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想哭,但是他哭不出來。


    他想說話,但是他說不出來。


    黑暗成了永恒,他無法呼喚出心魔,再也沒了。


    心魔永遠是自我的一部分,隻是從來都沒人正視他,隻認為通過其他辦法將其扼殺便可以了。


    但是殺死心魔的辦法,也是非常簡單的,那就是直視他,承認他。


    心魔說出了這個秘密,這也是他這段時間那麽積極的原因。


    他性格張狂,霸道,嗜殺。


    可如今,他在知道自己結局的時候,還是做成了這個決定。


    無法動彈,罐體隻在沙礫下靜靜的待著,這隻罐子本身就具備隱藏氣息的能力。


    經曆了黑暗的沉澱,方乾再一次默默運轉雲天造化訣,一遍一遍又一遍。


    這一日,絕望戈壁烏雲湧動,雷霆肆虐。


    狂發大作,吹拂大地。


    那風來的太狂暴了,吹爆了砂石岩層,吹倒了風蝕山丘。


    在那狂風中的渦流中,一通天血紅的罐子出現,它的大小隻如雞蛋。


    轟隆!


    陡然間,烏雲交錯,一道雷電劈下,劈的大地震動,塵土飛揚。


    龍紋坤元罐不動,隻是身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轟隆!


    這一次,雷電光柱落下,有百米粗。


    大地遭受到了無情的打擊,絕望戈壁迎來了真正的雷劫。


    罐體發光,那是血紅色的光芒,全力抗衡。


    天怒了,一道道雷電瘋狂的落下,下起了雷電暴雨。


    如此驚人的聲勢駭得絕望戈壁那些蟄伏的大妖都瑟瑟發抖,悄無聲息的藏入大地深處,不敢越雷池半步。


    風雲詭譎,雷電縱橫交錯,覆蓋範圍多大數百裏區域。


    繼而,八方有八道雷龍咆哮,於最中心處匯聚,從而化為一條巨型雷龍接天連地的落了下來!


    咚!


    地麵轟然一聲下沉,範圍達到了千丈方圓。


    其下沉的深度達到了百米,地麵平整、結實。


    可中心處的罐子,依舊完好無損,隻有一抹血光將其籠罩。


    雲層翻滾,開始往最中心處聚集,其厚度驚人無比,那最低的區域,似乎距離地麵隻有不足五十米。


    似乎,隻要一仰頭,就可以伸手觸碰。


    雷電化為了大刀,落下。


    斬!


    斬這不該存在的特殊生命。


    這一次,罐體裂開了,出現了一道裂縫。


    雷電化為洪荒大河從高空席卷而下,撕裂了絕望戈壁,也將罐子卷入其中,進行無休止的攻擊。


    這裏經曆了黑夜、白晝的轉化,足足持續了三天。


    絕望戈壁似乎更加讓人絕望了。


    但是這種事情,卻也不為外人所知,畢竟這裏是絕望戈壁,就算是頂級的強者也不會閑著沒事來感應這邊發生的事情。


    雷電似乎開始力竭了,它開始回縮。


    龍紋坤元罐摔倒在地上,周身有一圈血色的雷電環繞。


    雲海詭譎,中心處大亮,竟然形成了一隻閉合的眼睛。


    蒼天有眼!


    古人曾留下這四個字,但是無人見過。


    如今,它出現了。


    罐體出現了輕微的抖動,似乎開始畏懼。


    陡然間,那隻眼睛睜開了,睜開的那一瞬間一道無法想象的雷電如絲線一般爆發開來,瞬間將罐體洞穿,那恐怖的雷電細線甚至貫穿了這浩瀚的大地!


    最終,雲海悄然散開,那隻眼睛也消失了。


    罐體發出哢嚓的聲響,似乎要完全碎掉。那上邊的裂紋也越來越多,但是卻並沒有因此而碎掉。


    這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哪怕一隻小蟲子也不會進入這一方區域。


    鬥轉星移,日升月落。


    約莫十天後,滿是裂痕的龍紋坤元罐又動了起來。


    忽然,罐體開始扭曲,甚至是瘋狂扭曲。


    它開始變大,大如水缸。


    繼而,罐體塌陷,如擰麻花一般。


    又是三天過去,罐體消失不見,而是一個人的形狀。


    就在這一天夜裏,星光匯聚而來,龍紋坤元罐徹底消失不見,出現的則是方乾!


    血紅色的皮膚,僵硬的肢體,麵龐。


    就連眼睛,都似乎隻是在陶器上雕刻出來的模型。


    可就是這樣的他,活了過來!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手段,以一種別人想都不敢想的狀態。


    罐蓋化為了他的天靈蓋,不再是封印他,而是形成了最強的防禦。


    隻是這一刻的方乾無法閉眼,無法走路,無法說話。


    他還需要時間,需要足夠的時間去鞏固雲吞造化訣。


    他如雕塑一般站在那,唯有體內有血色雷電在奔馳,在遊走。


    逐漸的,他的身軀開始軟化,如人的肌膚。


    他的‘皮膚’和‘骨骼’開始分離,他也有了內髒,乃至舌頭等等等。


    方乾嚐試著活動了一下肢體,行動無礙。


    繼而,他身後出現了黑色洪流,黑色形成了葬神古井道圖。


    這種情況的發生非常奇妙,可方乾不用想都明白,心魔在最後的時候以特殊的方式奪回了這一道圖,避免方乾沒有任何道圖增幅。


    他能夠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畢竟道圖是跟著人的靈魂走的,他的軀殼現在落在吳坤的手中,本身這一切就屬於吳坤了。


    眺望著這令人絕望的戈壁,方乾的心情沉甸甸的。


    這些年,他一直在承受著失去。


    也許作為修士來說,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情,一點都不足為奇。


    但是,他依舊無法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查看自身之後,方乾明白自己依舊缺失了感官。


    他可以聽到,但是他的嗅覺沒了。


    他可以說話,但是他的味覺沒了。


    這身體感受不到冰冷,感受不到炙熱,感受不到疼痛。


    他的身後,龍紋金形成了脊椎,看起來無比的攝人。


    方乾雙眼有了神采,‘表皮’蠕動,形成了衣服的形狀,這一刻的他,就是一雕塑。


    那遠處,有一男子出現,飛速靠近這裏後,神色滿是錯愕。


    方乾麵無表情,他也沒有過多表情。


    男子快速靠近,很意外的道:“方乾?是你嗎?”


    來的人是費樺,他雙臂健全,看來還是找到辦法恢複了。


    方乾看著他,心底卻是苦澀。


    “你這是怎麽了?”


    費樺吃驚,“我感受到這邊動靜太大,一直沒靠近,隻是這些天才想來查看一下。可你這……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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