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無傷被這一掌打中,忽覺腰際猛地騰起一陣冰寒滯氣,頃刻間腰間肌骨皆無比劇痛,一連退了數步,竟立足不穩,險些跌倒。


    劍北原叫道:“晴姑娘這兩年用功得緊,這‘寒澗折梅手’的功夫漸入佳境了,隻是尚未純熟,否則單是這一掌打得如此之正,必教這曹無傷給凍成兩截!”


    冷殘卻是微微皺眉,說道:“晴姑娘功夫進則進矣,方才口中說得話可是不雅,什麽三分三能耐的門派?這不是以口舌之利分了敵手心神?如此旁門左道之法,終非正途。”


    劍北原嗬嗬笑道:“你這老頑固,也忒多事,晴姑娘若不出言分心,方才怕是已敗了一陣,你管她這般花招師從何人?能贏不就行了。”


    冷殘隻是微微歎道:“怕隻怕是學了這些左道偏門,於日後習武不利......”


    兩人話語極快,然則場中撼鬥卻仍未休。


    孟雪晴甫一得勢,便拾回拂雪劍,眾人隻聽得嗡嗡幾聲銳響,劍光極寒,又複點至麵門,曹無傷方才雖中了沉沉一掌,但所幸自家一身硬功傍體,仗著皮糙肉厚,竟也未失卻戰力,孟雪晴夭驕身姿,靈動萬端,仗劍掃來,“蹭”地一劍,竟貼著曹無傷額頭擦了過去,他隻覺得額上先是一陣寒意,後又感到一陣灼痛,原來他猛地低頭避過劍鋒,然而拂雪劍劍氣淩厲,竟仍將額上一角皮肉擦去,此刻已露出幾寸血肉來。


    “臭丫頭!你說甚......”


    曹無傷正要開口喝罵,忽然眼前又綻起幾縷銀光,正是拂雪劍又複殺到,他深知此神劍威名,全不敢硬接其鋒銳,隻得再避一著,然而他自接了那一掌之後,寒彌腰間,始終將一隻手緊貼腰腹,試圖以掌上熱力驅散寒氣,故而此刻隻剩獨臂應戰,身法較之此前,也大顯凝滯,如此對比之下,孟雪晴一身輕靈功夫,便施展得愈發得心應手起來。


    卻見著孟雪晴手中長劍揮舞挑動,劍光亂閃,好似一條銀蟒翻騰,忽左而又,似上而下,倏忽變化,萬端無拘,陣陣寒風之下,曹無傷雖仍死死揮拳硬抗,但眼見著他單臂所撐範圍,已是愈收愈緊,眼見著便要被這銀白劍光壓倒。


    而孟雪晴則是越打越快,一柄拂雪劍陡然離手,激射而出,孟雪晴隻探如玉素手,或點或拍,在拂雪劍柄上巧施妙勁,長劍便好似通了靈性一般,劍路百出,恰似冰簾垂地,又似玉氣騰空,遠而觀之,孟雪晴無雙清麗,置身一片白茫茫、亮閃閃的劍光之下,真如仙子拂雪觀鶴一般,美不勝收。


    忽然間,隻聽得乒乒乓乓幾聲暴響,那道道銀光之下,忽然躍出一道黑黢黢,奇醜無比的身影,正是那曹無傷,隻見他此刻渾身盡是傷口,雖極細小,但卻不下十數道,想來終是不敵,鼓著最後一絲氣力,衝出飛劍重圍,而他一張狹長馬臉,驚訝之色倒勝過了慍怒之色。


    “你這個丫頭功夫厲害,我老曹打不過你啦!”


    孟雪晴聽得他忽然大喝一聲示弱,探出纖纖玉手,隻在劍柄之上輕輕一拂,方才寒徹九天一般的拂雪劍,倒似乖巧狸奴一般,縮了回來,然而劍方入鞘,卻忽然見著一條烏木短棒,烏龍一般急點而至。


    這一下劇變陡生,孟雪晴驚得隻是驚呼一聲,慌忙之中橫起劍鞘,硬擋下這短棒一擊,然則隻是忽一接手,孟雪晴隻覺劍鞘之上返回五道內力,一齊湧來,各自不同,又極是強橫,驟然之間全不可與之匹敵,登時手上一軟,拂雪劍亦被震飛開去,孟雪晴隻覺得喉頭一甜,竟吐出一口血來,當即倒仰摔倒,玉容慘淡非常。


    方才這一變化,正是此前五行遺少再度出手,這五人方才受了劍北原一掌之力,雖擋了開去,但劍北原掌力深厚,如枷似鎖,五人一時之間經絡皆寒顫不已,故而一直在旁運功調息,此刻方才解開六七成寒氣桎梏,眼見著孟雪晴竟將曹無傷急退,柳無逢當即便率著五人奔起偷襲,方才孟雪晴一套孟家劍法使練得華美非常,寒葉穀眾人看的欣慰,竟也並未察覺。


