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才過午後,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樓雪色卻感到絲絲寒意滲入四肢百骸,脊背發寒,如墜冰窖。


    七十餘人……


    她在皇宮之中與穆陽公主打鬧時全然沒有想到,僅僅半天內,就有這麽多無辜百姓被盜取了魂魄,無依無靠在鬼門關徘徊!


    “不管這人的目的是什麽,必須盡快阻止他――不惜鬧得天下大亂也要盜取這麽多魂魄,他很可能是在準備某些極其可怕的邪術。”


    樓雪色定了定心神,沉聲道。


    “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紀塵將一塊純金令牌放到桌麵上,旁邊還有一卷聖旨,“這是皇上手諭和聖命令牌。有這兩樣,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命令任何人,包括我。皇上密令,要求司常監配合你找出凶手,阻止狀況惡化,時限是……三天。”


    來自皇上的密令也好,擁有極大權力的聖命令牌也罷,所有這一切都令樓雪色始料未及,卻也敏感地從紀塵話中捕捉到一絲危險意味。


    “如果三天內不能找到凶手呢?我會怎麽樣?你又會怎麽樣?”望著紀塵略帶焦急的眼眸,樓雪色平靜問道。


    紀塵沉默片刻,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於我,至多是被責備辦事不利罷黜官職;而你……也許再沒機會為玉丫頭報仇。”


    樓雪色挑起唇角,淺淺冷笑。


    替皇上辦事要提著腦袋和性命,諷刺的是,這麽要緊的任務偏偏無從選擇拒絕,隻需要高居龍椅上那人一句話,她就有可能和妹妹樓清玉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這擔子我接下,但不是為了討好皇上或是保住項上人頭,隻當是一筆生意。事成之後,皇上也要付給我報酬,少一個銅板都不行。”


    看著樓雪色堅定神情,紀塵連苦笑都擠不出:“確如玉丫頭所說,樓姑娘的脾性桀驁不羈。不過這種性格在帝都是吃不開的,很多事情並非想象中那樣對錯分明,樓姑娘還是收斂些鋒芒為好。”


    “收斂後,如清玉一般枉死?還是要像你這樣,把自己打磨成沒有棱角的光滑玉石?”


    談及樓清玉,樓雪色心裏憋悶,本想為紀塵屈從於權勢道一聲不公,說出來卻像是譏諷,令得二人都有幾分尷尬,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屋外幾聲呼喊恰到好處地結束了尷尬氣氛,聽得有人跑來店鋪找紀塵,樓雪色麵帶困惑與之對視一眼,一前一後走出內屋。


    “紀大人!快救救晨栩,救救那孩子啊!”來的人身穿素色布袍,年近六旬,看上去有幾分麵熟,一見到紀塵就撲倒他身前跪下連連磕頭,皺紋橫生的臉上老淚縱橫。


    “王掌櫃快起來,有話慢慢說。”紀塵連忙將那人扶起,眉宇間更添憂色,“杜老板讓你來這裏找我的嗎?晨栩出什麽事了?”


    說起杜老板,樓雪色猛然想起眼前老者正是鳳蔻香坊的賣貨掌櫃,難怪覺得麵熟,隻是不知道所說的晨栩又是誰。


    王掌櫃抹著眼淚,一手緊緊抓住紀塵:“今兒一早我帶晨栩去後巷卸貨,一個沒注意他就跑沒了影。等杜老板把他從街口找回來時,那孩子看著沒精打采有些不對勁兒,我和杜老板隻當他是玩累了沒太在意,誰知才吃過早飯,晨栩他、他就人事不知開始說胡話了!”


    紀塵和樓雪色的心同時一沉,都知道這是被盜走魂魄的症狀。


    “王掌櫃,你先回去準備些東西,我和樓姑娘收拾收拾馬上就過去。”紀塵把需要的東西大致交待一遍,又特地叮囑道,“讓杜老板放心,晨栩一定會沒事,我保證。”


    王掌櫃懷揣著希望蹣跚離去,樓雪色二話不說開始準備,紀塵也在一旁幫忙。


    “晨栩是杜老板的兒子,今年六歲,聰明又聽話,平日裏在私塾讀書,從不給家裏添亂。”


    紀塵一邊收拾一邊感慨,動作慢下許多。


    “杜老板夫君曾是司常監判官,也是我的前輩,三年前追查一個案子時以身殉職。杜老板一個人撫養晨栩又開起鳳蔻香坊維持生計,支撐到現在不容易,如果晨栩有個三長兩短,杜老板怕是要撐不住了。”


    樓雪色對雍容高雅的杜老板記憶猶新,還以為她是哪家千金在外操持生意,聽了紀塵的話,不由生出幾分敬佩。


    不依靠於任何人,不祈求誰的憐憫,也不因失去什麽而絕望,再多苦難都能堅強麵對,用自己的雙手去撐起一片天,這樣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帶上法器趕到鳳蔻香坊時,樓雪色見杜老板正在門口焦急等待,上前安慰幾句便直奔樓上。


    樓上看店夥計住的小臥房內,稚嫩秀氣的晨栩緊閉著眼不停說胡話,一張小臉漲得發紅,看得人心疼。


    樓雪色簡單探了探,晨栩果然和其他人一樣缺了伏矢魄,隻是他年紀小難抗陰氣侵擾,發起病來比成年人更加嚴重。


    取來雞蛋、水盆等如前法炮製,慣用的招魂方法都試過後,晨栩仍沒有任何好轉跡象,顯然對方吃過教訓改變了習慣,魂魄到手立刻就封印起來,絲毫不給樓雪色救人機會。


    整個過程中杜老板一語不發,隻緊緊握住兒子的手不停摩挲,直到聽樓雪色一聲無奈歎息響起,痛苦淚水才一行行無聲落下。


    樓雪色不擅長安慰人,遲疑片刻後把紀塵拉到門外。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便能找回晨栩的魂魄救他一個,凶手還會向其他百姓下手,治標不治本。”


    “想治本談何容易?我們現在連對方是誰、身在何處都不清楚,隻能被動救人。”紀塵忐忑不安,溫潤表情裏混入太多擔憂,“樓姑娘,我真不該把你卷進來,可我也不能眼看帝都百姓受苦置之不理,這件事……”


    樓雪色揮揮手打斷紀塵的自責,目光掠過一絲決絕:“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隻要能找出對方藏匿地點,憑司常監的龐大人力,應該能直搗黃龍吧?”


    “如今連這點我都不能保證。不過能真可以找地方的話,總算是有個機會可以試一試,隻是該如何做才能讓對方暴露?”


    “說簡單不簡單,說難卻也不難。”樓雪色望向窗外,眼神幽冷,“凶手不是急於收集魂魄嗎?那麽就給他送份‘大禮’好了,我想我這魂魄的價值,應該夠他露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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