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動之時,沈晏周仰起頭,張開嘴低聲喘笑。


    猶如紅梅入魔,虯枝盤迴扭曲。點點猩紅如心尖之血,風雪中開得恣意瘋狂。


    “三弟,你現在……最想要什麽……”沈晏周輕飄飄的聲音響起。


    “我現在……隻想要……你!”傅清寒低吼一聲抱緊了他。什麽自由,什麽野心,他已統統想不起來,這種時候,他腦子裏隻剩下一個人的名字。


    隨後他感到心口撕裂的劇痛!他還在沈晏周體內,尚未緩過神,隻怔怔低下了頭。


    浴桶中的水一片猩紅,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刀鋒血紅的利刃。


    ——倦雪刀出鞘,必取要害,見血方歸。


    傅清寒又抬起頭,凝視著沈晏周的眼睛。那雙眼睛一如初見,恍若深海,不清不濁。


    沈晏周拔出了刀,用舌尖舔舐上麵的血,微笑道:“三弟,心如刀絞的滋味,你現在了解了嗎?”


    傅清寒什麽都沒說,他用手捂住胸口的刀傷,顫巍巍地從沈晏周的體內退出來。他麵如死灰,一隻手按住胸口,一隻手掙紮著扒住浴桶翻出去。


    他跌落在地,在血泊中膝蓋不斷打滑,費盡力氣才跪立起來。隨著動作,腿間的象徵嘲諷一般搖晃著。


    沈晏周支頤垂眸瞥著他,嘴角含笑,如同在看一隻喪家之犬。


    “三弟……”他幽幽喚道。


    “……不要再……這樣叫我……”傅清寒緊緊捂住心口,淚水無法克製地流淌下來。他支撐不住一般,身子慢慢傾倒,跪伏在地上。


    “心痛的滋味,生不如死。我已經明白了,沈晏周。”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伏筆我寫了很多了,所以這個不是神展開,我重申此文是正經he,過程的虐你們忍忍別罵我…


    第二十一章


    傅清寒催動內力封住了傷口,血很快地止住了。他抓起地上散亂的衣物,搭在了腿間。雖然驚恐至極,但他行事倒仍未失條理。


    “為什麽?”他用手按住胸口,踞跪在地,赤著的上身端正地挺立。


    “你恨我嗎……”他艱難地開口問。


    “不,怎麽會呢。”沈晏周略施輕功,雙足落在地上。隨即屏風上青袍一旋,他披衣而起。


    “你畢竟是我的三弟,我怎麽會恨你。隻不過你該做的已經做完了,我沒有心情再陪你演下去,”沈晏周穿好衣物,長發在腦後用紅繩豎起,一如當年倦雪刀主初入江湖的打扮,透著股凜冽颯慡,“我這咳疾多年不愈,沒有精力治理家業,生意上走了下坡路,連那薛家豎子都敢出言挑釁。多虧了三弟回來日夜操勞,把商鋪打理得妥妥帖帖。”


    “隻是你給福祿王爺捐的金未免多了點,作為沈家家主,為兄看得有些肉痛,”沈晏周抱臂站在傅清寒麵前,低頭打量著他,“對你放權了這麽久,也是時候收回來了。你那兩個煩人的跟班終於走了,現在不是正合適嗎?”


    “……你利用我,用完再一腳踢開?”傅清寒額頭浮起汗水,他用兩個膝蓋後退,想盡量遠離眼前的男人,“你不肯給我家主的位子,也是為了今日的兔死狗烹?”


    沈晏周似笑非笑地往前踱步,傅清寒隻顧膝行後退。


    “我不信……”傅清寒退無可退,一把按住他白皙冰涼的赤裸腳背,眼眶通紅地低語,“你是因為恨我,你一定是為了報復我!”


    “哥,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你可以報復我,”傅清寒微垂著頭,“你可以恨我,你也可以把我關起來……這些都……都沒關係。”


    沈晏周失聲笑了,他勾起傅清寒的下巴,挑起眉梢,“清寒,你是我的弟弟,我為什麽要恨你?真要說的話,我可能是有點討厭你。”


    “我爹娶了你娘親,我娘因此鬱鬱寡歡。你娘親病逝不過一年,爹就酗酒墜湖而亡。我平白多了個弟弟,毫無血緣關係,卻要分我沈家家產,”沈晏周聳了聳肩,“清寒,你說你不討厭嗎?”


    “那你為什麽要對我好……”傅清寒盯著他的眼睛。


    沈晏周輕笑一聲,“因為你無依無靠啊,我稍微對你好一點,你就像隻小狗一樣貼過來沖我搖尾巴,真的很有趣。”


    “隻不過被自己養的狗咬了一口,讓我有點生氣。我就想試試,如果再讓你愛上我,然後把你一腳踢開,你會是什麽表情呢?”沈晏周捂住嘴笑起來,一隻手撫了撫傅清寒的臉頰,“這表情不錯哦,三弟。”


    “你說的,我一個字也不信。”傅清寒渾身寒戰,突然俯身嘔吐起來。


    他吐得狼狽不堪,穢物濺在了沈晏周的腳上。沈晏周厭惡地皺了皺眉,抬起腳在他的頭髮上擦拭。


    心髒已經疼痛到麻木,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傅清寒強撐著抬起頭,抱住沈晏周的腳貼在自己心口,“哥哥……我好難過……你不要不喜歡我……”


    “我……我可以做給你看,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看嗎……”傅清寒把額頭靠在沈晏周膝蓋,一隻手握住了下身,瘋狂地摩擦。