    孟雪晴被這五人合力一擊打得癱坐在地,隻覺得胸口沉滯,四肢麻木不覺,竟是已受了內傷,再要還手,已是不能。


    冷殘與劍北原各自怒喝一聲,便要衝入陣中,然而這兩人方一動身形,卻忽然覺得身後也傳來一陣淩厲劍氣,兩個人稍一轉身,卻見著一道冰藍色劍光擦著兩人肩頭,呼嘯著激射而去,所向的,正是五行遺少方位。


    五行遺少幾人見著一擊便將孟雪晴擊倒,本正歡欣大悅,哪裏更想到其他,待得幾人抬頭,那冰藍色劍光業已閃爍至身前,五人大驚之下,仍是變幻陣型,改為紅臉的火無燼挺身相應,他手中一柄赤銅彎刀,本是火銅打造,然而赤銅刀方一抬起,忽然感覺手中一輕,原來劍刃鋒利無比,竟已將這沉重大刀削去一半。


    五人被這道磅礴劍力震開,定睛一望,卻見著一柄古拙長劍,正插在地上,隻露出一截劍身,其上細細鐫著“飲冰”二字。


    這五人尚未明了,忽然又見一道白色身影飛身而至,來人快得出奇,直如閃電一般,探手一撥,火無燼左腕已被倒折扭曲,哢哢作響,餘下刀柄也再把持不住,“叮當”一聲,落於地麵。


    來人方一出手,柳無逢便已看出,此人功力已在自家五人之上,未及看清,便已立身最前,手中烏木短棒舞做屏障,密不透風,已將自家中門護得嚴嚴實實,其餘四人分別站定方位,取了個守禦態勢,隻待著來人再起攻勢。


    柳無逢便舞便喝:“來者何人?莫非是寒葉穀穀主孟元秋前輩親至?”


    然而來人卻隻是嘻嘻一笑,聽著聲音,倒似一個少年聲音,柳無逢打眼望去,隻見那人立在原地,一身白袍,麵上亦覆著一層淨白色布帛,蓋住麵容,隻露出一對滴溜溜亂動的眼睛,正帶著笑意,打量著自己。


    “你並非寒葉穀穀主,那麽今日之事,便與你無關。”


    而那白衣少年,自然便是墨止,他時隔兩年,又見了五行遺少,當初身在西北大漠,吃他們種種大虧,此刻盡在眼前一閃而過,墨止從來不是那不記舊恨之人,此刻早氣得牙根直癢,隻是怒極反笑,看著眼前五人反而露出幾分笑容出來。


    墨止回過身,將倒在地上的孟雪晴一把抱在懷中,低聲笑道:“晴妹子,好久不見啦!”


    孟雪晴看到墨止,心中猛地一陣狂喜,麵色本略顯憔悴,此刻竟透出幾分殷紅,好似生出幾分脂粉顏色,這一下素月清輝、新樹堆雪一般的容顏,襯著少女驚喜神色,實是可陶醉萬物。


    孟雪晴霎時間心中有無限的深憐密愛,一時之間全堵在心頭,不知該如何表達,隻得雙眼含淚,輕輕叫道:“墨大哥......”


    墨止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且在此看好,看墨大哥如何替你出這口惡氣。”


    劍北原與冷殘上下打量了一眼,隻見著兩年未見,墨止初入穀時,身負重傷,命在朝夕,而此刻卻已比當初更顯高大壯碩,芝蘭玉樹,鳳目含威,此前麵色傾頹之相,早已盡去。


    兩人目光相對,隻是淡淡點頭,卻也並未多說,隻是言道:“小心。”


    墨止略略點頭,返身回到場中,此刻五行遺少已站定陣法,柳無逢站在最前,喝問道:“你是何人?我聖教隻與孟家人較量,你卻如何有資格出手?”


    墨止伸了個懶腰,指了指遠處青辰,問道:“那又是何人?”


    柳無逢冷冷一笑,道:“自然是我聖教星使青辰,識趣的,還不速退?”


    “啊呸!”


    墨止忽然一聲響啐,說道:“他是個錘子青辰,你們到此,口口聲聲要與孟家人交手,而你們自己又哪裏是什麽聖教門下?”


    柳無逢臉色微微一變,正待開口,卻見墨止已率先言道:“旁人說這話倒也罷了,你們五個醃臢雜碎,怎也能認錯青辰?你們當初在西北漠上,被青辰三兩鏢打得人仰狗翻,今日倒打著他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起來,你們究竟是什麽來路?莫非也是啟暝宗門人麽?”


    他“啟暝宗”三個字方才出口,隻見著敵陣眾人已是盡數抬頭驚望,柳無逢被他一番話說得隻是暗覺震驚,蒼白麵孔一陣發青,暴喝道:“一派胡言!你究竟何人?在此......胡說八道!你......你......”


    墨止笑道:“當初還覺得你口齒伶俐,有些能耐,今日一見,莫非年老體衰,連舌根子也糊了幾層漿糊不成?怎的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你若說不出話,小爺我便將你舌頭拔了出來,倒看看沾了多少漿子!”


    墨止一眼方畢,卻見身子一動,已躍至五人跟前,柳無逢未曾想到他來得這般神速,慌忙之間短棒一橫,已護住中路,豈料墨止身軀一停一揚,陡然抬升,竟朝著他身後陣心之處,奎無定處又飛起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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