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這事得加錢!”


    離了坊市華街,眉眼頓轉那還有一分醉意的吳良,此時轉繞到一靜僻的角落裏,對著一個全身包裹著嚴嚴實實的人影說道。


    便見,那人寬大衣袍蔽體看不清胖瘦,頭戴鬥笠,垂下帷幔遮掩麵龐。


    聲音機械且毫無感情:“東西呢!”


    吳良嬉笑一下,反手取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放在掌心之上。


    道:“便在這裏了,但那價格,可是翻上一翻了。”


    “蹌!”


    似是利劍出鞘,一點鋒芒照空。


    吳良頓時感覺脖頸處一涼,趕忙賠笑解釋:“開完笑,我同你開玩笑的道友。”


    “我們這般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了,哪裏會做這般坐地起價的事情呢。”


    說著,他將手中荷包向前一扔,落到對麵那人手中。


    衣袍裏探出一雙慘白的手掌,撐開口袋,略微一撇便將其合上,繼而抬起頭來。


    一旁側著身子打量,像是要極其想要看清他鬥笠遮掩下麵容的吳良趕忙站好,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那神秘人揮手將幾枚靈石拋出,準確的落於他的手掌中。


    道:“錢貨兩清,你我便無糾葛。”


    說罷,縱身起躍間,消失在轉角之處。


    幾息的功夫,靠在牆壁上把玩手中靈石的吳良身旁,忽的微風鼓蕩,一位女子驟然出現在他的身旁。


    他眼皮子都不抬,沒好氣的說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鬼,上了你這條賊船!”


    然後,看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將靈石往她身上一拍,轉頭便走便說道:“我按你誰的試探了一番,但看來沒有什麽問題。”


    “還有,下次再來找我的話,價格翻倍。”


    “知道了,吳良道友...”


    ......


    坊市無人一角,那神秘人在七轉八繞,確定身後無人相隨之後。


    這才尋了另外一條隱蔽的小路,穿行而去,到了相對的另外一頭。


    而此地,距離方才交易的地方,竟然不過是數牆之隔。


    一灰衣人影靠在牆壁上,見那遮掩結實的人緩緩走來,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手不沾那荷包,李桐操控著穿著凡俗衣物的紙人將內裏東西拿出,並小心檢查一番,方才收回衣袖之中。


    繼而,手間一點火光閃爍,扣指一彈,便落於麵前紙人之上。


    輕煙飄蕩,片刻的功夫間,化作了一捧灰燼。


    李桐起身拍拍衣袍,快步離去。


    良久之後,伴隨著一陣清風,那名為風影的女子再度出現在李桐離去的位置。


    手撚這殘餘的灰燼,銀牙一咬,臉上浮現出幾分難色。


    心道:“這單子委托,可是不好完成啊,我的孫大小姐。”


    ......


    李桐也沒能想到,他不過是在坊市散修圈子裏找個給錢什麽事都做的修士,便能正巧碰到吳良的頭上。


    不過好在他夠小心警慎,從不親自露麵。


    而是在遠處吊著,控製著遮掩紙人前去詳說。


    而今成功的獲取了那田彥隨身的兩樣東西,即便付出了三枚中品靈石的高昂價格,但李桐覺得並不吃虧。


    當然,這是在一切情況都如他料想一般,方才會出現的理想狀態。


    不過就算沒有那可能存在的乙木靈氣額外加持,李桐也不覺得自己能忍受這個田家公子隱於暗處,一直暗戳戳的謀害自己。


    一勞永逸,方才是正解!


