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妾身倒是好母妃到底用了什麽方法?居然使一直固執己見的四哥放下了對德嬪的執念?”婉兮想到胤禛往日的種種舉動,眼裏滿是好,畢竟當初她可沒少因為胤禛的執念而遭受不必要的委屈和危險。


    對於婉兮的好,胤禟並沒有覺得意外,隻是輕輕地挑了挑眉頭,伸手接過林初九遞過來的鹿肉,起身架到火堆,等做完這一切,胤禟語帶笑意地道:“的確,四哥對於德嬪執念真的什麽都深,夫妻、父子、兄弟之情都不能替代,但是唯有一個不能與之相較,那便是佟皇後。”


    婉兮聞言,一臉了然地點了點頭,別人不理解胤禛對佟皇後的感情,他們夫妻還是了解的。先不提胤禟是如何了解的,要說婉兮還是一次他們四兄弟喝醉酒了,她不小心從胤禛嘴裏聽來的。當時的胤禛像一個孩子,孤獨又無助,嘴裏一會兒念叨著皇額娘,一會兒念叨著母妃,從這裏不難看出他心的執念。


    也對,這人心呐!永遠都是不容易滿足的,越是得不到的越心。


    “爺說得對,佟皇後是四哥的逆鱗,也是德嬪的逆鱗,區別隻在於一個是捧在心尖,而另一個是恨得咬牙切齒。”婉兮想了想,覺得這母子倆有的時候也很搞笑。


    聽著婉兮話裏帶著的笑意,胤禟也不由得輕笑一聲,有些事情隻能說是自作自受。德嬪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自以為是四哥的親生母妃,能為所欲為,可她忘了,人的耐心和感情都是很有限的,不可能無限製地任她索取。


    可惜這一點德嬪算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肯相信,甚至盲目地認為隻要她肯低頭,所有的一切可能重來,可惜她卻忘了她所謂的麵子在別人眼裏其實不值分毫。


    “這一切大概隻能用‘愛之深責之切’來形容,再不得用‘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胤禟說這話時,語含譏誚,顯然對於這對母子所謂的感情有些嗤之以鼻。


    幸好當初八阿哥昏了頭,對胤禟動了手,以至於他心灰意冷轉投胤禛旗下。若當初什麽事都沒有的話,也許胤禟遇這事,不是忍,而是早早地了結了德嬪,再針對胤禛,然後來個不死不休。


    “爺說得有道理,可惜德嬪近來接連吃虧,妾身卻無緣相見,這樣一想,倒著實有些可惜了。”婉兮見胤禟談興正濃,不由地開起玩笑來。


    “不能見,卻可以知道細節。”胤禟瞧著她這副可惜的模樣,不由得衝著婉兮眨了眨眼。


    婉兮看著他這樣子,臉的笑容不由得變得更加燦爛起來。婉兮張嘴,正想說點什麽,聽幾個孩子叫著肚子餓,一時間,兩人也顧不說話,隻得加快手的動作,爭取早點讓幾個孩子吃食物。


    宮裏,德嬪躺在寢宮的床榻,神情有些呆滯地看著前方,臉卻留著一絲猙獰,從這裏不難看出剛才一定發生過讓她情緒十分激烈的事情。殿內因此陷入一片寂靜,長時間沒有回應,顯然都怕再次觸怒她,畢竟德嬪剛才瘋狂的樣子,著實嚇倒了不少人。


    她不知道自己做惡夢的事情讓宜妃利用並且宣揚到了胤禛的耳朵,更不知道胤禛派人來收集過有關於她辱罵佟皇後的事實。其實,算她知道,她可能會罵得更凶,因為胤禛拖泥帶水,總是維護她的樣子讓她還抱有一絲幻想,覺得一切都一如從前,最多是生氣一段時間,等緩和之後又會再次回到從前。可惜這都是她太過想當然,甚至還有些記吃不記打,以至於她一直都沒有弄清自己自己現在的地位到底處於什麽樣的境地。


    “娘娘,雍親王隻是一時衝動,這才說了些氣話。”安嬤嬤在旁邊等了很久,眼瞧著德嬪好不容易平靜了,這才開口勸道。


    德嬪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扭頭望了過去,因著安嬤嬤低著頭的關係,她看不清她臉的表情,不過從她言不由衷的話裏,卻能感受到自己的狼狽。


    “嗬,一時衝動啊!”德嬪冷笑一聲,卻不知道到底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安嬤嬤看著她這副自嘲的模樣,也不怎麽在意。自打德嬪病到之後,這脾氣一天三變,說話從來沒個好聽的時候,不是帶刺是譏諷,一副要讓所有人都跟著她一起不痛快的模樣,也隻有她們這些永和宮的奴才迫不得已地接受,其他人,隻要過來的,無不是來看笑話,德嬪話帶刺,她們能說得更難聽,一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樣子,誰也不服輸。


    “本宮算是明白了,老四對本宮表現得再孝順,那也隻是表麵,他心裏隻記得佟氏那個賤人。哼!這樣,本宮不偏著老十四還能偏著誰!說他是白眼狼他還覺得委屈,有什麽可委屈的,不是被本宮說了心事,惱羞成怒麽!”德嬪隻要一想到胤禛剛才那個態度,這心火不由得直往冒。明明她才是生老四的那個人,可老四呢,心裏隻想著養了他幾年的佟氏,這叫她如何能接受!


