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馮紫英奉命走了後,石仲魁也不囉嗦,坐著官轎便去了刑部大牢。


    到了地方,剛下轎子,便見日遊神之前介紹的陰司主簿曾中富,隱身在天牢外。


    石仲魁明白這是有事向自己匯報,裝作思索的樣子看著天牢,其他人也不敢打擾他。


    曾中富忙隱身上前行禮說道,“上仙,小神剛才在陰司審問過那劉太監。


    他說他被害之前正在假寐,感覺響動時,便被人從背後一手捂住嘴,一手死死抱著,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而且那人的力氣極大,也肯定會擒拿功夫。


    被抱住後,隻掙紮了幾下便被凶手捏斷了他的肩胛骨、下巴,隨後又被凶手的膝蓋頂斷了腰骨,怎麽掙紮都沒用。


    沒多久便出現虛脫的跡象,再然後便沒了知覺。”


    石仲魁頓時皺眉起來,凶手若是人,必然買通了天牢守衛。


    若是妖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天牢,不是善於隱蔽,便是修為不低。


    日遊神緊接著說道,“大人,小神查閱了陰司的記錄,會吸人血和血食的妖怪、鬼魅不少。


    但得手之後還喜歡把人的全身骨骼捏斷的,記錄裏也隻有當年被一群道士圍剿而死的狼妖才會那麽做。


    而且前日大興、宛平、昌平三地的土地匯報過,之前想吞噬躲進賈府那花妖的妖怪,應該也是狼妖。


    隻是小神疑惑的是,天牢那邊一直都供奉著門神、獄神,精怪鬼魅別說進天牢了,便是接近那邊都不敢。


    那未知身份、底細的凶手到底是如何進的天牢?”


    石仲魁聽完也皺眉起來。


    就見曾中富微微一笑,拱手道,“上仙,您仔細看看天牢正門的木雕門神上,是否有漿糊的痕跡?”


    石仲魁定眼一看,很快發現確實如曾中富說的一樣。


    即便看不出到底是濃粥,還是其他東西做成的漿糊,但上麵確實有一圈幹透之後的白色痕跡。


    沉思片刻,石仲魁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就見曾中富笑著道,“以小神多年的經驗來看,天牢內的獄卒、官吏們擔心死後會有報應。


    所以掩耳盜鈴一樣的會在獄神像上,貼一張黃紙擋住這些被供奉在大牢中陰神的視線。”


    石仲魁好笑的搖搖頭,若是這樣便能逃過生死簿的記錄,那地府還不亂套了?


    可看到曾中富似有似無的笑容,又忽然反應了過來。


    陰司都會收馬道婆的好處幫她為惡,獄神、門神難道就不會睜一隻閉一隻眼?


    甚至這麽做的話,反而能獲得更多的香火。


    再說武曲星君是隨意就能見到玉帝的四品天官,他都能收好處幫自己謀禦馬監正堂職位,其他仙神收好處辦事的情況隻會更多。


    對著曾中富點點頭,石仲魁看向天牢正門上的門神幾眼。


    最後還是放棄了找他們問一問的想法。


    若是不提這事,門神、獄神就不用為難,也就不需要為了掩蓋一些見不得光的醜事,而做出某些過激動作。


    想明白這些,石仲魁搖搖頭帶著人便來到天牢門前。


    但還沒走進天牢,又眼珠子一轉。


    自己不好問,不代表著日遊神等人不能問。


    再說,隻要自己舍得,相信門神應該也會被功德吸引。


    看著門神雕畫,忽然想到這兩人不就是無處不在的最強監控嘛。


    嘴上說了句‘辛苦了’,又從空間倉庫裏拿出一團功德在手上掂了掂,這才進了天牢。


    等他走了後,而兩位門神互相看了看,暗道那句‘辛苦了’的話,鐵定是反話。


    被人嘲笑,兩位門神當然不爽。


    可再不爽,也不能找石仲魁的麻煩,最後隻能把怨氣對向了昨夜那凶手。


    同時暗道昨夜收了那點香火的買賣虧大了。


    好在昨夜確實有天牢的官吏,用黃紙蓋住了自己兩人的畫像,上麵要是真找麻煩,也用不能幹涉凡間之事的理由搪塞過去。


    石仲魁雖然確實想過門神可不是一家一戶才在門上粘貼。


    隻要兩位門神願意,但凡家中門上貼了他們畫像的宅子,而且進出的人走的大門。


    那就沒人能躲過門神的雙眼。


    既然怪那凶手沒腦子,兩個門神當然會持續尋找他,然後盯著他。


    再說功德可是好東西,若是能和石仲魁做交易,自然比收那點香火更劃得來。


    ------


    石仲魁第一時間便想去看劉太監的遺骸,但走進天牢後,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小官見禮後,聽他想看遺骸,立馬攔著說,需要刑部主事的批準。


