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楠突然回來實在是意料之外,而且一回來直奔天台,不用想也知道是莊園的人給了消息。


    他帶著左欣欣和孩子進入莊園,想必那些傭人都知道了,但江煜城還是相信江可楠手底下的人的。


    所以便不再想這些,轉而去看左欣欣的情況。


    江可楠一起身,左欣欣也跟著站了起來,一陣風吹進來,竟帶著幾分涼意,讓她不由自主抱緊了自己。


    一雙微醺水眸看著眼前俊臉緊繃的男人,抱怨時地開口:“好冷……”


    嗓音軟綿綿的,帶著幾分慵懶,讓人聽了為之一動。


    這還是左欣欣第一次這樣對他說話,江煜城當下有些怔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冷啊,外套給我……”


    見眼前的人沒動靜,左欣欣不由皺了皺眉,竟伸手開始拽江煜城的外套。


    江煜城下意識抓住那隻不安分的小手,頓時被柔滑觸感驚了驚。


    仿佛有一道電流從掌心竄入蔓延全身,酥酥麻麻的,讓他不忍放手。


    居高臨下看著小臉露出幾分不悅的左欣欣,江煜城忽然勾起一抹惡趣味的笑容。


    他忽然發現喝醉的左欣欣挺好玩的,抱怨的嬌憨模樣像極了小艾撒嬌的樣子。


    江煜城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起了玩心,覺得自己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你看我是誰?”說著,低頭湊近了些。


    耳畔響起男人低沉嗓音,左欣欣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抬頭看著眼前男人的臉,看著看著,忽然又出現一張臉。


    看著看著,左欣欣狠狠抽回了手。


    “你抓我手幹什麽?”她怒道,可後勁已經上來,連生氣的語氣都是軟綿綿的,非但沒有攻擊力,聽起來更像撒嬌。


    這個討厭的男人她怎麽可能不認識?


    不僅跟她搶孩子,還經常欺負她,竟然還問她他是誰,當她是三歲小孩?!


    簡直過分。


    “江煜城,我警告你,以後不許欺負我了。”


    想著,左欣欣皺著眉說了出來。


    一陣冷風吹來,左欣欣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不等她抬腳,一件帶著餘溫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她連忙裹緊了外套,還不忘瞪了眼江煜城:“剛才為什麽不給我?混蛋。”


    說著抬腿就要走,怎料一腳沒踩穩,哎呀一聲,整個向江煜城撲了過去。


    後者還沒從被叫“混蛋”的不悅中回過神,懷裏就撞上一個柔軟身影,下意識摟住,低頭一看,便對上一張快要皺成一團的巴掌小臉。


    “如果你想投懷送抱,那演技未免太拙劣了。”


    看她吃痛的小表情竟然有些可愛,江煜城挑了挑眉,薄唇微張,就是戲謔的話。


    “過分,做夢還要欺負人……”


    左欣欣似是徹底醉了,嘟囔著要起來,兩隻手推了推結實胸膛,奈何力氣根本不足平時的十分之三,再加上江煜城有意為之,推了半天,也不見半點動靜。


    抬眸瞪了眼江煜城,左欣欣索性不反抗了,癱在江煜城懷裏,嘴上還哼哼著:“我還就不動了,快點送我回去,我就不信做個夢還能讓你欺負了不成……”


    見她幹脆賴在自己懷裏不動,江煜城算是見識了這個女人的無賴,又聽著她嘀嘀咕咕著做夢兩個字,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現實中沒法反抗,就在夢裏大搖大擺地使喚他?!


    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喂,愣著幹什麽,信不信我扣你獎金?”


    見眼前的男人半天沒有動靜,左欣欣頓時不滿起來。


    生氣地抬手揪著江煜城的臉,還惡作劇地捏了捏,一副命令的口吻:“快點,現在我是你上司。”


    江煜城:……


    合著這女人夢裏自己變成了老板,還是他的老板。


    江煜城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又不好跟一個醉酒的人計較,便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將左欣欣橫抱起來,不顧她的豪言壯誌,徑直抱著他回了自己房間。


    左欣欣一路胡言亂語回來,吵醒了床上睡得正熟的小程。


    小家夥揉著眼睛看著眼前盯著自己的媽咪,迷糊道:“媽咪……”


    聽到這兩個字,左欣欣嚇得往後跳了一步,一腳踩在江煜城腳尖,後者一張俊臉變得十分微妙,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誰是你媽咪?”左欣欣瞪大了眼睛,看著床上跟自己長得很像的男孩子,臉上滿是驚悚。


    小程:……


    江煜城:……


    真不該讓這個女人喝什麽破酒,一喝醉連孩子都不認識了。


    “小程……”江煜城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頗為頭疼地開口。


    “爹地,我去跟妹妹睡,你好好照顧媽咪,晚安。”


    正當江煜城糾結該怎麽解釋的時候,小程已經徹底清醒過來。


    小家夥看看爹地,又看看媽咪,很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全然不顧不認他的媽咪,小手抱著抱枕下了床,鄭重囑咐了幾句,便出了門。


    幾秒種後,又回來認真關上門,深褐色眼眸掠過一抹狡黠:“晚安,爹地媽咪。”


    “……”


    這個小鬼頭。


    江煜城又怎麽不明白兒子的心思,隻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又怎麽能懂。


    “你還在這兒幹什麽?”


