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麵的氛圍開始變得令人窒息了起來。


    何塞的嘴角微微抽搐,他在腦海中使勁搜索了半天,卻也沒有發現任何與所謂“叛變”有關係的任何信息,甚至對於那位名叫卡倫的王室大主教都沒有太多的記錄。


    原因很簡單——就算神聖教廷的地位再怎麽崇高,其中也是有著嚴格的等級分化,對於他這樣一個剛入門的低階牧師而言,別說什麽王室大主教和王家國教騎士團,就連這座貝寧城大教堂的主教都是難以接觸的大人物。


    謀劃一場叛亂最需要的就是保密,這保密不僅是對於自己的“敵人”,對於己方的下級人士同樣重要。而每當叛亂發生,這些未能提前得知消息的“自己人”,總是各方勢力中最慘的一部分——


    他們是叛軍的犧牲品,叛軍不會在意這點小小的“犧牲”,而被背叛的人,最次也會對於這些人提起重重警惕,要是碰見個殺伐果決的領導者,說不定幹脆就把他們當成叛軍,一起打掃幹淨了也說不定。


    這樣還更省事一些。


    顯然,此時此刻,何塞和貝寧城百分之七八十的下級神官,都被自己的上層當成了這類犧牲品。


    “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對此真的一無所知。”何塞歎了口氣,看向麵前的瑪麗,苦笑著說道,“不過想來如此,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的背叛,我們這些生於加萊長於加萊的下級神官,恐怕都很難得到王室大主教的信任吧。”


    “畢竟,他可是來自‘神國’的使者啊。”


    “‘神國’麽......”


    瑪麗輕輕頷首,接受了何塞的說辭。她抬起頭,看向東邊,銳利的視線似乎直接穿過牆壁,去往更加遙遠的地方。


    何塞很清楚她在看什麽東西。


    循著她目視的方向,在這片大陸已知的最東方,無盡之海的邊緣,被稱作世界之喉的山脈之下,永世佇立著的那座雄偉聖城。


    神聖之國瓦爾廷根,這世上最為古老,同時也是最為強大的恢弘之城。


    作為神聖教廷的發源地,這座“地上天國”在過去的千年之間一直保持著對於周邊文明世界近乎絕對的影響力和控製力——依靠的並不隻是對於聖光與神明的信仰,更多的是靠教廷領導下的三大騎士團、完全由中階以上超凡者組成的神官軍團。


    以及身為半神的教宗,和其領導下的十七位傳奇位階的樞機主教。


    擁有這樣恐怖的實力,不客氣地說就算那一天神聖教廷想要一舉踏碎整片大陸一統天下,恐怕都不會遭受太大的阻力。


    不過至少在明麵上,這座宗教聖城對於大陸諸國之間的爭鬥還保持著相對中立的態勢。除了向各國教會源源不斷輸出使徒與傳教士,確保聖光之道在大陸上絕對正統之外,教廷幾乎就沒有做過其它任何牽扯政治的事件。


    他們反倒是更喜歡在各國境內大開善堂接濟窮人,並且從中挑選人才加入教廷,像何塞小時候生活的孤兒院,光在加萊一國就有二十多座。


    這可就和何塞上輩子所知道的教會搞出來的那些喪心病狂的騷操作截然不同了。


    不過這時候可不是感慨兩邊教會善惡分別的時候,何塞當然明白瑪麗在這時候說起那位王室大主教的身份的原因——作為神聖教廷派譴到加萊的使徒,卡倫大主教一言一行所代表的自然是他身後的瓦爾廷根,而如今在職十五年的他悍然帶人跳反,所行之事讓人不由地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這次的叛亂的背後,會不會有著那座地上天國的影子?


    說句實話,作為一個學曆史的文科生,何塞上輩子看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小說和曆史書籍,被現代和古代各種勾心鬥角權謀鬥爭的故事洗腦的他在回憶完世界背景之後,沒用十秒鍾的時間,腦海裏就開始冒出各種亂七八糟的陰謀詭計來。


    “算了,先不想這些了。”


    瑪麗的聲音將何塞從憋出一肚子壞水的狀態裏叫了回來,他抬起頭,看到女騎士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牧師,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對你而言,瓦爾廷根和加萊,哪個更加重要?”


    何塞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對方的言下之意。


    “騎士大人。”他苦笑了一下,“雖然我的職位不怎麽高,但是我對聖光的信仰還是蠻堅定的。”


    這話也就隻能說給別人聽了,他在肚子裏暗自吐槽道。


    “是嗎。”瑪麗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但何塞的話卻還沒有說完,他頓了一下,接著慢悠悠地說道:


    “不過還是得看情況,畢竟我也隻是個低級神官,如果是貝寧城的主教的話,他也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瓦爾廷根,但對我來說......”


    他歎了口氣,做出一副遺憾的模樣,“我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二十一年,卻連王都大教堂都沒有去過,更何況是傳說中的地上天國呢?”


    看到女騎士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軟化了下來,何塞心裏稍稍鬆了口氣,隱約還有點小驕傲。


    還行,大學參加話劇團時候積攢下來的功底還沒有丟完。


    “原來是這樣麽......”瑪麗點了點頭,“連王都大教堂都沒有去過,所以根本無法想象瓦爾廷根的盛況麽。”


    “落後也有落後的好處,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錦衣玉食,對它們自然也很難產生足夠動搖現狀的幻想。”


    何塞說道。


    “是嗎,可是從你這些話裏,我可一點都感覺不到你的身上有什麽落後、閉塞的模樣啊......”瑪麗輕笑著,忽然換了個坐姿,探身向前,看著何塞開口問道,“既然你說你連王都大教堂都沒有去過,那麽假如有機會了,你想去嗎?”


    何塞愣了一下,剛想要直接拒絕——他現在隻想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苟下去,可不想趟王都的渾水。可是還沒開口說話,腦海中突然湧出一個極其強烈的向往的情緒。


    鬼使神差地,他並沒有直接出言拒絕,而是苦笑著指了指外麵。


    “我覺得吧,在討論未來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度過外麵這一關?”


    他看著麵前的女騎士,無奈地歎了口氣,“騎士大人,別忘了您現在可還是一個被叛軍追殺的對象,而叛軍恐怕還在城裏四處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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