    用來施法的媒介順利到手,讓李桐的心情難得的愉悅了幾分。


    閑逛了坊市一圈,看看有什麽新奇事物出現的同時,去和周宿攀談了兩句,告訴他自己已然搬遷到坊市精舍中的情況。


    並且,告訴他具體方位如何,言說有閑暇時間,可以上門一敘。


    這才慢慢晃悠著,相個城裏遛鳥的大爺一般,回到了自家居住的精舍之中。


    小院不大,但四麵高牆,隔絕視線保護著主人家最基本的隱私感。


    加上有一老樹遮蔽,便顯得有幾分靜僻。


    此時他方一推開院落門戶,便瞧見那玉兔正在那一方地脈節點顯化於外的溫泉裏泡著。


    隻漏出了一顆兔頭,和兩隻長耳一甩一甩的驅趕著在它頭上不斷騷擾的紙鶴。


    這小東西自己不敢下水,便在玉兔頭頂轉圈,意圖表現的卻是分外明顯。


    搖頭笑下,李桐懶得管這兩個小東西。


    左右自己家中鮮有人來,便任由它們在院子中玩耍就是,隻是不要隨意外出,惹來別人窺探就是。


    屋裏又傳來古古怪怪的味道,不用想,定然又是紅衣在煉製法香。


    從正屋當中的架子上取下她早就準備好的線香,李桐不準備去特意劃給她的屋子裏自討苦吃,徑直去了自家的靜室之中。


    小桌仍在,紙人依舊。


    坐於桌前,將衣袖中兩物取出。


    一縷短發纏繞於紙人脖頸之上,一片殘衣往上一覆。


    手捏指決變換,口中念念有詞,靈氣鼓蕩間,便見麵前紙人緩緩模樣變換。


    幾個呼吸間,就成了一衣衫華貴,長發飄飄的貴公子模樣。


    隻是,依舊模糊不清的,卻是他一張臉龐。


    五官不分,未有棱角。


    李桐卻沒有幾分意外之色,輕呼出一口氣,便將此物立在小桌之上。


    這般以紙代人,取隨身物件做引和煉成紙人替身的方法,還是他從那些稀奇古怪的書籍上習得之後,第一次使用。


    過程有些磕磕絆絆,但好在成功了就是。


    接下來便要開壇祭拜,上香施咒。


    看你對所咒之人的仇恨程度,選擇咒法,以及祭拜時間。


    若隻是小懲大誡,便可施「閉言」咒,香火祭拜一十二日不斷,功成之日,中咒之人,便會開口不能言。


    若深仇大恨,自可下「痛疾」咒,香火祭拜七七四十九天,屆時立斃!


    不過這般咒術效果如此顯著,但其施術人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也是極其驚人。


    其一,便是法不可輕斷。


    一旦後悔自我中段,或是被人以術法破除,那便必然會受到莫大的反噬。


    其二,是每拜一日,自身精氣神便衰減一分。


    咒死一人,你也會憑空蒼老上數年不止。


    這也是那三陰叟,明明年歲不大,卻看得像是八旬老人一般蒼老的緣故。


    其三,則是這般術法有傷天和,會引來冥冥之中的劫難。


    ......


    對於習練乃至於施法後可能產生的後果,前一位修習者三陰叟已經詳細的記載了下來,給李桐打了個樣。


    證明了這般咒法,終究是小道,不能得長生,也求不來大道,隻能痛快一時,悔恨終身。


    但此法不適合人,並不意味著便不適合他啊!


    他李桐,又不是人。


    所謂人之精氣神三寶,他又沒有,隻有一點性命靈光長存於身。


    穀鋌


    隻要它不被人磨滅,可以說李桐便能一直常駐人世,看潮起潮落,人煙變換。


    這般術法之後果,卻是對他而言,沒那般的威脅所在。


    心中念頭起伏,繼而李桐便是將那法壇擺在屋中不起眼的一角。


    手捏線香一根,李桐彎腰輕輕一拜,將其插在做上香爐之中。


    熾紅色香頭明滅,縷縷輕煙盤旋間直上屋簷,卻又在某一個丁點倏忽之下,盡數沒入到那紙人頭顱之上。


    一拜,起引。


    便見,在煙霧迷蒙中,那紙人臉孔上,似乎有一張臉麵在模糊中浮現。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嘴角微微勾起,邪詭非常。


    ......


    坊市花街內裏,寬曠清水河上,數十條張燈結彩的龐大遊船在其上緩緩而行。


    其中最為輝煌氣派的一條,內裏琴音交錯,靡靡氣氛中。


    上有衣著襤褸的妙曼女子輕舞,下則是三兩人分列而坐,舉杯高飲。


    “田彥,聽說你小子犯了事被禁足在家,今日方才放出來?”


    一麵容粗狂,聲音豪放之人,大聲嬉笑著問道。


    “無稽之談,不過是本公子醉心修行,在家中閉關罷了。”


    田彥臉麵一抽,紅著臉強行解釋道。


    “哈哈哈!”


    “你小子被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斬了一條臂膀的事都傳遍了,還在這裏和師兄弟們打馬虎眼。”


    “既然你這樣掩飾,我們也就不再多提,今日的花銷,便由你來買單了。”


    四周人哄笑一堂。


    田彥紅潤的臉色漸漸變黑,有些不愉之色浮上,但卻也拿他們沒辦法。


    確實發生的事情,他再怎麽遮掩,也堵不住這些人的口啊!


