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瑪拉穿過廣場,小心避讓著飛奔傳信的傳音管投遞員。一個上層的信使向她招手,緊接著一個飛吻。


    這是諾亞美·金巴,她們曾經在夜晚的燥熱氣息中見過三次,每一次諾亞美都邀請她同眠共枕。塔瑪拉每次都拒絕了,因為繁忙的工作不容絲毫分心,但如果她今天過後依然能夠留在這,或許她會接受下一次邀請。


    整座城市似乎在她麵前裂開了一道口子,一條大峽穀將皮爾特沃夫分割成南北兩半。


    深邃的溝壑看上去像是源自古代的自然地質運動,但其實當代世人親眼見證了裂痕的誕生,絕不是自然力量創造出來的。人類目空一切的傲慢和掌控自然元素的欲望造就了它。


    塔瑪拉非常欽佩那些親手執行這一魯莽計劃的人,他們必定具備無比強大的意誌力,才會認為裂地聚海、毀掉半個祖安城是換取未來發展的合理代價。


    科技魔法學院的高塔狂放不羈地從峽穀中探出頭來,頂端用搖擺的吊橋和粗壯的鐵索固定在峽穀上段。每當強大的海風吹過峽穀,鐵索就會像琴弦一樣彈響。峽穀間的主幹道是一座壯觀的拱橋,用鋼鐵和石塊砌成。


    皮爾特沃夫南北城區之間來往的人在橋上摩肩擦踵,諸多葡萄酒商販和果脯甜品攤主寸步不讓,在橋中間形成了狹窄的瓶頸,過往行人紛紛破口大罵。


    一些徹夜狂歡的醉鬼被守衛推搡著向前走。皮城的守衛們都穿著藍色製服夾克、黑亮的皮鞋和格紋褲子。


    換做其他任何一座城市,他們這身打扮簡直滑稽得可笑。但在這裏,這種程度的華而不實簡直可以說是樸素。


    地溝孤兒帶著鋒利的戒指在人群中跑來跑去,那些狂歡的醉鬼裏麵會有不止一人回到家裏時隻剩下被劃破的空錢包。


    大多數家族宅邸和他們戒備森嚴的工坊小區都坐落在北部城區。而今天的人流也在湧向北側。她看到許多學工正往那個方向去,每個人都護著自己的發明就像母親護著剛出生的嬰兒。


    塔瑪拉走到了橋頭,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一般情況下她並不恐高,但皮爾特沃夫和祖安之間高度實在懸殊,讓人不由自主倒吸涼氣。


    橋頭兩側有兩座穿著長袍的官員雕像,一個代表著財富的精神,另一個代表誠實的真諦。塔瑪拉從兜裏翻出一枚銅圈,放在了第一座雕像向外伸展的手心裏。硬幣的重量觸發了內部的機關,雕像的手指合實蓋住了硬幣。等手掌再度張開的時候,硬幣已經不見了。


    “我總是會選旁邊那個,”她身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長相英俊、頭發黝黑、皮膚順滑,這是富有的標誌。他的口氣透出昨晚的微光酒的味道,那是祖安這段時間新出的飲品。


    雖然作為限於職業,塔瑪拉對這種擾亂人體清醒度的酒水並不喜歡,但這並不妨礙她認出這款在極短時間就暢銷上城與下城的新型飲料。


    “既然要花錢,就該買你缺的東西。”男人看著她笑,酡紅的臉上是被浸染的醉意。


    塔瑪拉沒有理睬他,繼續向前走。


    他跟在她後麵窮追不舍,一半是因為宿醉未醒,另一半是因為錢包太鼓。


    “喂,稍等一下,不要這麽粗魯嘛,姑娘。”


    “我一點也不粗魯,我在趕路,我不想和你說話,”她說。


    他跟著她上了橋,放聲大笑。相當於是告訴她,他覺得遇到了挑戰,他覺得這個人可以用幾塊金海買下。


    “啊,你是個學工啊,對吧?”他終於認出了她的衣服,看到了她肩上的挎包。“正要趕去參加麵試,嗯?想要哪位技工看上,攀上一個大家族,對不對?”