    安嬤嬤看著情緒又激動起來的德嬪,心裏不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主子心裏明明知道原因,雍親王也不是不可以挽回,可因為她所謂的執念,她百般將人往外推,等到真推出去了,又覺得是對方不夠堅持,這樣的說法,連她這個近身侍候的奴婢都覺得作,何況是其他人。


    “娘娘,今時不同往日啊!”感歎一句,安嬤嬤覺得這段時間勸得太多了,連她都開始覺得詞窮了,畢竟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聽不聽得進去,那都是德嬪自己的事了。


    德嬪聞言,不由得一臉怔愣。是啊,現在的她可不是高高在的德妃,有寵有權又有兒子傍身,現在的她無寵無權,甚至連最依賴的兒子也被圈禁了,眼前這個被她一再要求的說是她兒子,也可以說不是她兒子,對方一如今天這般拂袖而去,除了她自己氣得兩眼發黑,還有什麽?


    “是啊!今時不同往日,本宮如今落魄了,的確該學著低頭呢!”德嬪說出這句的同時,頓時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安嬤嬤看著她這個樣子,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門口,見玉心一臉無奈的模樣,知道沒能攔住雍親王。


    事實,單從她們對胤禛的稱呼能看出,胤禛和永和宮的聯係早變得越來越薄弱了,隻是他們自己不肯正視,非得等到退無可退,才麵對現實。這不,胤禛和德嬪母子兩人,若能早點正視這個問題,也許他們母子的關係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瞧瞧,一個拚命作,一個拚命退,等到退無可退時,所有的矛盾一起爆發,那還有什麽可緩和的餘地。


    永和宮,德嬪和胤禛爭吵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人,不過半天的時間,別說宮裏,是宮外,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到了最後,不管是德嬪得罪的,還是跟胤禛敵對的,都等著看他們母子倆的好戲。


    康熙那邊,不是康熙不想關注後宮的消息,而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再去關注這些消息了。雖說康熙已經將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胤禛處理,但隻要他不退位,他得操心,得算計,得勞累,而偏偏他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這般消耗了。這不,他病情再次惡化,李德全那邊算接到消息,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把這種事情說給康熙聽,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種事無疑是火澆油!


    如此,德嬪的打算也算是落了空,畢竟如今的她早失了往日的一切,沒有勢力沒有底牌,她拿什麽跟別人鬥。原本後宮裏的人看在胤禛的麵子,還不敢做太過,等到她和胤禛決裂的消息傳出去後,這些人也沒了顧忌,甚至湊在一起討論怎麽讓她死得更慘!顯然,這些人對於要德嬪的命也等了許久了。


    婉兮他們這邊,小日子過得十分悠哉,宮裏發生的事情當成了消遣,心情好時,婉兮還非拖著胤禟討論一番,心情不耐時,當打發時間,聽過算了。


    跟著他們出來的一幹侍妾,自打到了莊子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胤禟身,根本沒有注意過京裏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此刻宮裏早已鬧翻了天,德嬪母子決裂之事更是讓人津津樂道了好長一段時日。


    可惜她們如此用心,卻一點收獲都沒有,這樣的結果難免讓人打退堂鼓,特別是婉兮每次一見她們便笑得一臉的意味深長,她們縱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太過分。既然不能爭寵,那隻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也不知道最後是誰先帶得頭,一幹人等竟也自得其樂,踏青的踏青,打獵的打獵,賞景的賞景,一時間,整個莊子的氛圍倒也和樂。


    這天一早,天空便飄起了小雨,本以為這雨下一會兒便會停,卻沒想到最後越下越大,胤禟和婉兮瞧著這架勢,自然是不可能帶著一眾小包子出去浪了,隻能各自在自己的院裏呆著。


    弘旻他們在莊子雖然不用像在府裏那樣天天課,但是課業什麽的也不能丟,該學得依舊要學,該做得作業也依舊要做。隻是男孩女孩的課業不同,課自然也不在一起。今天下雨,胤禟和婉兮決定不出去,孩子們便自覺地湊在一起,學習的學習,做女紅的做女紅,反正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倒也不需要婉兮他們擔心。


    反觀婉兮和胤禟兩人無所事事,有點閑得發慌,仿佛不知道該做點什麽事一樣!


    胤禟翹著二郎腿,單手枕在腦後,嘴裏哼著小調,一臉神遊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婉兮拿著一個話本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進去。原本這樣也沒什麽,互不幹擾,倒也自在,可在此時,守在門外的林初九居然小跑步地進來了,看樣子似乎又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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