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在牌坊下蹲了幾個時辰了, 如果蕭玄珩要來, 應該早就會來, 大概是真的被什麽事情耽擱了。如此想著,她也覺得司景的提議不錯,在茶樓坐著等,反正也能看到牌坊這邊的情況。


    她拍了拍裙擺, 就從地上站起來,準備跟著司景前去。當康卻覺得這司景不靠譜,想伸手將她攔下來,卻發現他伸手的一刹那,竟然穿過了九昭蓉的身體?


    怎麽回事?!它立刻警惕起來,開口呼喊了九昭蓉的名字。但她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繼續跟著司景往那茶樓的方向走去。


    身邊的魚奴也察覺到了異樣, 她衝上去想要拉住九昭蓉,但怎麽拉都拉不住她的衣擺,手就像在那一刻變成了透明,直接從她身上穿過, 連一絲觸感都沒有。


    九昭蓉已經跟著那個男子進了茶樓,當康擔心她出事,便不顧一切的想要跟進去護在她身邊。卻發現當它追到茶樓邊上時, 發現這座茶樓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那條河上。河水涓涓流動,茶樓在這一刻變成了海市蜃樓, 慢慢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茶樓好奇怪, 已經如此晚了, 竟然還營業。”她進來時,看到大堂還有幾個客人正在喝茶談生意,覺得十分怪異。


    司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後溫和的解釋道:“或許是有些國家的商人生活習性與我們不同吧。”


    “是嗎?”九昭蓉還是覺得奇怪,司景已經抬手請她上二樓廂房,“我已經讓店家取了最好的茶葉來,二樓有一個雅座,我們去那兒等吧。”


    “嗯。“九昭蓉不疑有他,便跟著司景到了二樓。


    二樓比較奇怪,隻有一個廂房茶室,裏麵坐著一個彈古箏的女子,他們進來時也不抬頭,也不說話,也不打招呼,就一直彈奏著,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們一樣。九昭蓉想起來剛才進入這茶樓,大堂裏那些人也是這副樣子,好像根本不在意他們存在與否。


    他們剛坐下不到片刻,就有一個店小二端了一壺茶上來,九昭蓉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發現這茶十分好喝,好像有一股說不清的東西透過喉嚨流到了胃裏。


    “九姑娘,你的那些朋友,好像已經坐在一樓了,我吩咐店家給他們沏一壺君山銀針吧,清熱解渴。”司景手中端著茶杯,視線朝樓下大堂輕瞥了一眼。


    九昭蓉被他的目光帶到了下麵,看見“當康”和魚奴已經進來了,隻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坐在樓下大堂那兒,並沒有上來。聽到司景如此說,九昭蓉也沒有懷疑,便點了點頭:“多謝。”


    這茶樓十分安靜,盡管樓下有一些商客在交談,但聲音傳到二樓,卻仿佛隔著很長一段距離。


    九昭蓉想向司景打聽一些事情,便在喝了兩杯茶後先開了口:“司景,你知道滕丘灤衛州有一個關於龍玉的傳說嗎?”


    司景的手微微一頓,他抬起頭來,臉上是猜不透的溫和笑容:“你是從哪裏得知的?”


    “之前小王爺將我帶到了宮裏的藏書閣,想讓我翻看一些關於滕丘灤衛州風土人情的書籍,好找回記憶。我當時翻到了一本書,上麵記著關於滕丘灤衛州的由來,裏麵提到了龍玉。”九昭蓉如實回答。


    指腹磨著杯沿,司景的眼眸微微抬起:“確實有如此傳說,滕丘灤衛州的前身是由一條龍墜入灤湖後化身成的龍玉而形成的州地,但這也隻是傳說罷了,千百年來,誰也沒有見過那龍玉。”


    “書上說,龍玉流傳在出生於滕丘灤衛州的人身體中,它會挑選一人與他共存,若此人年老死亡,龍玉又會選擇其他人繼續共存。”九昭蓉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與趙溥心在城中遇到了一群妖人,正如當日在王府宴會上遇到的一樣。我們被逼迫到城郊後,趙溥心就被他們抓走了,而那些妖人之後隻想殺我滅口。所以……它們的目標隻有他一人。”


    司景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九姑娘見過的那些妖人,會是從灤河那邊來的嗎?”


    “不是,那些妖人是被一個男孩召喚出來。從滕丘灤衛州過來的或許就是那個男孩,他可以以水成形,控製許多水形的妖人。”九昭蓉說到這裏,突然聽見邊上古箏的琴弦發出“嘣”一聲斷裂。


    她猛地抬頭,那彈古箏的女子手被琴弦割傷,上麵留下來的竟然不是血,而是源源不斷的水,透明的水!