    “雖然跟你沒什麽關係,不過沒錯,”她答道,心裏暗暗希望他能夠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屑,識趣走開。


    結果相反,他加快了腳步,搶著站在她麵前擋住了橋麵的過道。他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像是在市場裏挑牲口似的眼光。


    “你這小妞挺養眼的。瘦了點兒,不過萊卡波羅餐廳吃上幾頓就能調理過來,嗯?怎麽樣?今天是進化日,每個人都應該找點樂子,對吧?”


    “沒興趣,”塔瑪拉一邊說,一邊將他推開。“別擋道,離我遠點。”


    “你可聽好了,妹子,我名叫塞拉·奧拉布洛克薩斯,城北的好多權貴大亨都跟我熟,”他繼續用身子擋住她的路。“今天上午你好好陪我,我就會為你美言幾句,保證給你的麵試加分,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謝謝!”塔瑪拉說道,她知道這場對話會變成什麽樣了。


    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但是她在半空中就鉗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疼得他發出一聲驚叫。如果她稍微再用一絲力量,他的手腕就會像火柴棍一樣斷掉。


    她扭著他的手腕將他逼到大橋的欄杆旁。這時的她完全忘記了恐高,將塞拉·奧拉布洛克薩斯緊緊按在齊腰高的石頭欄杆上。


    “剛才我好言相勸,請你離我遠點!”


    她語氣平和地說,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塞拉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嗚咽。“現在我再說一遍,或許態度不夠好。離我遠點,不然我就把你推下橋,等他們在祖安的房頂發現你變成一攤爛肉的時候,隻會把你當成上了橋就走不直的醉鬼。明白了嗎?”


    他點了點頭,疼痛讓他無法開口。


    “我不需要你的‘美言’,也不需要什麽‘加分’。我很擅長自己的專業,行或不行我都憑自己,謝謝你。現在給我笑一個,然後滾回家醒酒。以後再打算對女士無禮,別忘了剛才的事情。”


    塞拉·奧拉布洛克薩斯抽回手腕,喘著粗氣。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察到他氣急敗壞地想要還手,但她眉毛一翹,他就立刻冷靜了下來。


    他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跑回來時的方向,塔瑪拉疲倦地歎了口氣。她看到了一群地溝孤兒在橋對麵徘徊,她衝著塞拉逃跑的方向點點頭。小竊賊們心領神會地追了上去。


    “剛才怎麽回事?”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她身後問到。


    塔瑪拉緊繃的身體漸漸軟化,她控製自己的四肢放鬆下來。塞拉剛才看到的冷峻從她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友好的微笑。


    “沒事,”她轉身回頭,看到了吉斯伯和科萊特。“就是一醉鬼,想拿我碰碰運氣。”


    “你遲到了,”吉斯伯一邊說,一邊指向橋下一百英尺開外的一座灰暗的機械鍾塔。“看。”


    “你說什麽呢?”塔瑪拉問。“老餓鬼的時間已經好幾年都走不準了。”


    “的確,”他想要裝出生氣的樣子,不過他的眼睛裏隻透著迷戀。“但我們約的是在老餓鬼的影子蓋過科技魔法學院塔之前。”


    他指著的方向,那座神秘鍾塔的影子輪廓已經蓋住了學院塔下層的試驗室,泛著綠光的灰色煙霧正在從角落的管子泄出。“看到了嗎?”


    塔瑪拉微笑著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看著她的手,即使真的有什麽憤怒,現在也都煙消雲散了。


    科萊特翻了個白眼說,“走吧,該動身了。吉斯伯可能會傻乎乎地原諒你遲到,但米達爾達家可不會。他們會在第三遍鍾響的時候關上大門,我們到橋頭的時候就已經是第二響了。”


    米達爾達家族的宅邸距離北側橋頭並不遠,不過街道非常擁擠,而且前去麵試的人會有很多。


    “你說得對,”塔瑪拉說著提了提挎包,拍了拍裏麵的裝置。“讓那些有錢的狗雜種們見識一下我們的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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