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方乾對占卜沒興趣,可不代表他不信。


    役小玨微笑道:“一切戰事都是好戰分子挑起的,天禦大陸這些年的勢頭極其凶猛,若巨龍蘇醒。這已不是五千年前了,五千年前各族聯手可痛擊天禦大陸,而現在所依賴的也不過就是毒闋罷了。”


    方乾點頭,毒威懾確實很強。


    “剛才我問過你,可喜歡這裏的風景?”


    役小玨起身,“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我自己很喜歡,我喜歡寧靜的美好,喜歡這些平凡的人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有一天全族開戰,你是否能夠阻止毒闋侵蝕天地?給億萬普通人留下一絲希望。”


    聞言,方乾微笑搖頭,“你可能把我想的太高了,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強,天禦大陸的事情,我還無權插手。”


    他是人皇不假,可他說出去的話,又有多少人能夠聽?


    役小玨卻笑道:“占卜最大的魅力,就是可以讓人在最壞的結局中選擇一個最好的。”


    方乾直視役小玨,“那麽你看到了什麽?”


    役小玨微笑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那場景讓我憐憫眾生,卻又無力回天。在那一場浩劫中,模糊的命運軌跡錯綜複雜,如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當我想理清頭緒的時候,卻發現未來在抗拒我,若我再進一步,或許早就已隕落。當你出現之後,我又重新看到了一道命運軌跡,竟然要比我看到的未來都要長,雖然也是虛無縹緲,但是卻隱隱能夠延伸向未來,那是更久遠的未來。並且在你的命運軌跡的中途,有一股強大到無法想象的力量扭轉了一切,那不是這個天下的力量,如同怪物一般散發著連命運都要畏懼的力量。”


    方乾道:“所以呢?”


    役小玨輕語,“賭一個未來吧,賭一個沒有毒闋汙染的未來,賭一個能夠讓這一族還有機會延續的未來。”


    方乾蹙眉,“你想指望我?那你可能就想的太多了。我的實力你應該清楚的,在整個天下,我還排不上號。”


    役小玨微笑,“命運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一切都是無常的。”


    她轉身往外走去,方乾也跟著走了出去。


    役小玨走到了一處山坡,綠草有一尺深,隨風搖曳。


    “我的本心不曾變,我一直都喜歡綠草地,因為在這裏可以感受大地的脈動,生命的氣息。”


    役小玨躺了下來,閉上了雙眼。“我一直堅信著一件事情,未來隻會變的更加美好,隻要這天下還有人,隻要大家心中還有正義。”


    方乾站在一旁,役小玨合攏衣襟,靜靜的躺在那。“或許,我已經不需要執行這個任務了。”


    “我的話說完了,你之後可以帶走我的身體。”


    役小玨輕語,她沒有去在意方乾說的那句話,似乎一切都已經想好了,開始按著她的意思來。


    “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乾再度問道:“對於你們來說,我隻是一個敵人。”


    役小玨嘴角微翹,“當你在漁村的時候願意救一些不相幹的人,以及教導一個敵對種族孩子的時候,你這個人就算再壞,你又能夠壞到哪裏去?如果都是你這樣的敵人,我想這天下也不會有紛爭。”


    她的聲音逐漸變的很小,之後完全消失,連呼吸也不見了。


    轟!


    一股恐怖的力量從役小玨的身上散發開來,這股力量衝入大地,衝入雲霄。


    那力量令萬物逢春,草木生花。


    但是方乾知道,役小玨走了,徹底的離開了人世。


    留下的,隻是一具軀殼。


    待力量完全散盡,方乾默默的坐在役小玨的身邊,遠眺前方的山色,思緒難明。


    方乾想到了兩個字,兩個很古老,如今幾乎沒人提及的兩個字——圓寂。


    傳說有那麽一些非常獨特的人,他們學識淵博,品性超等。當有一天,他們覺得自己不再需要留戀世間的時候,便可隨時坐化、圓寂,後人稱呼其為‘功德圓滿’。


    這是一種極其奇妙的變化,因為人的生死並不能夠因為自己的一個念頭自己就死了。


    若是你說句,我死了,馬上就會死的話。


    那麽這天下就亂套了,而且萬物的本性是生存。


    但是這些得道高人,確實可以做到這一步,就比如眼前的役小玨,她的年齡已經很大了,如今覺得心無掛礙,便徑直坐化,悄無聲息的離去。


    方乾坐了許久,一直到遠處有人影飛奔而來,他才站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役小玨,轉身騰空而去,他沒有取對方的頭顱,因為沒有那個必要了。


    隻要役小玨消失,天禦大陸那邊自然也有辦法確認。


    方乾踏空而行,全速衝向海域。


    他不再逗留,因為他要回去了,回到自己的故鄉,他出來的時間加一起已經超過了三個月。


    這件事情隻能夠是他人生的插曲,但是卻不會忘記。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但是也不可否認,如果沒有‘種族’區別,如果沒有地域區別,其實人與人之間到底有什麽區別呢?


    處處皆有良善,處處皆有罪惡。


    方乾覺得自己的眼界被役小玨打開了一些,不僅僅是再局限於個人得失,而是要看得更遠,想的更多。


    視眾生一般無二,方可心容天地。


    方乾飛馳於天地間,衝向了海域,那海邊已經有數十位忍者並立,站在海水中。


    隨著方乾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捏訣,厲聲大吼。“水遁,巨龍之神!”


    合擊忍術!


    超過五十人的力量帶動了海域,那海水衝天而起,化為一條千米巨龍,身軀粗如山嶽。


    不遠處,還有一群陰陽師、武士飛奔而來。


    巨龍翻飛,龍吟之聲震耳欲聾,方乾神色一呆,好在他自己也會龍吟,所以早就有所抵抗。


    水龍橫衝而來,威勢浩瀚,震動海域。


    方乾沒有選擇糾纏,施展出快之真意,那一瞬間化為一道光線與水龍擦肩而過,飛馳衝入浩瀚的海域中,水龍追擊了一會便停了下來。


    “八嘎呀路!”


    無數人怒罵,卻也隻能夠眼巴巴的看著方乾離開,消失在已經升起的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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