    石仲魁冷笑一聲,知道這是懷疑自己就是施法害死劉太監的同時,又擔心自己趁機破壞線索和證據。


    而這反而提醒了他,那幕後主謀說不定也會起了這種心思。


    不過此時強行闖入,那就是傻子。


    拿出金牌看向龍禁衛、繡衣衛和天牢的牢頭道,“本官懷疑有人會在劉太監的屍身上做文章,你等各分出4人,一起守著劉太監的屍身。


    既阻攔任何想查驗的人,同時也互相監督。


    若是出事,本官斬不了你們,也必然上報陛下和聖人。”


    繡衣衛倒是沒猶豫就抱拳應下。


    龍禁衛的人猶豫良久,直到石仲魁差點把太上皇親賜的金牌,放在龍禁衛四品將軍羅正中的麵前了。


    羅正中才不得不分出四個人。


    石仲魁卻還是不放心的詢問了在場十幾個龍禁衛的身份。


    很快從這些人中,挑出四個和賈家、繕國公家有親戚,或者關係很好的四個勳貴子弟。


    而且為了激勵這四人,還心思一動,十幾道符咒冒著金光憑空出現。


    嚇的除了秀衣衛之外的其他人,全都懼怕的往後退。


    隨後這些符咒反複金卷一樣,排成整齊一列懸浮在空中。


    石仲魁看著繡衣衛和四個龍禁衛說道,“這些符咒乃是金剛符和鎮魂符。前者能護住你們不懼陰邪,後者可以拘禁、鎮壓邪物。


    而且每人都有,到時候8張鎮魂符打出去,便是三、五百年的大妖都得跪。


    若是無事,這些符咒本官便送給你們了。”


    四個龍禁衛和四個繡衣衛頓時狂喜。


    這可是真真正正的靈符,若是今日用不上,未來某天說不定就能救自己一命。


    即便用不上也放在家中,當成驅邪之類的傳家寶。


    一時間8個龍禁衛和繡衣衛的士氣大增,對石仲魁的認可度直線上升。


    更別說剛才那十幾團符咒憑空在空中飛舞,沒人會懷疑石仲魁到底是不是真修。


    至於天牢的牢頭,根本沒他說話的份,跟沒拒絕的份。


    隨後石仲魁便吩咐繡衣衛的崔和忠,帶著自己的禦賜金牌,去請刑部右侍郎、翰林院學士袁東剛和督察院的左都禦史嚴浩文過來。


    袁東剛不用說了,肯定會過來一趟。


    請左都禦史嚴浩文過來,無非是想著請個沒什麽關係,甚至隱隱和自己不對付,卻又沒權利直接幹涉查案的大佬過來見證。


    而且嚴浩文若是真的對自己不滿,他大概率會過來,還能利用劉太監的事,試探出他僅僅隻是對自己不滿,還是因為什麽原因而敵視自己。


    至於刑部的人,不是石仲魁不想請尚書,而是他心裏很清楚,即便有太上皇的金牌在,人家正二品大佬說不理你就不理你。


    若是真的請不過來,反而會有人有樣學樣、陰奉陽違起來。


    還不如找刑部三把手汪紹洪,不僅更容易請過來,身份上也足以代表刑部和當個見證人。


    當然,劉太監畢竟是死在刑部的大牢裏,刑部尚書、左右侍郎肯定比其他朝臣更加恨那幕後真凶。


    等崔和忠走了,石仲魁坐在天牢處理事務的大堂內,閉著眼睛無視周圍十幾個八品、七品官員。


    別看六部的級別很高,尚書更是正二品,甚至一度是正一品。


    左右侍郎也是正三品,可整個部裏,真正算官員加起來也就十幾、二十來個,其他的全都是吏員。


    所以石仲魁可以無視天牢這邊的七品、八品官吏。而且反過來,這些人還得小心翼翼的侍候在一旁。


    更怕石仲魁一個不爽,把氣撒在自己等人頭上。


    至於那些牢頭、書吏、文案等小吏,看著一身紅袍,臉色陰沉、閉目沉思,又年輕的不像話石仲魁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位主可是能讓繡衣衛當走狗,能讓繡衣衛大檔頭,甚至皇帝和太上皇身邊的大太監都吃癟的主。


