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蓉靠近過去想查看蕭玄珩的情況, 忽然他模模糊糊意識中抓住了衣擺:“青時師弟……”


    “蕭玄珩?喂, 蕭玄珩?你醒一醒, 蕭玄珩。”九昭蓉扯了扯自己的衣擺,沒扯出來,隻能試著喊著他的名字,想要把他叫醒。但顯然蕭玄珩現在意識並不清晰, 除了牢牢握住她的衣擺外,似乎並沒有其他的反應。


    天上的神鳥非常擔心他,飛下來蹭到他身邊嗚鳴著,九昭蓉不耐煩的一掌拍開神鳥的頭:“你一邊兒去,別吵吵。”


    神鳥莫名其妙被拍了頭,可憐巴巴縮到了一邊。


    九昭蓉從儲物袋裏摸出了秋山派給的丹藥, 想塞進蕭玄珩嘴裏讓他服下, 但蕭玄珩神誌不清,完全不吞咽……怎麽辦?她抬頭看了一眼邊上的神鳥,神鳥像是已經開竅,用眼神懟了一下九昭蓉, 如同在對她說:你用嘴喂他啊!


    她覺得一陣惡寒,完全不想照神鳥的意思做。想起以前自己洞府外的大猩猩因為吃的太撐肚子脹氣了,她掰開嘴直接塞藥丸進喉嚨裏的方法, 她幹脆把蕭玄珩一把拉到了膝蓋上,直接伸手拉扯開他的嘴。


    神鳥瞪眼看著她。


    九昭蓉把藥丸往蕭玄珩嘴裏一丟, 上下按住鼻子和嘴, 使勁搖晃了一下, 藥丸就這麽滾下去了。


    神鳥:“……”


    服下秋葉派的丹藥之後,蕭玄珩似乎好了一些,呼吸也慢慢平緩了。九昭蓉舒了一口氣,以前她天天想著整死蕭玄珩,但自從知道他是男主之後,她生怕他出什麽問題,病了弱了瘦了黃了,到時候老天爺以為又是她害得,把她分分鍾滅了,再輪回一次,她可不想再痛苦了。


    “青時道友。”


    “青時公子——”


    剛給蕭玄珩服下丹藥沒多久,遠處已傳來戒鍾離和秦茹雪的聲音,九昭蓉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衣擺被蕭玄珩抓著。


    什麽鬼,怎麽有點像凶殺案死者臨死前抓住凶手的場麵?!


    完了,她可不想被人誤會!情急之下她用剪刀一把剪開了衣擺,然後把蕭玄珩抓著衣擺碎片的手塞到一邊看不見的地方,立刻從地上站起來,衝著遠處趕來的兩個人揮手:“我在這裏。”


    秦茹雪臉上都是焦急之色,聽到她的聲音便連忙趕了過來,卻發現不止九昭蓉一人,地上還躺著一個,正是蕭玄珩。她看到九昭蓉身上有些傷,衣服都殘破了不少,卻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事。身後跟隨而來的戒鍾離倒是第一時間判斷出了他們的情況:“你們遭到了妖獸襲擊?”


    “嗯,在地縫那邊的山洞裏,冒出來一隻樹妖,特別厲害。”九昭蓉道,“我先逃了出來(其實是被害得掉下了地縫崖底),是玄珩師兄拚死一戰,現在卻不知道樹妖怎麽樣了。”


    戒鍾離朝那地縫方向的洞穴一眼:“那裏似乎被什麽東西灼燒了,洞口都是石塊融化的岩漿。”


    這麽厲害?九昭蓉當時隻顧著救蕭玄珩,沒仔細查看洞穴的情況。她立刻抬頭吩咐秦茹雪:“你照顧蕭玄珩,去邊上的樹林等一等,我和戒鍾離進洞穴查看一下情況。”


    “等等。”秦茹雪卻一把拉住了九昭蓉,“你之前耗盡了靈力,如今身上又有傷,現在那洞穴裏的樹妖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你們若是進去豈不是更危險。”


    她臉上都是擔憂之色,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九昭蓉第一次被一個這麽漂亮的美女如此擔心,感覺有些不適應。她非常大氣的拂開她的手:“別擔心,我敢進去,就能保證活著出來。”其實她大概能猜測,那樹妖恐怕是已經一命嗚呼了,因為在前幾世的記憶力,蕭玄珩雖然受了重傷,確實活下來的,若那樹妖還在,早就撲出來繼續找他們麻煩了。


    秦茹雪不再說話,她慢慢垂下了頭,纖細的手因為無處安放而抓住了自己的裙擺,漂亮的眼睛一下子滑落了眼淚。


    九昭蓉心抖了抖,覺得自己讓漂亮妹紙掉眼淚非常罪大惡極。但實在不知道怎麽處理,以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隻能勉強又安慰了一句:“別,別哭了……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安安全全出來的。”


    “嗯。”秦茹雪柔柔的應了一句。


    九昭蓉帶著戒鍾離進了地縫的洞穴,裏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像是燒過了一場大火,更像是有什麽東西爆炸過似的,地麵的岩塊都被燒得滾燙,燃點低的石塊更是成了岩漿。


