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接過瓷碗,靜靜的打量了一番道:“我小時候聽故事說,隻要喝了孟婆湯,就會忘記一切。”


    冥鬼十九笑道:“你的靈魂與其他人不一樣,你不是已經擁有了偽意誌的力量嗎?想要再進一步,那隻眼球未必能夠讓你完善,但是孟婆湯卻可以先一步洗滌你的靈魂,讓你以後的道路更加廣闊。”


    方乾道:“你觀察了我多久?”


    冥鬼十九笑道:“從你身上出現葬神古井道圖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你了。那三年你靠自己的毅力行走天地間,就更加讓我認可你了。你擁有擎天意誌,是一個不會輕易被打垮的人,不管麵臨什麽樣的困難。”


    繼而,他走上了橋頭。“若想繼續隨我來,那就喝了,若不想,轉身出了鬼門關,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忘川河水凶猛若野獸,裏邊滿是鬼魂和蛇蟲。


    方乾猶豫了一下,繼而一飲而盡。


    孟婆湯出乎意料的,竟然是甜的?


    那種清香爽甜的滋味,讓人非常意外。


    方乾閉目,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在洗滌自己的靈魂,並非是讓靈魂變的更加強大。反倒是在安撫靈魂,令一些痛苦的過往也變的不是那麽的悲傷。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


    孟婆湯確實有抹除記憶的能力,他瞬間心弦緊繃,意識守一,毫不退讓。


    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方乾後背都濕透了。


    他緩緩睜開雙眼,覺得意識通明,格外的神清氣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冥鬼十九輕笑一聲轉身往對麵走去,“恭喜,你過了第一關。”


    方乾快步跟上,“竟是在試探我?”


    他走上奈何橋,覺得如同置身一座荒古戰場,殺意凜然。


    冥鬼十九笑道:“不要覺得意外,這奈何橋本身就是至寶,是創世主宰創造的,可以當作法器來使用。在曾經,它可是經曆過我等都無法想象的廝殺。”


    方乾蹙眉,有一種舉步維艱的感覺。


    不是他犯怵,而是這座破橋過於詭異。


    冥鬼十九不為所動的在前領路,方乾目光落在忘川河中,看到有鎖鏈穿梭,留下了數不清的鬼魂。


    “喜歡看啊?”


    冥鬼十九扭頭掃了一眼笑道:“這種魂飛魄散的算是痛快的,核心處還有十八層刑罰地獄。那絕對是人鬼都不願意進入的地方,每天不死個千八百次,都對不起他們生前作惡。”


    方乾卻道:“地獄判斷惡的前提是什麽?”


    冥鬼十九笑道:“反正和你們陽間是有區別的,打個比方說,一長舌婦壞人名聲,破壞人家庭,就得下拔舌地獄。但是在你們陽間,最多就是訓斥幾句,倒是也奈何不得。”


    “又比如說,一位強盜殺人越貨,在你們看來是罪大惡極的,但是在地獄,就不好意思了。若是這強盜是走投無路,殺人越貨隻為活路,就會默認為生存法則。可若是這強盜隻是好吃懶做,奪別人財富,那他最起碼每天下下油鍋地獄,少說也得炸他個八百年。”


    方乾道:“那被殺的呢?”


    冥鬼十九笑道:“簡單啊,投個好胎,比如下輩子直接成為了天禦大帝的子孫後代,爽不爽?”


    繼而他又笑道:“這種事情論不清的,地獄也隻是秋後算賬,誰能夠提前阻止那些事情的發生?隻是地獄的審判和你們是有區別的。你們那邊的罪惡,有時候找找關係,賠點錢就沒什麽事了。但是地獄不吃這一套,你在陽間越找關係,下場越慘。比如說,一人濫殺無辜,他當場自絕,這罪算輕的,判他個三百年石磨地獄也就罷了。若是他沒有自絕,繼續去殺人,那就直接變成三千年,三萬年,反正地獄有的是時間。”


    “最有趣的事情知道是什麽嗎?”


    冥鬼十九擠眉弄眼,低笑道:“那種鬼的記憶是始終存在的,而且他的疼痛是加倍的,永遠都不會覺得麻木。知道什麽叫石磨地獄嗎?就是把你放在石磨裏,然後把你碾碎,然後繼續重來,一直如此反複。”


    方乾變色,“這也太殘忍了吧。”


    “殘忍?”


    冥鬼十九搖頭笑道:“什麽叫殘忍?難道他們做的事情就不殘忍?在你們陽間把一些罪名歸入道德範疇,但是在這裏,都白扯,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方乾遲疑道:“刑罰滿了呢?”


    冥鬼十九努嘴,“刑罰滿了,就扔忘川河中喂鬼魚。”


    方乾錯愕,“依舊不給投胎的機會?”


    “別搞笑了。”


    冥鬼十九笑道:“你想什麽呢?還想投胎?不過就是一群人渣而已。知道投胎成雞是多麽輕的罪名嗎?”


    方乾茫然搖頭,他哪裏知道這個?


    冥鬼十九笑道:“想要投胎成雞的,就是閑著沒屁事尿個螞蟻窩,彈弓打個鳥什麽的,這罪名輕吧?想當人啊,真的沒你想的那麽容易。”


    “不對,這邏輯不對。”


    方乾抬手打斷了冥鬼十九的話,“要是按照地獄這麽處理,豈不是人世間早就沒人了?”


    冥鬼十九笑道:“錯了,大錯特錯,最初的生命意識,可不是來自地獄,地獄隻是後來才有的。”


    方乾瞪大了眼睛,“人世間的人不是地獄中投胎的?”


    冥鬼十九笑道:“如果按照你這個想法,沒有地獄之前呢?”


    方乾茫然,是啊,沒有地獄之前呢?


    “那是無邊的虛無。”


    冥鬼十九笑道:“我也說不清楚,想要知道這種事情,估計得地獄之主給你答案了。”


    方乾微微點頭,不知不覺中已經跟著冥鬼十九下了奈何橋。


    冥鬼十九笑道:“帶你去參觀一下刑罰地獄?”


    方乾錯愕,“這還能夠隨便參觀?”


    冥鬼十九笑道:“這有什麽難的?隻要你別讓我帶你上地獄之輪就行,那玩意上去就再見了。”


    方乾仰頭,接連天地的地獄之輪緩緩轉動,無盡的鐵鏈上鬼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這裏……


    就是真正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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