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於同甫的話來說,這位主考是出了名的文采風流,四平八穩的文章在他眼裏就是味同嚼蠟。


    不過,要是有好詩詞倒是又能加分。


    好壞一半對一半吧,但石仲魁隱隱覺得,皇帝派他來,其實是在幫自己,畢竟自己此時在外界的印象中,詩詞強而文章平庸。


    時間不知不覺過的很快,這幾天借著於家、薛家找來的主考流傳出來的文章猛啃,石仲魁有些沒把握的再次進了禮部的貢院。


    和上次一樣,檢查監舍,再閉目養神。


    第一場四書五經相關的題目不難,甚至對照空間裏的一整套書,保證一點錯都不會出。


    詩詞則切合主考的風格,還有他家小兒正好到了讀書的年齡。


    所以寫了: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第二場寫各種公文,比如詔、誥、表等公文就更容易了。


    到了第三場考時政,石仲魁看到題目是開源節流時頭都大了。


    開源很多時候代表著改革,以古代人的思維,無非是從田稅、商稅、礦稅和開海上入手,必然得罪勳貴、地主等舊勢力,甚至是太上皇。


    而節流首選想到的是官員每年用度、全國兵甲的消耗、追查虧空,寫哪一樣都是得罪人的事。


    而且是連親戚、師長和無數官員、士紳一起得罪的事。


    想了好半天,還是拿不定主意以何為切入點。


    而這期間好幾撥監考都若有若無的經過他的監舍,見他一直沒動筆,有人微笑,有人表情嚴肅。


    甚至有人冷笑。


    尼瑪的,反正皇帝肯定活的更久,以紅樓夢這本書為根據,皇帝最後也贏了。


    再說主考都是皇帝那邊的人,傻子才和主考對著幹。


    有了決定,剩下的就簡單了。


    不過他到底沒敢寫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和清理戶部虧空。


    這幾樣政策某個皇帝親自抓,都鬧得被罵了幾百年和生出不少亂子,自己一個秀才去寫,那就是找死。


    既然這樣那就說說貨幣,提筆寫下:開源和節流的原因和好處,然後列舉從古至今古人的做法的優缺點。


    話鋒一轉,就把話題說到古人和今人都忽視的,中原王朝在貨幣上地位。


    再寫下主導貨幣權後第一個特權,就是向周邊國度收取巨額鑄幣稅。


    第二個特權,是對周邊國度金銀體係的調控權。


    寫著寫著,也隻寫了金銀銅鑄成明確重量和換算單位後,對本國的有益之處,還有簡單的如何利用鑄幣權,來搜刮使用本國金銀銅幣的國家的財富。


    至於紙幣,石仲魁思來想去還是沒寫。


    一則題目太大,不是幾張紙能寫的下,第二則是想和古人說清楚黃金準備金的原理,百分百會被人說成是,幫著皇家搜刮民間財富。


    結尾處,絞盡腦汁的想了十幾條掌握鑄幣權,其實也是幫助周邊國家的理由,盡量減少某些人用禮、義、仁這些思維來攻擊自己。


    既然是幫人家,遇到老夫子想找茬,也沒那麽容易。


    三聲鼓聲傳來,代表著還有一炷香就得交卷,仔細檢查一遍,這才停下了筆。


    心裏想著反正自己是小三元了,隻要不出錯,一個舉人跑不掉。


    至於是否能再次成為解元公,那就看天意了。


    沒想到他這心思剛起,監舍內外居然起風了。


    沒一會天上就烏雲密布,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炸響,傾盆大雨頃刻間就落了下來。


    石仲魁心裏一驚,不就是寫了個貨幣的戰爭超級簡化版嘛,老天用得著反應這麽大嗎?


    而且草原拜的可是薩滿,和道教、天庭可沒關係不說,還是香火的競爭者。


    這麽一想,應該不是一個天雷來懲罰自己的。


    隨後想都不想就把卷子收進了空間裏,就聽到有人哀嚎起來。


    不用說,肯定是卷子被風吹走,或者被雨水打濕了卷子。


    想了想,幹脆把外袍脫下來,自己當衣架、衣服當簾子擋住監舍。


    對麵監舍幾個的秀才一見,忙有樣學樣的脫下外袍,反正此時正是8月底,天氣本來就炎熱。


    而且別說淋雨了,就是用身體擋冰雹,保證有人會毫不猶豫。


    其他學子見狀,也開始學起來,以至於石仲魁這一排的監舍全是長袍在飄蕩,然後他們這一排被廢的卷子又最少。


    那些因此而中舉的舉人,那叫一個感恩戴德,而石仲魁的卷子一塵不染的事,也因為這些學子的口口相傳,而沒人再懷疑。


    好在這場雨也隻下了半炷香,也就十五分鍾左右,而且出奇的是,雨量最大的居然是京城。


    京畿周邊雖然也在下雨,但隻能算中雨,這也讓石仲魁重重鬆了口氣,免得大雨把大興那邊的稻田給毀了。


    雨停之後,貢院裏亂成一團。


    士子的哭喊聲,監考和衙役的訓斥聲,甚至貢院裏低窪地帶此時已經積水過腳踝,很快就傳來難聞的味道。


    但石仲魁這一排不少士子的表情,卻狂喜了起來。


    這場雨沒法讓石仲魁和同一排學子的卷子加分,卻把很多對手給排除了。


    石仲魁心裏頓時覺得,這是老天都在幫自己。


    這事甚至驚動了皇帝和內閣,畢竟順天府的鄉試就是在京城和禮部的貢院舉辦。


    而且貢院雖然沒到時間不能開,卻不妨礙通過喊話來通知外麵的兵丁和官員。


    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內閣和皇宮裏,石仲魁這些人也被告知,卷子被收走的同時,全部留在原地等待通知。


    要不是此時還是8月底,天氣還算炎熱,鐵定會有大量士子因為身體被淋濕了而病倒,甚至掛了。


    一時間朝野都在爭論,是按照舊例,隻要出現雨漬、墨漬一例廢黜。


    還是網開一麵,把隻是在空白地方被雨水打濕的卷子留下,在朝堂和士林間鬧的沸沸揚揚。


    至於卷子出現一團墨跡的答卷,倒是沒那個官員敢說留下的話。


    當夜還是太上皇站出來,本著體恤生員科舉不易的想法,同意了隻罷黜有墨跡的答卷。


    這肯定是在收買人心,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有200多份卷子當場被主考和副考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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