    戒鍾離撐開八珠寶傘,帶著九昭蓉一路往前,走了沒多少路,就看見已經徹底燒成灰的樹妖殘骸,再往裏麵走,發現了樹妖延伸在裏頭的根莖,根莖也被燒焦了……回想起樹妖曾說到能夠洗髓換骨的炎果一事,還有在地縫底下遇到的緋山翁也提到了“炎果”,以及之前蕭玄珩手裏曾拿了兩個紅色的果實,她大概能推斷出,可能是男主已服下了炎果,並且進行了洗髓換骨,從而導致周身發生異變,燒毀了樹妖。


    既然已經探明一切,九昭蓉就準備帶著戒鍾離離開洞穴,她一轉身,卻發現戒鍾離已半蹲下來,手掌貼在樹妖的根莖之上,默念了經文:“化度眾生,出離苦海,令歸正道,不入邪宗……”


    那一瞬間,九昭蓉忽然意識到,戒鍾離竟是在超度這枉死的樹妖。


    這樹妖修為在她之上,又開竅能言,已非無智無念的生物,而是和三界中每一個人一樣,是擁有生命會思考的個體。在這條攀登天階大道的漫長歲月裏,她和其他修者一樣,一路殺了不知道多少妖獸,奪取內丹,煉化獸皮獸骨鍛造法器,卻從未思考過它們其實跟我們一樣都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甚至某一天它們也登上了天階,那一刻我們與它們是否就是平等的。


    然而在這漫漫升階之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像戒鍾離這樣。如她,如九玄山的仙尊,如男主蕭玄珩……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悲涼,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的存在都隻是一個故事,一本書,所有的一切都因蕭玄珩的存在而存在。


    而他們,僅僅隻是陪襯、炮灰、路邊的石子……那又何嚐不是和這些妖獸一樣呢?


    返回地麵,秦茹雪已把蕭玄珩轉移到了邊上的樹蔭下,自己卻站在地縫口上等他們。


    這個境界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生了變化,原本被霧氣籠罩的天空逐漸清明,九昭蓉感覺到空氣中多了許多可以被轉化的靈氣,身體像幹涸已久的河床,拚命吸收起了這些靈氣。


    緋山翁曾說它就是維持這個境界的本體,它之所以創造境界是因為擔心炎果會灼燒世界蒼生,而將其囚困在這裏。如今炎果被蕭玄珩吞食,守護炎果的樹妖也被燒成了灰燼,它便不再需要繼續維持這個境界了。境界一解除,靈氣便湧了進來,靈氣相通,“歸程符”應該也可以用了。


    果然,掏出“歸程符”,上麵已有隱約的光點閃爍了。


    她抬起頭,看向戒鍾離和秦茹雪:“我受了傷,無法再繼續比賽了,現在這個境界已經與外界相通,我會帶著蕭玄珩離開,你們繼續留在山海濕地比賽,等找到風鈴銅蜓,再出來與我們會和。”


    九昭蓉已經見過了緋山翁,繼續留在山海濕地也沒有意義了。


    秦茹雪柔柔弱弱的上前一步,不願走:“我……我願與青時公子一起離開。”


    戒鍾離也不忍華青時放棄這個機會,他正準備開口,卻被九昭蓉打斷:“百門殿試的比賽,是你們占了門派十名中的名額才能來參加的。我是真的受了傷不能繼續比賽了,但你們不一樣。有多少人想要進來卻進不來,你們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你們自己,你們代表的是門派,代表的是身後那些進不來的同門師兄弟。你們的師父,尊長,都期待你們在這一場比賽中有所成就。”


    戒鍾離微微一怔,有些喃喃道:“師父……希望我贏得比賽嗎?”


    為了讓他不跟著,九昭蓉立刻回應道:“那是自然,你師父既要你參加比賽,當然希望你可以得到名次,好給她長臉。”


    戒鍾離乖了下來。


    九昭蓉排了拍他和秦茹雪的肩膀:“別擔心,我會在山海濕地的門口等你們,其他已經用‘歸程符’離開的弟子,都在那裏。蕭玄珩傷得太重,我必須帶他回去。”


    “嗯。”那兩人,終於點了頭。


    九昭蓉起身走到了躺在樹蔭下的蕭玄珩身邊,挖出了他身上的歸程符,又從懷中掏出自己的苻,抬頭看向戒鍾離和秦茹雪:“你們加油,我在外麵等你們出來。”


    隨即一捏,兩枚歸程符立刻破碎!


    周圍懸起了一道藍色光,將她與蕭玄珩包圍了起來,一下子升到天空,消失在了他們視線中。


    歸程符會帶著弟子返回山海濕地入口“霧陵幽徑”。


    當九昭蓉與重傷昏迷的蕭玄珩回到霧陵幽徑時,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歸程苻的藍光漸漸消散,她竟看見一個渾身充滿黑色魔氣的男子就站在自己不到三米遠的地方!


    那男子身邊還被抓了五六個各個門派的弟子,遠處另一邊開啟著法器,護著身後二三十個弟子的,是各個門派的真人。那些真人表情非常著急,看著剛出現的九昭蓉和蕭玄珩,大聲衝他們喊道:“小心!那是魔尊!”


    魔……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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