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的殘骸,自東南向西北倒塌。對於耶律二德有兩個選擇:


    一為跨過巨木的殘骸繼續向西;其二則沿著殘骸行至西北。


    由於巨木主體太大,很顯然,如要選二,就一定接近日月潭,抵近可怕的沼澤所在。這讓他猶豫不決。


    耶律二德喃喃自語道:“你們說,如果我是辟難二三九,我該如何選擇?”


    眾人均陷入沉思。


    耶律二德又道:“第一回來這裏,也許屬於巧合。第二回再來這裏,則一定是帶著目的前來,他的目的是……”


    岑虎石哥立即笑道:“還能幹啥,定是撈什麽寶貝家夥什。”


    韓原雖暗笑岑虎石哥這等像極了方闊海的說辭,但他心中很同意這種看法。韓原心道:


    “辟難二三九,莫非在尋找留言牆上寫的幽暗晶水?”


    耶律二德點頭道:“岑虎石哥說的在理,在幽暗森林,除了探路與開路,同一個人第二回踏上先前的路,基本上就是為先前看中的資源而來,換作我也是如此。”


    聞言,哪怕大莽和尚也點頭深表同意。


    “如果是普通資源,當不會這般私自做法,定是……”


    想到此處,耶律二德笑了笑,抬手道:“我念頭通達了,好了,我們順著巨木殘骸,向西北方向走。”


    韓原心道:“沒錯,如果目的地為躍過巨木向西找尋,還不如從西九區直接進入更簡單明了。”


    就這般,眾人沿著巨木殘骸,行向西北。


    未及盞茶,果然見到新的一處雙翼矢箭頭標記,而這裏顯然有人利用巨木的一處淺層凹穴,作臨時歇息修整。箭頭標記也正是指向西北。


    按照規矩,韓原持戟在那箭頭標記下再刻一道,又檢查了四周。韓原舉臂喝道:


    “前後兩道標記,最後一回應該是兩人同行,其中一人持槍,我看到行槍的痕跡。”


    耶律二德在後豎起拇指讚了一聲“好!”


    韓原繼續打頭前行,大約又行了百步,日月潭的水波光影越來越清晰,腳下也漸漸鬆軟。


    出於慎重,韓原再度行槍擊碎沿途的藤蔓木植探路。


    就這般行了三十來步,韓原踏上巨木的邊緣,朝後抬臂喝道:


    “如往前行,已成沼澤陷阱,我們隻能踏上巨木殘骸了。”


    耶律二德同樣抬臂道:“我等先踏上巨木殘骸再說。”


    巨木殘骸由於倒向,到了此處,樹幹仍舊粗大得駭人,僅其露在地表,就有一丈多高,其上就是並排站十來人也不成問題。


    站在其上,以他們幾人目力,就能清晰地看到,巨木的殘骸一直延伸到日月潭對岸。


    而在日月潭中央,與巨木殘骸相連,恰巧有一塊奇異的灰黑色浮地,約三畝方圓,其上生長著一片“根莖樹”。


    樹上開滿灰黑色拳頭大的奇異花朵,當然,最讓人驚訝的是,在眾多根莖樹與巨木連接最茂密之處,有一片陰影。


    看到此景,哪怕耶律二德也不禁心跳加速。他長吸一口氣,隨即以錘輕擊巨木殘骸,“箜”地一聲,眾人均摒息側耳聆聽分辨,韓原更在心中默數。


    十息過後,見眾人俱已做到心中有數,耶律二德先將佩刀收好,攥緊鏈子錘控具,他朗聲道:


    “韓原與岑虎石哥在前,我與大莽在後策應,特別是先行的韓原,千萬記住,你我距離不要超過四丈,你懂的。”


    韓原道了聲“好的!”持槍先行。


    出於謹慎,韓原一邊行走,一邊聆聽踏足的聲音。


    待他步行二十丈後,樹身表麵已縮減至僅供三人並排站立,日月潭已觸手可得。


    潭水極為幹淨清澈,一眼就可望到底。隻見一支長槍自水底筆直刺入巨木殘骸,隱約得見淤泥中一隻人手緊攥著槍尾,似臨死都未鬆手。


    韓原暗吸一口涼氣。


    湖麵的風送來甜香陣陣,極遠處,更有一團團火球,在湖麵上閃爍,轉瞬又逝。


    腳下巨木殘骸中空,似有物在其內來回穿梭,又似極為不安的輕微喘息聲發出。


    湖麵看似平靜無皺,在東麵,十來具露在水麵如刀的“鰭”狀異物,慢悠悠地遊著,它們中的任何一具,都要遠遠大於韓原在蘚丘沼澤遭遇的那隻異物。


    韓原停步,朝身後四丈遠的耶律二德指了指水中的槍影,又指了指東麵平靜巡遊的“鰭”狀異物,最後指向腳下。


    見耶律二德點頭,韓原再度指向泥炭浮島,以手勢向耶律二德示意“二十息”。


    看到耶律二德再度點頭,又見他以手勢命岑虎石哥原地張弓搭箭待命,韓原再度以他超凡感知周遭方圓三息。當他心中落定,便不再猶豫,持槍沿著巨木殘骸,向泥炭浮島快步行去。


    三十步眨眼即過,巨木表麵已隻能供一人通行,但此刻韓原清晰地發現,此段應為巨木曾經破開灰煞雲竄入天空的樹梢,鹿角刺天的枝杈,有的刺入水底,有的剛好將漂浮的泥炭浮島一把托住。