    見床上沒有了人,左欣欣當自己眼花了,正要脫鞋子,就看到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喝醉了。”


    江煜城本來就不會照顧人,更何況還是喝了酒的左欣欣,此時是耐著平生最大的性子站在這裏。


    本以為左欣欣喝醉酒,把她扶回房間睡覺就可以了,誰知道這女人竟然跟個話癆似的,與平時嚴謹細心判若兩人。


    不過看她剛才不認識小程的樣子,江煜城便猜到左欣欣肯定以為自己還是五年前的時候,心中沒來由揪了一下。


    哎,算他欠她的吧。


    想著,江煜城邁步向左欣欣走了過去。


    房間裏開著床頭燈,但燈光比較昏暗,江煜城走過來的身影落在左欣欣眼中,就像一團黑乎乎高大的身影壓迫而來。


    幾乎下意識的,埋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一幕頓時踴躍出來,一股刺骨寒冷潮水般將她整個人包裹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你別過來,別過來,我求求你別過來……”


    左欣欣就像看到了什麽洪荒猛獸,嚇得直往後縮去,連鞋也顧不上脫了,整個人迅速退到牆角,顫顫巍巍將自己緊緊抱著,一雙杏眸中蓄滿了淚水。


    見她恐懼地看著自己,江煜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明明剛才還對他指指點點,現在卻對他比如蛇蠍。


    他定定看著臉色逐漸變白的左欣欣,似乎猜到了什麽。


    他知道五年前的事給左欣欣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卻沒想到會這麽深刻,讓她在喝醉的狀態下還這麽害怕。


    再看左欣欣,見高大身影沒有再過來,兩行清淚終於落了下來。


    “你不要過來,我求求你……”


    聽著她更咽無助的聲音,江煜城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難受。


    他隻好輕聲安慰著:“我不過來,你放心……”


    見他真的沒有再動,左欣欣抿了抿顫抖的唇瓣,身體還是緊繃著。


    她不說話,江煜城出於擔心,也沒有出去,就坐在椅子上,一雙幽暗眸子打量著左欣欣。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害怕的時候,難道他當時太粗暴了,導致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


    其實事後,江煜城讓嚴斌去看了一次,據他匯報,床上都是淩亂不堪的痕跡和星星點點的血色。


    所以他才會心懷愧疚,在呂宣找他質問時,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房間安靜下來,左欣欣依舊緊緊抱著自己,大腦還是一陣陣眩暈。


    她看著床頭那盞昏暗的燈光,隻覺得十分刺眼。


    “是她們派你來的嗎?”


    半晌,角落裏響起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


    短短一句話,卻如平地驚雷,讓江煜城整個人為之一震。


    “誰?”他皺著眉,陡然提高聲音,深邃眼眸銳利無比地看向牆角蜷縮的身影,心中驚駭十分。


    似乎是被他嚇到了,左欣欣半天沒再出聲,江煜城的心情卻久久沒有平複下來。


    左欣欣現在醉得一塌糊塗,又因為剛才受了驚嚇,所以說出的話江煜城半信半疑。


    但是,假設她的話是真的,那麽當年,左欣欣是被陷害的。


    但她沒頭沒尾的這麽一個問題,讓江煜城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又過了半個小時,牆角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均勻。


    江煜城這才動了動身子,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果然,左欣欣靠著牆角睡著了。


    腦袋歪在一邊,露出漂亮的天鵝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江煜城一邊暗道以後絕不讓她碰酒,一邊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


    似乎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左欣欣嚶嚀一聲,雙手竟抱上他的胳膊,跟小程抱抱枕一個樣子。


    江煜城有心將胳膊抽出來,哪知左欣欣皺了皺眉,不僅抱得更緊,臉蛋也湊過來,還蹭了蹭,才安靜下來。


    擔心她醒來又像剛才那樣,江煜城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


    昏暗燈光下,床上的小女人像一隻軟萌的貓兒,尤其是那一聲嚶嚀,落入江煜城耳中,仿佛一根輕盈羽毛飄然落入水中,勾得平靜無波的心境泛起層層漣漪。


    江煜城定定看著陷入熟睡的女人,看著看著不由湊近了些,深邃眼眸泛起一抹連他都不曾發覺的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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