    那安靜的象徵毫無反應,如同受驚的弱小動物般萎靡不振。他的動作過於急躁粗暴,表麵很快變紅,隱隱滲出血絲來。


    沈晏周垂眸瞥著他,目光逐漸淩厲起來。他猛然抬腳將傅清寒踢了出去。


    傅清寒從屋裏摔落到院中,幾朵梅樹上的絹花被震落下來,飄到了他的身上。


    “我真是看夠你這副醜態了,三弟,你快點走吧。”沈晏周也走進了院子,麵上已是十足的不耐。


    “……你讓我走?”傅清寒怔怔看他。


    “這個家姓沈,不姓傅。”沈晏周無奈地走過去,脫下青色外袍,披在他的肩膀。他端詳著傅清寒一片死灰的臉色,貼著他的耳朵輕笑道:“……除非你想再被鎖起來玩弄,那就自己去打一根鐵鏈子,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再陪你玩玩。”


    傅清寒瞳孔驀地一縮,身體劇烈一震,嘔出一口鮮血。


    “來人,把傅清寒扔出去。從今以後,沈家就沒有這個人了。”沈晏周隨意拍了拍手,兩個家丁不知從何處跑來,一前一後抬起傅清寒的四肢。這裏的家丁兩年來仿佛對傅清寒惟命是從,卻在這種時候絲毫不敢違背沈晏周,即使是如此荒唐的命令。


    傅清寒被兩人抬走,目光卻固執地不肯移開。沈晏周注意到了他的盯視,忽然抬手,一掌打在了梅樹幹上。


    “喀嚓”一聲巨響,這一株在院中生長多年的梅樹從主幹折斷,轟然倒下。紅色的絹花散落一地,如鮮血四湧。


    沈晏周妄動真氣,似乎受到了反噬,身子不由自主搖晃了一下。他轉過頭看向傅清寒。


    傅清寒收回了目光,絕望地閉上眼睛,淚水終於滾滾而落。


    看著他被丟出了院子,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從牆頭跳下。小福穿過一地紅梅,走到沈晏周身旁,“大少爺,你就這麽把他趕出去,你不怕他去找福祿王?”


    “福祿王不會收留他,因為我們做了交易。”沈晏周淡淡道。


    小福突然不敢再多問什麽。


    “把這滿地的樹杈收拾了。”沈晏周吩咐。


    “當柴燒了嗎?”小福搓著手小心翼翼問。


    “隨你便,這種事還需要問我麽。”沈晏周按住胸口咳嗽起來,懨懨地折身去了前院。


    -


    沈靖川回府時沒發現什麽異常,隻看見小院裏的梅樹不見了。他抓了抓頭髮,“大哥,咱家樹呢?”


    “砍了,院中植大木,風水先生說不好。”沈晏周微笑道。


    “唔……你和三弟吵架了?”沈靖川悄聲問,四下打量,“我今早也沒瞧見他。”


    “沒有。”沈晏周仍是溫和地笑著。


    沈靖川扶著他上了船,船上已經有嚴問山和一名船夫等候。船駛過了城中水路,入了太湖一路向東往姑蘇去。


    冬天的太湖格外曠遠遼闊,不時有南渡的水鳥成群飛過。沈晏周畏寒,一個人偎在船篷裏睡覺,沈靖川和嚴問山坐在船頭看風景打發路程。


    忽然之間,天空傳來尖銳的鳥鳴,一群候鳥隊伍散亂,四下奔竄。嚴問山立即拔出劍,將沈靖川推到身後。


    “有伏兵!”嚴問山正說著,船忽然劇烈搖晃起來,“他們在船底!”


    正說著,一直鐵槍刺穿船底直插上來,嚴問山一把抓住鐵槍,揮劍下刺,緊接著他手中的鐵槍輕了,船周的水麵一片血紅。


    “收拾了一個。”他說著話安慰沈靖川,精神卻毫不放鬆,“對方人數不少,靖川你去船篷保護你兄長。”


    這種時候沈靖川也不再多爭,立刻按著他的指示鑽進船篷。


    嚴問山側耳傾聽水下動靜,突然一劍刺入,頓時湖水又泛起層層疊疊的血紅,須臾兩具屍體漂浮上來。這時候湖底的水也一點點漫了進來。


    “嘩啦”一聲巨響,兩個黑衣人從水底騰出,一起朝嚴問山殺來。嚴問山左右抵擋,竟又斬殺一人。


    “最後一個。”他哂笑一聲,揮劍朝第四人刺去。


    便在此時,忽然身後有人道了聲“慢著”,他已經刺穿刺客的喉嚨,回過頭時,卻見沈靖川脖子下架了一把刀。


    那刀的刀柄是一截木棹,拿刀的是一直站在船尾的船夫。


    “你是什麽人。”嚴問山臉色沉下來。


    船夫冷笑不語,船篷的青布簾子被掀開,沈晏周一邊咳著一邊走出來。


    “哥……”沈靖川顫聲喚道。


    “阿靖,你還是勸嚴公子不要輕舉妄動的好,”沈晏周麵帶倦乏,不勝寒風地攏了攏衣領,“畢竟你是我弟弟,我也不想傷了你。”


    “為什麽這麽做?”沈靖川苦澀地問。


    “因為阿靖你是皇帝的密使,而我是福祿王的爪牙啊。”沈晏周無奈嘆道。


    “阿靖,你把身份透露給他了?”嚴問山責問。


    “我沒想到……我的親哥哥也會騙我……”他忽然掙紮起來,頸被刀劃得鮮血淋漓,“問山你快走!我哥他不會傷我的!你快去報信!”


    “他已經傷害你了。”嚴問山冷冷地盯著沈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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