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友,你見多識廣,和我說個實話,今日裏來那些突然湧入的外來修士,是不是問心山的弟子?”


    第二天趕早,李桐帶著那瓶「百草丹」做禮,登門拜訪。


    此丹雖好,但它是紙人之身,隻消靈性不被消磨,這俱身體受些傷害都是無關大雅之事,用靈紙覆蓋,靈氣消弭,不多時便能恢複如初。


    相較與刀劍傷勢,他更怕的是傷及神魂之類的術法神通。


    現在拿來借花獻佛,縱然有些小小心痛,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陳菀似乎方才沐浴,臉上泛著幾絲紅暈,一頭烏黑發絲垂下升起淡淡水汽。


    聽聞他這急匆匆帶著幾分嚴肅的話語,將不緊不慢的神情褪去,亦是慎重的說道:“怕是不止!”


    “不止!”


    李桐心頭一黯,最壞的擔心還是出現了。


    “道友,你亦知曉我等和宗門弟子間的差別,猶若雲泥。而看這些新來修士,便不難發現無論從氣度還是衣著上,和我們都有著極大的差別!”


    想到自家那位新鄰,李桐不由的緩緩點頭。


    手指輕輕叩著竹子削製成的小桌,陳菀緩緩說著:


    “這些人明顯就不是散修,我也特意和他們打聽過,說什麽來曆的都有,但我想多是些搪塞之言,但有一點我可以十分確定,這些人不止來自於同一個宗門之中。”


    “每個宗門都有著各自獨特的氣質,有功法決定,亦有門派中長輩風格決定。我瞧,那些氣質較為淡然些的是問心山的,言談舉止都顯得教條古板的那時歸元苑的。”


    “至於,最為神秘的那一波......”


    陳菀皺著眉頭,似也有些拿不定:“他們人數最少,但卻四處鼓動散修意圖引起動亂,我懷疑坊市裏紅樓厲鬼一事和他們脫不了幹係,但是何門派卻是猜測不出。”


    “但有一點,就是絕非善類!”


    “那道友覺得,會不會波及到我們?”


    李桐問道,這方才是他最關心的地方。


    和他不同,陳菀姐弟二人實力強勁,時常深入招搖山中探尋靈材,人脈也比他廣的多,消息自然也是靈通的很。


    再加上見識頗多,聽聽她的意見,自然要比他這不同世情小小底層散修自己瞎琢磨的好。


    “嗬嗬!”


    從李桐進門自始至終就沒拿正眼瞧過他的陳菀之弟陳乾,此時低聲嗤笑一句:


    “就算是發生門派戰爭又能如何?”


    “以你之垂暮之姿和毫無膽色的心,隻消老老實實的躲起來,避免遭了那些趁亂劫掠的散修惡手,又能有什麽危險?”


    撇撇嘴,陳乾低頭把玩著手中像是硯台般模樣的一塊白玉,不再搭理他。


    “小乾,你在瞎說些什麽,李道友豈是你說的那般模樣!”


    陳菀轉頭嗬斥了一句,繼而麵目轉笑,輕聲道:


    “讓道友見效了,他不過無心之言,還望莫要放在心上。”


    李桐則是麵無表情,微微頷首:


    “我覺令弟說的倒也不錯,上麵爭鬥便讓他們爭鬥就是,我這小小散修隻要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閉門不出,想來也不會有什麽麻煩上門。”


    “日後無論這坊市裏誰做主,和咱又有什麽幹係呢?”


    “瞎操心了,瞎操心,還是多謝陳道友解惑,我這心裏啊一下子就踏實了許多。”


    如此說著,李桐起身告辭。


    陳菀頗有微詞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弟弟,然後起身送別。


    ......


    李桐的內心並沒有他言語上的那麽豁達,許是過慣了那種平靜修行的日子,眼前這麽一陣紛亂,便讓他有些安不下心來。


    坐在靜室中的蒲團上,久久不曾平靜。


    紙鶴通靈,但不曉得為人的苦悶,隻是在屋中翻飛著,胡亂玩耍著。


    修行不易就算了,這好生生安定的地界竟也升起變故,但不呆在這裏又能去往何處?


    荒野?


    開玩笑,自家人知曉自家本事,憑借著身上紙人以及生就的天賦,或許一時半會死不了,但絕對討不到好。


    去往他地?


    距離清河坊最近的大城在八百裏開外,這世道徒步過去想都不要想,至於乘坐飛舟,不好意思,昨日去坊市裏的時候,順道便聽了一嘴,飛舟暫時停運。


    怕也是聽聞了這裏的消息,保險起見,關了航道。


    更別說要是去了大城之中,高修聚集,保不齊那天就被識破了身份,也是落不了個好下場。


    “唉,怎一個難字了得!”


    李桐長吐一口氣,將悲憤轉為修行的動力。


    能有眼前困境,說來道去還是修為不足的緣故,不說成就道基,若有個練氣後期的修為傍身,也不至於此。


    目光幽幽一閃,繼而合上,調息練氣。


    不能因為境界不動便放緩修行,每日恒持,運轉乙木靈氣錘煉身軀,總會將前方拘束的枷鎖衝開一道裂縫,尋到破境之機。


    還有那事,原本想著修為更上一層,在作嚐試,但現在時不待我顯然不能再等。


    想要在日後的混亂中不被波及到,還是得要拚搏一些,造就出一手護身的底牌才是。


    ......


    深夜,李桐的麵孔褪去紅潤,變的就像是白紙一般的煞白。


    持著金蛇剪的手不住的顫抖著,在黃紙上緩緩行進。


    仿佛下一瞬,他就要一個手抖,將其剪壞,但難得的是李桐堅持了下來。


    一縷白色幽光自手指間流轉,纏繞到剪刀之上,幫助其穩定走勢,盞茶的功夫過後,一張雙手抱拳隻有下身著衣的紙人翩翩落下。


    李桐不敢怠慢,將剪刀放下,也不像往常一般用朱砂點靈,而是雙手在其眼眸處一劃。


    幽光閃爍,紙人睜眼了!


    “呼!”


    打出一口氣,李桐癱坐在座椅上,口中喃喃:


    “終於是成了,越境施法果然是要不得,為了煉製這兩張力士,竟是耗了我數縷本源氣,這下不知要修養多久方才能補回來。”


    繼而低頭打量著桌上放著的,形狀截然不同於小道童的兩張紙人。


    隻見其眼眸似是被利刃割開,怒目圓睜,未曾顯化便覺一股凶悍氣息襲來。


    此為紙人第二,名曰:力士。


    具無雙力,金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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