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史仁跌坐在地,他右手顫抖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雖隻傷了表皮,但是他很清楚,那一瞬間自己的腦袋就要飛出去。


    星皇站在史仁身後,他雙眼如星光一般璀璨的盯著方乾,聲音柔和而平靜。“醒來吧。”


    方乾保持著斬殺的動作,他眼睛逐漸恢複清明,有星光閃爍。


    他看了一眼史仁,又看了一眼直刀。


    厚背直刀完全被鮮血所浸染,他自身衣衫襤褸,鮮血順著衣角滴落在地。


    寧芷柔等人從山上跑下,紛紛震驚失聲。


    方乾的身上滿是皮肉外翻的傷口,他的後背上,大腿上還插著劍和匕首。


    寧芷柔驚慌失措的跑到方乾麵前,她想去扶,可卻無從下手。


    那結實有力的雙臂,此刻也是傷口遍布,有些地方露出骨骼。


    方乾脖子僵硬的往後看,漫山遍野,血紅一片。


    一具具屍體橫陳,有無頭的,有被攔腰砍斷的,也有被雷電轟殺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很惡心。


    方乾緩慢回頭,他的脖子處有鮮血噴湧而出,一枚暗器卡在了他的脖子處。


    寧芷柔衝上前,雙手死死的捂住方乾的脖子,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她的雙手,染紅了她的衣袖。


    劉百家嚇的兩股顫顫,他沒見過地獄,但是想來那地獄也就是眼前這樣了。


    陸北、陸南兩兄弟都低頭不敢看,那怕他們已成年。


    蕭清顏實在忍不住了,蹲在一旁嘔吐起來。


    星皇沒有說什麽,他本可以說這隻是一群利欲熏心的無辜人罷了。


    他沒說,因為他也理解那種正義被壓製的憋屈。


    當天下都是白的,黑就是錯的,反之亦然。


    隻從靈苗的事情上來說,周天星門站的是‘人’的角度。


    如果在這個時候非要把牛羊也擺出來談,那就是在抬杠。你可以不忍心吃肉,那你可以把自己送給那些牲畜吃嗎?


    方乾抬起了頭,他身上的傷口開始緩慢愈合,體內的經脈正在調動他的力量,那塊‘脊骨’的力量也開始遊走全身,讓他的傷口不再流血。


    “富與貴……”


    方乾喟然長歎,那長歎帶著他濃烈的憤慨與不滿。“人之所欲也。”


    “不以其道得之。”


    “不處也!”


    方乾聲音中有著悲嗆,有著無數人難以理解的不甘心。


    “回去吧。”


    二師尊甄不胖開口,聲音沉悶。“你該休息了。”


    外邊的事情,他們都知道,隻是覺得外邊的動靜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們看到的隻是殺紅眼的方乾,隻是受傷的方乾。


    “有我,你別怕。”


    方乾握住寧芷柔捂住自己脖子的小手,那手在發抖。


    她不是怕方乾,她隻是害怕方乾會死。


    “如果這個天下容不下你,我就殺到他們認可你!”


    方乾目光淩厲,“我方乾就不怕這些人渣!”


    他的聲音響亮而震懾人心。


    寧芷柔握著方乾的手,終於不再發抖,相繼的,她笑了。


    若是他倒下了,自己陪著就是。


    這天下若是沒了他,便是這所有人都認可自己,那又有什麽滋味呢?


    寧芷柔,在靈苗的群體中,是微不足道的。


    但!


    遊戲有遊戲的規則,你不能破壞規則。


    破壞規則,就意味著你生有反骨,不能容你。


    方乾看向史仁,“對不起。”


    史仁搖頭站起,“做兄弟的,都能理解。”


    甄不胖再度道:“你該去休息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來處理。”


    劉百家跑了過來,和寧芷柔一起扶著方乾往山上走去,即便方乾不用扶。


    陸北輕聲叫了聲,“大師兄。”


    陸南神色緊張,低頭不言。


    怕嗎?


    當然怕!


    如果你看到上千人的屍體擺在麵前,你也怕。


    那是人間煉獄,是血染紅的山。


    “他……就是魔!”


    忽然,蕭清顏大叫起來。


    她的臉色發白,吐的膽汁都出來了。“他就是個瘋子,是魔!”


    從小時候開始,她就不認可方乾的做事方式。


    那不是一天兩天,不是隻衝著今天的事情。


    她有自己的正義!


    而正義,不該建立在殺戮之上。


    這是她所想的,她所向往的,她一直都是一個有著遠大抱負,且有獨立思想的女孩。


    魔是什麽?


    魔,不是人。


    是壞的,毒的,是絕的,是狠的,是冷漠無情的!


    魔門雖然也存在,但那隻是修煉了魔的功法,僅此而已。


    星皇的臉色鐵青,“你們處理一下這些屍體吧。”


    甄不胖與賈必真點頭,“是。”


    蕭清顏跑了過來,“星皇,方乾是瘋的,隻要他還活著,下次還是會有無辜的人被殺,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最後一次,還會有更多次。我們周天星門崇尚的人道主義,都將會被他完全踐踏,一絲不留。我們將成為外邊的那些人一樣,和他們不再有區別。可這樣是不對的,我們應該堅持自己的道路,去創造出一個屬於我們向往的時代。”


    “而這一切,不應該是通過殺戮來實現。如果我們也這樣做,那我們就……”


    “二師姐!”


    陸北厲聲大吼,“為什麽你非要和大師兄作對!”


    蕭清顏憤怒,“我隻是在說出我不認同的觀點,難道這就是和他作對嗎?”


    陸北咬牙切齒,“我們能活到今天,都是大師兄救的。沒有他,不僅僅是我,你也早就死了。你有你的正義,我不反對,我也可以支持你。但是他是我們的大師兄,你就永遠不能對他說半個不字。”


    蕭清顏大怒,“以暴製暴,難道就對了嗎?”


    “講道理就講得通了嗎?”


    陸北怒喝,“既然說不通,那就以暴製暴,以牙還牙,這有什麽不對!”


    陸南低聲斥道:“夠了,別再說了。”


    陸北怒道:“為什麽不能說?小時候不明白的事情,難道長大後還不明白嗎?這些人為什麽死?他們該死!他們要吃寧姐姐的肉,喝她的血,那他們就該死,死有餘辜,這就是道理。難不成,按照你們的道理,就該讓他們去喝血吃肉,那就是對的了?”


    蕭清顏怒叱,“你胡攪蠻纏,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陸北嗬斥,“你的正義都是虛偽的,都是紙上談兵。你若不信,你隻身一人走出這座山,我看你還能活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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