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雪色這一下是下意識的動作,速度並不快,也沒有多大力氣,君墨離很輕鬆就躲了過去。


    身上沒挨著打,心裏卻被狠狠打了一下。


    不止君墨離,大概誰也沒見過樓雪色如此憤怒的表情,特別是憤怒之下流淌的深深痛苦,讓君墨離一時愣住。


    他知道自己一定無意中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對不起。”


    第一次,君墨離鄭重其事向一個人道歉。


    樓雪色飛快扭頭轉身,顫抖雙肩背對著他,過了很久才慢慢壓製住激動情緒。


    氣氛僵硬得近乎凝滯。


    君墨離深吸口氣走近樓雪色身後,手掌半懸,猶豫片刻才輕輕落到樓雪色肩上。


    樓雪色微微一顫,不著痕跡躲開。


    “痛苦的事情埋在心裏,時間越久就會越沉重,還是早些放下吧。”隨手撣去樓雪色發上雪花,君墨離垂下眉,“若是你願意,我不介意為你分擔一些。”


    “我的事,與你無關。”


    樓雪色回答得十分冷硬,聲音低沉微啞。


    雪越下越大,樓雪色渾身冰冷氣息比風雪更刺骨,直至君墨離快被她的沉默逼瘋才稍稍有所緩和。


    “進城吧,怎麽走,你說。”


    “等殤安排,他會弄輛車來接我們。”君墨離謹慎許多,再不亂說話,眉心間始終帶著一絲犯錯後的拘謹。


    他那般模樣,不比秦先犯錯後可憐巴巴的撒嬌表情差到哪兒去,以至於樓雪色生氣也不是,對他和顏悅色也不是,隻能歎口氣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殤做事幹脆利落,不到中午就趕著一輛馬車來到城外,有蒼逸王府的令牌在,不需經過守衛盤查就直接駛進鳳落城內。


    按照事先安排,君墨離將樓雪色帶到蒼逸王府暫時棲息,蒼逸王見到樓雪色吃了一驚,臉色登時變得極差。


    “你先在這裏歇著,別亂走。”


    交代樓雪色一番後,君墨離將蒼逸王請去書房,關上門,父子二人麵麵相覷。


    “墨離,你到底想幹什麽?知不知道把她帶回來意味著什麽?”蒼逸王怒氣滾滾,低聲喝道。


    君墨離從容如故:“意味著我在反抗某些人、某個勢力。父王,這些我都知道,即便如此我還是得帶她回府,除了這裏之外,帝都之中已經沒有安全之處。”


    蒼逸王一甩衣袖,愈發氣惱:“就你仗義是嗎?那玉門軍軍營是什麽?玉門軍軍營都保不住她,你把她帶到家裏又能怎麽樣?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是誰害得你一身傷?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玉門軍安全的話,我又何必帶她遠去劍門?”


    君墨離幽幽目光平靜安定,絲毫不因蒼逸王的憤怒有半點動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自己的兒子什麽性格,蒼逸王不會不了解,見君墨離一派堅定,心裏就知道這件事蒼逸王府非管不可了。


    歎息一聲,蒼逸王一下像是老了十歲:“管不了你……我管不了你了……墨離啊,父王沒別的要求,隻望你能看在這些年隱忍的份上,別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為一個女人,太不值了。”


    君墨離目光有一瞬微微黯淡。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也明白這樣做的危險,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如果劍門那邊能盡快解決麻煩就好了。”走到窗邊向外望去,君墨離輕聲自言自語,“這種時候雲蘇出麵隻會更加混亂,我與宮裏直接聯係的話……”


    蒼逸王無聲搖搖頭,連蒼老歎息都變得沉默,見自己已經無力改變什麽,唯有失望離開。


    皇上不是想見就見的,君墨離讓殤去找紀塵,叫紀塵出麵約個時間求見皇上,之後便在府中等消息。


    傍晚前,殤總算回來,卻沮喪地轉達了皇上的意思――最早也要明天早朝後,君墨離才能進宮私下麵聖。


    金口玉言,總不能提刀衝進皇宮逼著皇上召見,饒是蒼逸王世子也隻能安心靜候,隻是苦了樓雪色,在陌生的房間裏憋得煩悶。


    入夜,房門一聲輕響,君墨離提著酒壺食盒走進。


    “除了父王和殤之外,府上沒人知道你在這裏。飯菜未必合你胃口,湊合填填肚子,明早我讓殤去給你買林家的包子。”


    樓雪色本來不想理他,聽到林家包子,脫口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他家包子?”


    “守著秦先,你那點兒喜好還能是秘密?”


    君墨離笑笑,打開食盒端出飯菜,又為自己倒了杯酒。


    樓雪色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盯著酒壺。


    “想都別想。”一眼看出她又饞酒了,君墨離提杯喝個精光,拿過酒壺塞到自己懷裏,“就你那點兒酒量,還是老老實實喝茶吧,我可不像伺候醉醺醺的酒鬼。”


    “一兩杯沒關係,我沒那麽容易醉。”樓雪色一本正經狡辯。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信。


    君墨離才不理她的抗爭,倒一杯喝一杯,樓雪色來搶,他便往旁邊一挪,故意心滿意足的咂咂嘴。


    “……世上怎麽有你這麽討厭的人?”樓雪色搶不到酒,白眼直甩。


    “沒有我這麽討厭的人,誰來克製你這麽凶悍的女人?酒量差就別怨天尤人了。”


    比起雲蘇的霸道不講理,君墨離更多了一層無賴討嫌。


    樓雪色皺皺眉頭,忽然低吟一聲,彎腰按住膝蓋。


    “怎麽了?”君墨離愣住。


    “那天從馬上摔下來弄傷了腿。剛開始沒覺得怎麽疼,可能是昨天動作太大又抻到了,今早開始就一陣陣抽痛,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骨頭。”


    “坐著別動,我去取跌打藥膏來。”


    君墨離丟下酒壺匆匆離開房間,前腳才一走,後麵樓雪色就露出狡黠笑容,抱住酒壺深深一嗅。


    宿醉的感覺很難受,但她實在抵擋不住酒的誘惑――醉了,就不必再煩擾於諸多苦惱,對現在的她來說,宿醉一場、忘卻一夜,那便是一種享受。


    就如君墨離所說,那些深藏心底的痛苦,一個人背負著,實在太過沉重。


    然而樓雪色並不知道,應該被她騙走取藥的人,其實就在門外靜靜站著,帶著一絲比她更加狡猾的淡淡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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