    生怕被石仲魁當成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不過石仲魁此時沒工夫理會這些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那妖怪找出來。


    若是他不招,自己便趁機以妖怪擅自進入京城的罪名,費了他的修為。


    那時,那妖怪必然會掙紮,甚至反抗。


    一旦他真的反抗了,就有足夠理由打殺了他,陰司也能趁機收了他的魂魄。


    之後,他想不開口都不行了。


    借著喝茶為掩飾,石仲魁用官袍袖子擋著嘴唇,一邊吩咐隱身的日遊神去和門神溝通一番。


    一邊又把茶水全收入空間牧場裏,讓一頭混血汗血馬試了試茶水是否有問題。


    若是能在這天牢中抓到個內鬼,那事情肯定又會更容易。


    可惜大概是沒人真敢在眾目睽睽下毒死個翰林院侍讀學士,別說茶水有問題了,汗血馬吃過後沒問題,石仲魁自己聞了聞,發現這茶葉居然還很不錯。


    撇了眼剛才親手端來茶水的一個七品書吏,暗道看來這刑部天牢中,應該也有不同派係,或者不同利益群體。


    本打算利用這點,但仔細想想,自己想在短時間內找出凶手,就沒時間分化、拉攏這群人。


    再說,找對辦法和機會,即便是官場上,也能一力降十會。


    刑部的人見他喝過茶水之後,明顯露出詫異表情,心裏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正想開口解釋幾句,卻見石仲魁卻放下茶碗,再次閉上眼睛。


    一眾刑部官吏心裏再次詫異和不安起來。


    沒多久,一陣急促腳步聲由遠而近,就見幾個繡衣衛的人快步走了進來,對著石仲魁拱手道,


    “大人,左都禦史嚴大人、刑部右侍郎汪大人和翰林院學士袁大人到了。”


    石仲魁猛的睜開眼睛,笑眯眯的站起來走出去迎接。


    一番客套後,石仲魁雖然有信心袁東剛會支持自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袁東剛居然一開口便擺明態度站在自己這邊。


    心裏雖然詫異,但石仲魁也不好直接問,隻能一邊壓下疑惑,一邊滿臉感激的對著自己頂頭上司,兼座師傅行禮。


    某種程度上來說,老袁這是冒險把自己的前途押寶在自己身上。


    贏了的話,石仲魁沒事,今後必然隻能全力支持他。


    輸了的話,自然不用多說,即便袁東剛還有機會入內閣,時間上至少也會蹉跎五年、十年。


    隨即,石仲魁忽然覺得袁東剛或許是等太久,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意思。


    但石仲魁其實並沒真正意識到,自己幾次幫助賈家,甚至左右了寧榮倆府爵位傳承,已經讓他在勳貴階層獲得巨大的影響力。


    一些同樣有爵位再傳一兩代,就會失去爵位的勳貴家族,此時已經在計較著,若是自己也向他靠攏,是否能同賈家一樣獲得皇帝的青睞,甚至重視?


    不說那些個侯爺、伯爺,光是和寧榮兩府一樣同為‘八公’的齊國公、治國公和繕國公家,這種想法就更加強烈。


    齊國公和治國公到了這一代,陳瑞文是三品威鎮將軍,馬尚是三品威遠將軍,爵位的名稱雖然和賈珍的威烈將軍有些不同,但爵位的大小是一樣的。


    而且也是再傳下一代後,陳家和馬家便徹底沒落了。


    繕國公家的石懷勇別看是一品神威將軍,但他早已經離開朝堂十幾年,想為子孫賺一份功勞的機會都沒有。


    自然會更加重視石仲魁,而且因為石仲魁收了石懷吉為弟子,某種程度上來說,繕國公家已經徹底向石仲魁靠攏了。


    有石懷勇那老狐狸為石仲魁造勢和宣傳,齊國公陳家和治國公馬家想生出其他心思都不可能。


    也就是說,‘八公’中已經有5家祖上是公爵的勳貴,一定程度上算是站在石仲魁身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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