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魚有些傻眼的看著方乾,他覺得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對方一個字。


    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了他師尊的話。


    “信者不疑,疑者不信。”


    這天下人口眾多,又怎都是一個想法?


    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就如眼前這個人,他就是不信的,他更信他自己。


    方乾小飲茶水,微笑道:“趨吉避凶的確是人的本能,但是有很多時候,人不能隻是一味的趨吉避凶。神龜雖壽事無成,生來洞穴臥年月。抬頭望時乾坤換,晚年蹣跚懊悔中。”


    “我方乾,可以死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人手裏。但是,我絕對不允許死在我自己手裏!”


    石飛魚沉默,他感覺到方乾的意念無比的堅定。


    這個人已不是尋常青年,他的心性早已成熟,早已有了自己的方向和人生目標。


    他不懼死亡!


    他不懼怕任何挑戰!


    他似乎在謀一個很宏大的未來,為了這個未來。


    他願意賭上自己的命,賭上自己的情感。


    “唉。”


    石飛魚歎了口氣,“本是良善人,奈何披了這血腥的皮。”


    方乾笑道:“什麽?”


    石飛魚搖頭,“其實卦象隻是卦象,凶相也永遠不是死相。也許吧,緣因天定,事在人為。”


    方乾哈哈大笑,“以後不算命了?”


    “算啊!”


    石飛魚傲然道:“此乃養家糊口的本領,怎能隨便遺棄?”


    方乾笑道:“如果我給你十萬兩黃金,你會放棄嗎?”


    石飛魚一拍桌子,“一言為定?”


    方乾兀自大笑,這人很有趣嘛。


    石飛魚也笑開了懷,“我可真是個貪財的人啊。”


    方乾笑道:“你是有修為的人,是用什麽手段隱藏的?”


    “符錄啊。”


    石飛魚很坦率,“符法一道是近乎完全脫離道圖的道術,但是妙用無窮,種類繁多。”


    方乾心底一動,“有沒有一種很特別的符錄,就好像是一道光映入腦海,然後你就什麽都學會了?”


    石飛魚一愣,“有嗎?”


    方乾不解,“沒有嗎?”


    石飛魚撓頭,“還有這種符法嗎?我怎麽沒有聽過?”


    方乾挑眉,“你完全不知道?”


    石飛魚拍了拍腦袋,然後從行囊中拿出了一本非常古老的破書,開始趴在桌子上認真翻看。


    當翻看了第三遍的時候,才在末頁下端看到了一行字。


    “真有!”


    石飛魚吃驚,“清虛一氣普化萬靈天罡大神通靈符咒!”


    然後他頓時神色失落,“失傳!”


    方乾嘴角一抖,“你胡謅的吧?名字這麽長?”


    “誰騙你誰是孫子。”


    石飛魚把書推了過去,“你自己看。”


    方乾訝然,還真是如此,名字真的是太長了。


    不過類似的還有幾個,但是他也看不懂。


    石飛魚激動的道:“你是在哪裏聽到的?我要去看看。”


    方乾笑道:“你自己去算啊。”


    石飛魚瞬間不激動了,萎靡不振的坐在那。


    方乾好笑,“你又怎麽了?”


    石飛魚歎息,“就好像你餓了一個月,然後天上飄著一隻烤乳豬,可你隻能夠聞氣味,就是吃不到,你說我怎麽了?”


    方乾笑的前仰後合,這比喻很貼切嘛。


    店小二匆匆而來,低聲道:“客官,我們要打烊了,您看?”


    方乾又拿出一千兩金票遞給他,“我要在這裏坐著,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安排,錢是你的。”


    店小二大喜,“客官您忙,有什麽吩咐盡管招呼。”


    石飛魚看的眼饞,“兄台,要不你包了我吧。我這人不值錢,你每天隨便給個千兒八百兩就行。”


    方乾笑道:“你不怕死啊。”


    石飛魚正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開心一天算一天。”


    方乾笑的肝都顫了,“行,不怕死就隨便你。但是我必須提醒你,我沒有救助任何人的義務。如果你落難,那麽……”


    石飛魚忙道:“隻要錢給夠,生死自負。”


    他搓動著手指,嘴裏連續道:“錢,錢,錢。”


    方乾拿出一疊,也不數,直接給了他。


    石飛魚笑的合不攏嘴,“兄台,你怎麽這麽大方?難道是出身名門望族?”


    方乾笑道:“又不是我辛苦賺的錢,我花起來心疼什麽?”


    石飛魚沾著口水數著金票、銀票,“你這心胸老豁達了,就佩服你這樣的人,什麽事情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繼而,石飛魚將金票銀票飛速塞入懷中,仰頭看天。


    明月高懸,今天的月亮確實很亮,但是此刻,卻有一片很薄的烏雲逐漸將其遮蓋。


    “凶相要成了。”


    石飛魚神色凝重,“來了,大凶之氣來了。”


    方乾笑道:“要不要這麽玄乎?你不去唱戲浪費人才啊。”


    石飛魚右手迅速掐算,那等速度令方乾皺眉。


    此人好快的手法!


    石飛魚神色凝重的看向方乾,驚悚起身後退一步,“好恐怖的凶相,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走不走?”


    方乾笑道:“我說,要不要這樣?不就是一點錢財嗎?”


    石飛魚猛然一指城中心,喝道:“大凶之氣已來,靠近醉仙酒樓的那一刻,凶相大成!”


    方乾站起,笑眯眯的道:“你這一驚一乍的勁頭可以了,行了,你缺錢你就拿錢走人吧,別在這大驚小怪的。”


    石飛魚右手探入衣袖,隨著金屬的碰撞聲響起,一柄金錢劍出現在他的手中。“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可不會誆你。”


    方乾走到欄杆處,看著這午夜依舊有燈火照耀的大街。


    此時,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


    一道身影於昏暗的街道上慌亂狂奔,時不時的回頭。


    石飛魚目光淩厲,如這午夜的夜梟,銳利而可怕。


    方乾雙眼微眯,細細打量。


    那是一個女孩,長發如瀑,白衣染血,她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


    她慌亂的奔跑著,奔跑在這被黑暗吞噬的大地。


    奔跑在這人性的黑暗中。


    那後方,有聲音響起,有廝殺聲,有追逐聲。


    那黑暗中的麵龐,殺意凜然。


    方乾抓住欄杆,縱身跳了下去。


    那夜空下,女孩發出了無助的哭喊聲。


    “乾,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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