    這一刹那,九昭蓉猛地抽出腰間佩劍橫在麵前:“妖人!”


    那女子抬起頭來,那雙毫無神采的眼睛在這個時候忽然變了顏色,它竟是由紙糊上去的,裏麵的水滲透了出來,濕透了紙眼,墨汁都被融化,從眼角兩側流了下來。


    有一個身影緩緩從那女子背後走了出來:紅色鬥篷,十一二歲的男孩麵孔,還有滿臉的桀驁不馴:“我還以為她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原來隻是從書上看到了龍玉的事。苟英長老就是多此一舉,一聽說有其他修士從灤河那邊過來,就擔心是來找龍玉呢。”


    他腳尖一點,落到九昭蓉麵前的茶桌上,雙手負在背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喂,你的那些朋友既然已經找到你了,還跟來梵煞城做什麽?”


    “你把趙溥心帶到什麽地方了!”九昭蓉全身警惕,她想要呼喊茶桌另一邊的司景,卻看見他十分平靜的坐著,像是早已知曉麵前這男孩會出現……男孩微微勾起了嘴角,順著九昭蓉的目光看了一眼穩如泰山的司景:“束景河,你這張臉還要戴多久?”


    “司景”緩緩抬起了眼簾,他伸出手拉住左側臉皮,輕輕一撕,便扯開了之前那一張麵皮。


    當麵皮被撕開,露出的是一張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臉,棕黑色長發緩緩落下,白色衣衫也隨著麵皮撕破而褪變成了一身暗紅色勁裝,他的皮膚十分蒼白,一雙眼睛冷若冰霜,渾身充滿了煞氣。


    九昭蓉瞬間往後跳了半米,原本單手握劍的姿勢,已經改為了雙手。


    這麵皮仿佛帶著一股力量,不但能夠遮掩使用者自身的容貌,還能改變他的氣場和性格,麵皮之前的“司景”和麵皮之後的這個人,完全不一樣。


    男孩曾見過這麵皮的厲害,如今再次見到,還是覺得非常神奇:“不愧是苟英長老製作的奇變麵皮,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它更厲害的了。隻可惜長老為了渡河已經自廢了靈力,從此以後修仙界便再無第二張奇變麵皮了。”


    他說完,再次把目光聚集到九昭蓉身上:“現在她怎麽辦?身有龍玉之人已經找到了,隻等長老取出龍玉,我們便可回去。這女修雖然靈力被封,但她知道的太多,留著沒什麽好處。”


    “殺。”束景河冷冷道。


    他的話音才落,九昭蓉已一個縱身衝下了二樓茶室!


    她在地麵滾了一圈後站起來想要帶當康與魚奴逃出這個地方,卻不料手剛拍到當康的肩膀上,就聽見“砰”一聲巨響,那當康和魚奴像水彈一樣炸開了,將她整個人衝擊到了身後的牆上。


    束景河站在二樓冷漠的望著下麵一身狼藉的九昭蓉,他已準備出手,身後的男孩卻更快一步從二樓翻身下去:“將她留給我,我就喜歡殺修士!”


    明明是那麽高的距離,他躍下來後輕巧的落在一隻茶杯的邊緣,茶杯不碎,連桌子都紋絲不動。男孩左手淩空畫出一道水圈,水圈內有無數水刀開始聚形。但他似乎並不著急立刻殺她:“喂,女修!你若能躲得過我第一波攻擊,我就讓你多活半個時辰。”


    “我要活的,不隻是半個時辰。”這一刻,九昭蓉已率先出手。


    她仿佛非常清楚那水圈的弱點和力量,揮起手中的長劍直接衝著水圈中心的聚集點掃了過去!聚集點一被打散,原本正在環繞成形的水刀立刻開始瓦解。


    男孩頓時大怒,手臂往後一彎,然後朝著九昭蓉狠狠一扇,那尚未徹底被打散的一部分水刀已快速的朝著她鋪天蓋地衝了過來!


    九昭蓉一個側身躲過了部分水刀,然後猛地壓低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男孩衝了上來,手中的黑玄劍一下子割在他脖頸上,狠狠一拉!鮮血立刻飛濺了起來,像淋雨一樣灑在她身上。


    男孩哪裏知道她竟能破解他水刀攻擊的方向,而且速度如此快!


    他一掌將九昭蓉打了開去,後退幾步站定,左手捂住了自己被割開了一大個口子的脖頸,拚命用靈力抑製和修複。


    九昭蓉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她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個男孩,雙目如同被點燃一樣,燃燒著火光。


    二樓的束景河忽然渾身一怔,他從前也曾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強烈的,濃鬱的,仿佛經曆了無數次生死淬煉,強烈到幾乎要把周圍所有人都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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