    “都怪那個該死的李老道!”


    “還有我身邊這個廢物,這麽簡單的一點事都辦不到,招來的妖獸還被人反殺了...”


    眾人笑著,田彥在一旁喝著悶酒,心裏咒罵這李桐和身邊的老仆。


    忽的,不知是氣急攻心,還是怎滴。


    腦袋裏忽然一黯,一股刺痛之感驟然升起。


    嘩啦!


    酒水灑落,田彥一把扶住桌角,一手扶額。


    “這,這是怎麽了?”


    “田彥,你若不願付錢直說便是,可不要在這裏生事,敲詐師兄我啊!”


    一眾人見他這般作態,臉上將信將疑,言語試探著。


    好在,這般感覺來的快也去的快。


    下一刻,田彥便恢複了正常,擺擺手示意無事。


    眾人這才放心起來,歌舞照舊,酒水肆意。


    ......


    「姓名:李桐


    壽數;很長


    境界:練氣六層:70/100


    功法:乙木化生決(小成)62/800,明月牽絲決(熟練)2/200


    術法:剪紙成兵(小成)3/800,祛塵術(熟練)101/200,焰光術(融會貫通)66/1600,葫中藏劍訣(精通)260/400,周天小咒上冊(小成)40/800,周天小咒下冊(精通)10/400


    禁法:月籙(入門)30/100


    神通:拘靈遣將。」


    明月高懸,又是一夜修持。


    不得不說,貴果然是有貴的道理。


    住進這精舍之中,李桐終於是感受了一會什麽叫做靈機濃鬱的感覺。


    縱然和那些傳說中仙家福地依舊相差良遠,但那種不需要怎麽吸納便有靈機自主匯入體內的感覺。


    實在是太過舒爽,簡直就是讓人欲罷不能。


    住進來不過短短十餘日的功夫,他在修為境界上的提升,便快要超過之前一月。


    再加上丹藥、靈米之助,簡直就是飛起!


    想來,用不了多少的時間,他便能將體內靈氣修持圓滿,達到練氣六層的頂峰。


    但與此同時,他也隱隱中有種感覺。


    這種飛一般修行速度的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如果不能沒有合適的法體鑄就妙訣,以及靈材輔助的話。


    這練氣七層,便是一道橫曳在散修麵前的天塹!


    渡之不過。


    唯有走上法體練就的正途,方才能衝破這道關卡,繼續修持向前。


    “百年乙木靈氣,護體木牌,田彥。”


    心中思緒串聯,李桐緩緩睜開雙眼。


    目光下意識的便放在那角落裏的小小法壇之上,香爐裏灰燼已然有了小半。


    初始見不清麵貌的紙人,此刻已然是有模糊的五官浮現,縱然不太清晰,但眉眼輪廓漸有。


    而且,也不知是那下冊的小咒法本來就是要配合法壇使用方才正途,還是什麽其他的緣故。


    這數十日在祭拜的同時順便將那十般小咒修持一遍,那麵板上的進度就是嗖嗖的往上漲。


    簡直就是飛快,再有些時日,或許便能超過之前一直修持的那上冊之法。


    就要不知,兩般小咒法修持到同一進度之後,麵板上的描述是否會出現一些其它的變化。


    李桐思緒漸定,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他現在隻需要將靈力修持圓滿,靜待結果的揭曉。


    若是不成,那也隻有另尋它法一途了。


    到了那時,說不得他也隻有冒險去那招搖山深處走上一遭。


    成於不成,一切盡數都是未知。


    胡亂想了一通,李桐便又祛除掉心頭紛亂的雜念頭,觀想明月大方光華。


    默默引動著天上明月投下點滴月華,開始錘打念頭。


    自得來這與他分外契合的「明月牽絲決」之後,他一直修持不斷,再加上頭上那件「映月簪」聚攏月光的效用。


    他修持越發順暢,直到此時他已經隱隱有了一種腦海中念頭將要蛻變的感覺。


    或許不日,他便能將那些絲絲縷縷的念頭錘煉如一,在渾如中誕生出那道基修士方才能修來的神識。


    對於這一點,他隱有期待。


    或許,到了那時,他便可以無需通過月兔,親自禦使那月紙門了。


    屋中漸漸沉寂下來,陰影處,一隻渾身毛發潔白的大貓無趣的舔了舔了嘴角。


    眼珠轉動間,默默走到李桐身邊趴下。


    沐浴著他身上散發而下的淡淡月華,神清舒適。


    偶有呼嚕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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