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


    林覺憤怒側目,但是他卻擺脫不了。


    可之後,他更咽了。


    暗紅色的麵龐,那是烈日風暴留下的痕跡。


    無往日的俊秀,但是那模樣他不會忘記。


    方乾笑道:“要不要這樣對我?”


    林覺身軀發顫,左手反抓住方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顫聲道:“你……你……還……真的是你嗎?”


    方乾笑道:“不然呢?”


    林覺星眸含淚,用力握住方乾的手,“你還活著,還活著。”


    他已有些語無倫次。


    方乾在那些人的目光投過來之前拉著林覺沒入人群中,一直到出城才鬆手。


    林覺叫了一聲,“方乾。”


    方乾扭頭,笑道:“怎麽搞得和小情人見麵似的?”


    “我……我……我……”


    林覺悲喜交加,“我有過猜測,你肯定已經沒了,我苦苦追尋你的事情,但是周天星門連你的家鄉都沒告訴我。我想去求證,可我卻處處無法求證。史仁又無法在外邊行走,那天我去你們那,他哭了半天,他說你那麽久沒回去,肯定是遭難了。可我不信,我就在等,我等你回來,可我等不回來你。”


    “我又怕寧芷柔他們也猜到了,所以我就走了,我想找證據,我想證明你還活著。可你說,這天地怎麽就那麽大呢?我怎麽就是找不到你活著的證據呢?”


    他更咽難受,幾近崩潰。


    方乾輕聲道:“我經曆了很多事情,去了很多很多地方。這三年我沒有停下來,我在尋找我活著的意義。”


    林覺抿嘴重重點頭,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男人在摯友出事的那一刻,他們也會無比的悲痛,那種悲痛不會比任何人少。


    方乾笑道:“我們這三兄弟啊,可真是不省心啊。”


    林覺帶著淚痕的大笑起來,“是啊,我們一開始為了史仁操碎了心。之後又是你,後邊可不能夠有我啊。”


    方乾笑道:“是不是我們犯太歲?命理相克啊。”


    林覺斥道:“那可和我無關,我這人百搭,估計你和史仁的命都不好。你看,他一個絕望的行者,能好到哪裏去?還有你,哪裏不去非去周天星門,能不多災多難嗎?”


    “哎,你說我怎麽就那麽倒黴呢?這幾年就為了你們東奔西走了。”


    方乾嘿嘿笑道:“難不成,你想當老大哥的?”


    林覺哈哈笑道:“論責任心,我絕對老大哥的好不好?”


    方乾右手一抬,“看這是什麽。”


    那是一壇酒,還沒開封泥。


    林覺訝然,“哪裏來的?”


    “盧灞扔的時候,我順手接的。”


    方乾笑道:“怕浪費。”


    林覺大笑,“你啊你啊。”


    方乾揭掉封泥,遞給林覺。


    林覺喝了一大口又遞回給方乾,“你不是不喝酒嗎?”


    方乾笑道:“這些年開始喝了。”


    他也灌了一大口,兩人就在城外的一處土坡上作坐著,似乎這裏才是最好的酒樓。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著,都很是愉快。


    林覺笑道:“你說你那麽俊的一個小夥子,怎麽搞得這麽老成了?滿臉寫著風霜。”


    方乾仰天躺在土坡上,笑道:“我去看這個世界了,能去的地方我都去了。”


    林覺笑道:“去了哪裏?”


    他盤腿坐在一旁。


    方乾笑道:“我在火山口看大雪,你信嗎?”


    林覺點頭,“我信。”


    方乾笑道:“我還在一處寒冰原看到了火山爆發,那是冰與火的世界。那等場麵極其壯觀和可怕,如同這天地都要滅絕了一般。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我一點都不害怕,我就一邊跑一邊笑,然後喊著壯觀。”


    他回憶那段歲月,確實經曆了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說是三年,其實也是近四年的時間。


    “我曾被沼澤地的一條蚺妖追著跑,那蚺特別大,比水缸還要粗好幾倍,嘖嘖。”


    方乾笑個不停,“就特別刺激,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刺激。”


    林覺默默的聽著,他知道方乾肯定很想找個人說話吧?


    一個實力被廢,經脈寸斷,氣血不通的人想要去往這些地方,真的不容易。


    除非這個人吹牛。


    但是他知道,方乾沒有吹牛,他也不需要。


    方乾這些年去的地方,全部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莫說是去,隻是聽聽都讓人打退堂鼓。


    方乾說了很久,一壇酒都喝完了,林覺主動跑去買了幾壇,兩人就在這土坡暢快的聊天。


    “再後來,我悟了。”


    方乾坐起,仰頭灌了一大口酒,笑道:“我沒有去參悟生死,也沒有去參悟大道宏圖,更沒有去參悟更強的法。我隻是隨心所欲,想怎麽活就怎麽活,想躺就躺,想睡就睡。我隻是我,我不會成為任何一個人,因為我僅僅是我。”


    “我按照掌門所說,我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心,適合我自己的‘度’。”


    方乾伸了個懶腰,“我就是覺得,我真正的活了。”


    之後,他就活了。


    林覺輕語,“那你的經脈?”


    他感受得到,方乾體內氣息雜亂,完全是被廢的模樣,並沒有什麽變化。


    方乾笑道:“你看到的我,就是真實的我。”


    林覺有些痛惜,痛惜方乾落難。


    方乾笑道:“好了,我的實力已經恢複了。”


    林覺愕然,“有嗎?”


    方乾笑道:“沒有嗎?”


    林覺忽然一驚,方乾從他的右側到了左側。“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就是合適的速度。”


    方乾笑道:“一定的範圍內施展出最快且不超出規格的速度就是最合適的,所以我可以避開你的眼睛變換一下位置。”


    林覺驚奇,“厲害啊,那你現在的境界?”


    他有些看不懂,從氣息上來看,方乾就是普通人。


    方乾笑道:“獨道境一重天,隻是比你們慢太多了。”


    忽然,他氣息一變,變的強大而浩瀚。


    林覺驚歎,“不可思議。”


    他不知道方乾用了什麽招數,但是這一次的方乾是健全的!


    這種情況,他也是聞所未聞,平生僅見。


    方乾起身笑道:“隨我去周天星門?”


    林覺毫不猶豫的道:“好啊。”


    “走咯。”


    方乾抓住林覺,瞬間衝入高空,轉瞬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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