了這一戰,任輕愁事先經由崔勉之的提醒,他甚至放棄了在機選戰中更進一步,當他首回從劍匣中抽出以豪放劍意著稱的名劍“水龍吟”,他就立刻下定決心:


    他必須馬上就地進階!


    周遭風起雲湧,且伴有電閃。


    “轟”


    一聲巨響,原本剛剛借助刺蝟甲天束的威能衝出死亡境地的唐六被迎麵而來的氣流撞得原地轉了三轉,方才卸去臨體的大力。


    “喀剌!”


    如枯枝攀折的機括音脆響。


    一層祭台處的無形壁障,終於承受不住那頭已完成進化的地龍壓迫,從而碎裂開來。


    在這最後時刻,餘下的根莖樹暗紅花苞悉數綻放,刹那間,數十滴幽暗晶水在花瓣上,滴溜溜打著轉,旋即,它們逐級釋放。


    “來得正好!”


    任輕愁持劍一斬,將罒的母體斬出裂縫,隨即他一個撤身,踏入祭台,渾身八萬四千個毛孔悉數大口呼吸,魂力值瞬間躍遷至“二十六”,與衝破他自家武者巔峰極限隻差最後一線之隔。


    與之同時,甄破甲抱古琴落魄鍾撞向一支襲向他的地龍螯體。


    “甕!!!”


    三道寬泛音生出,加上餘音層層疊加,哪怕是地龍六級,也被定住一刹。得此空隙,甄破甲身形如電,穿入祭台,同樣受幽暗晶水釋放的氣機牽引,它的魂力開始躍遷。


    見狀,在場的強者如狄飛驚、韓幹、張寬紛紛盡使殺招,闖關地龍盤踞之地,爭奪餘下的幽暗晶水。


    而在另一邊,韓原持槍剛將最後一頭攔路的地龍五級打入深淵,前途已是一片開闊。


    也就在這時,大莽和尚蓄勢已久的寬大戒刀終於斬出。


    刀斬呈劈風斬浪,正是“靈吉菩薩定風斬”,斬出一條通路。連貫則以“萬古不波吐納真定”秘訣擲出鴛鴦刀,兩番秘法技藝疊加,再合以崔勉之為他們計算好的方位及步驟,一路秘境通道生成,雷鳴立即以雙重呼吸法行“歸去來兮”。


    此時,哪怕同樣以組合秘法陣仗的王展、陳有成、趙師曾,若兩者比拚速率,又有誰能比得上得秘法陣仗加成的雷鳴。


    雷鳴哈哈大笑的長音,被他甩在身後,如拖了個長長的尾音,迅疾越過了原本還在他身前耶律紫嫣,再超越張寬、韓幹,隻比狄飛驚慢了一線,衝入一層祭台。


    關於這一幕,韓原幾乎看得目瞪口呆,他心中焦急,但身法速率確實不是他目前修為進境的強項。


    也就在這時,就聽身後喀啦傳來巨響,那是崩塌的聲響。


    韓原立即驚覺:“不好!二德適才在撿他的兩件重家夥什,落在後麵!”


    “湫湫!”


    連串的高速爆音發出,一道久違的聲音開懷笑道:


    “二德,這回算是我救你的,你可得千萬記住一輩子。”


    注1:引自辛棄疾《水龍吟·過南劍雙溪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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