    踏足泥炭浮島之上,三畝方圓的腳底似是一晃,一株近在眼前的根莖樹,受某種氣機觸動,其上結的黑色花苞,竟在眼前綻放。晶瑩透亮的花蕊,瞬間凝結一滴宛如露珠般晶瑩水滴。就在韓原猶豫刹那,順著微微傾斜的花瓣滾落,尚在半空,就如泡影碎開。


    這一刹那,渾身上下宛如八萬四千個毛孔悉數張開,貪婪地呼吸,以至於韓原在原地愣了一記,看得剛好將一截繩索接上鏈子錘的耶律二德心中一陣緊張,就在他忍不住張口喝問之際,韓原立即快步行到那一片陰影之中。


    剛好用了三息,韓原即從陰影中取出一物,隨即轉身就走。


    一聲“媧”之長音,從日月潭對麵蒼黑的森林中傳出,平靜的湖麵如被風吹得浪湧,原本慢悠悠的“鰭”狀異物,立即朝湖中央飛速遊來。


    當韓原飛奔離岸邊隻有二十來步,數具身軀龐大的“鰭”狀異物,皆從水中竄出,朝韓原撲去。


    也就在這時,岑虎石哥與耶律二德均蓄勢待發,持弓就射。


    啪啪啪的弓弦開合之音驟響,頓時,平靜的湖麵,當一支支箭羽劃破空氣,便如點燃一串火舌,轉瞬,一個巨大火球“轟”然爆出。


    韓原恰到好處的持槍一擊,在那火球即將合並鎖住前路之前,剛好擊穿,僅供他的身軀穿過,可謂險到了極點。


    見韓原終於踏足“安全”之地,耶律二德大喝一聲:


    “撤!”


    這一瞬間,他將鏈子錘“甕”地掄出,將一側已張開蝠狀羽翼的一隻“鰭”狀異物砸飛。


    大莽和尚也在同時劈出一記“降魔披風斬”,將接連撲過來的幾隻異物劈翻。


    岑虎石哥“啪啪啪啪”一連四箭,終將一隻已展開羽翼在空中滑翔俯衝過來的異物射落。


    半炷香後,眾人終於撤退到地麵,踏足實地。即便這樣,他們也不停留,因為此刻巨木中一連串的“媧”之長音在回響,他們沿著來路,一路狂奔三十裏,直到遠離巨木殘骸,方才得歇。


    當喘息落定,耶律二德問道:“韓原,在泥炭浮島上到底有什麽?”


    韓原沉聲道:“辟難二三九已經隕落,我不曉得他具體死亡原因,但我在陰影之地,看見他未腐的屍軀,他留下了這個。”


    說時,韓原將一簿行軍冊取出,交於耶律二德。


    耶律二德仔細翻看,當看到末尾,驚訝道:


    “辟難二三九,竟是隱宗七十二地煞中地狗部的一位主事,他是武師境二階的修為,居然隕落在此,與他同行的,則是隱宗地魁部的一位武師境初階,兩位武師境同時隕落在此,這什麽情況?”


    韓原頓時驚道:“怎麽回事?我沒感知到有強大不可匹敵的危險啊?”


    “不?你忘了,我們聽到的第一聲來自對岸森林深處的媧之長音,似與在狩獵場聽到的極為類似,按當時嶽寵的說法,已能匹敵我們人之武師境七階的戰力,此番我等比較走運,它剛好不在附近。不過,這回從行軍冊的記述來看,如內容屬實,就有可能是大功一件,以組長的本事,定能串換大筆軍功。”


    眾人雖然好奇,但眼下顯然更重要的是撤退。


    於是,大家在一邊撤退,一邊聽耶律二德講述方才明白。


    原來:辟難二三九為地煞七十二中地狗部將星序列金毛犬段景住的一位得意弟子,名:段章。他在一次追尋尋靈鼠的途中,誤入巨木殘骸誕生的根莖樹生成在日月潭上的泥炭浮島,發現幽暗晶水的秘密,怎奈尋不到裝盛幽暗晶水的辦法,徒然回返。


    後來,也就是三個月前,跟隨神行太保戴宗及一位他事先邀請的地魁部武師境高手,再入幽暗森林,由於沒得實證還是其它什麽原因,他並沒將幽暗晶水在泥炭浮島的秘密告知戴宗。


    與耶律二德判斷的一樣,在第八處標記點,他與戴宗分手,與地魁部的那一人結伴前往泥炭浮島,至於最終結果,兩人均不幸隕落,耶律二德則猜測:


    他們極大可能遇到了單體戰力達武師境七階且詭異莫測的犭(fan)獸。


    由於此行目的已成,為避免發生意外,雖然離任務規定的時間尚早,耶律二德還是決定,提前返回基地。


    六個時辰後,當他們提前半日抵達窟九西初九·十九,沒想到崔勉之已在那裏等待。


    當耶律二德交付這兩日他所記錄的行軍冊,及上報關於辟難二三九、幽暗晶水及泥炭浮島,他們的見聞經曆,加上辟難二三九留存的行軍冊,崔勉之在仔細聆聽後,首先躬身禮道:


    “抱歉,如今看來,我的安排極為不妥。幸好,二德見機得快,犭(fan)獸極為恐怖。不過,我適才這一禮更多的是,你們這回功勞著實不小,除了探出位於西八區與西九區的蘚丘沼澤大致範圍,此外關於幽暗晶水的消息,真是給我組帶來一份大禮,當記大軍功。”


    聞言,四人都異口同聲問:“記多少軍功?”


    崔勉之啐道:“都一個個鑽入錢眼裏了,我這還不是沒跟隱宗在此負責的戴老板照麵,這回與他博弈,我得事前好好核計核計,總之,不會讓你等冒生死險的功勞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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