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際遇總是在不斷變化的,有的時候有的人會過得很好,也許會過得越來越好,也可能在一夕之間失去所有;而有的時候有的人也許從出生開始就滿是坎坷,甚至沒有一件事能讓他覺得順心,但是就在他絕望的時候,說不定命運一下子反轉,讓他擁有所有他想擁有的一切。


    德嬪屬於前一種也屬於後一種,她的日子就是過得好,也越來越好,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繼續好下去的時候,突然之間她什麽都沒有了;她宮女出身,家境不算一般,際遇卻不是很好,初入宮廷時也吃了不少苦頭,甚至因著容貌被孤立、打擊,直到她想法爬上了康熙的床,得了康熙的喜愛,她的命運就真正發生了轉就,用步步高升來形容一點都不假,甚至越過很過世家貴女升至四妃。如此,還有誰敢說她過得不好。


    這些年,宮裏宮外,多少人以她為例,可惜這樣的輝煌並沒有持續一直持續下去。若德嬪懂得收斂,一直依著以前的行事準則來,說不定現在吃苦受罪的依舊是胤禛,而非她。可惜有時候人得意太過,容易忘了從前的謹慎和堅持,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不隻是她失去了兒子,還丟掉了康熙的寵愛,以至於門庭冷落,比之那些受寵貴人還不如。


    這宮裏從來就不缺捧高踩低之人,以往德嬪被罰,一切流於表麵,雖然會有人給她們難堪,那也隻是小部分,甚至有分寸,會讓她們覺得難受卻不會讓她們覺得難以接受,而現在當康熙把她所有的可能都抹去時,這一湧而上的可不隻是她以前得罪的,還有那些借機想要謀取好處的。


    永和宮裏一團糟,德嬪整個人都懵了,安嬤嬤倒是希望十四阿哥能進宮來,不要他說話,隻要他能來,這場子也能暫時撐住。畢竟今時今日,十四阿哥就算隻有一個貝子的身份,那也是皇上的兒子,是娘娘的兒子,隻要有他在,宮裏的那些蠢蠢欲動的小人就會有所忌憚。


    可是消息是送了,但是人卻一直未曾出現,就算偶爾有消息傳來,那也是一些推脫的話。這樣的轉變對於整個永和宮的人而言猶如噩耗一般,心有戚戚焉。


    這是她們娘娘捧在手心裏幾十年的兒子啊!就算她們這些奴婢的命不值得珍惜,那娘娘的命總該能讓他上心吧!可事實是自打那天大典之後,他竟然在娘娘最需要他的時候,選擇了直接消失。


    忙?忙什麽?還有什麽事情能忙到連進宮看自己母妃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這種事情光是聽著就知道是借口。


    永和宮中的眾人都覺得這是報應,上天給德嬪的報應!報複她她有眼無珠,不知珍惜,明明有孝順的大兒子卻不珍惜,偏偏疼愛白眼狼一般的小兒子。


    安嬤嬤不敢把實話告知德嬪,隻能瞞著,可德嬪見不到胤禎,那真真是無法安睡,她隻要一想起胤禛現在已經不再是她的兒子,而是佟氏的兒子時,這心裏頭就憤恨得緊,恨不能咬碎一口銀牙。她這心裏頭一直憋著一團火氣,腦子裏更是猶如一團糨糊,胡思亂想的,情緒越發地焦躁了。


    往往天還沒亮,永和宮裏就已經亮起了燈,顯然是德嬪睡不著,早早地就起身了。過來伺候的幾個宮人,包括安嬤嬤她們也是滿臉的疲態。這些日子德嬪不管事,裏裏外外的都需要她們的打點,再加上德嬪時不時地折騰一番,她們就算精力再足,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再瞧德嬪本人,也是滿臉的疲憊,甚至眼睛下麵都有一團烏青,顯然這段時間甚是煎熬,連黑眼圈都出來了,整個人亦好似老了十歲一般,卻依舊不知收斂,一意孤行。


    德嬪休息的再不好,此時也無人再去關心,畢竟皇上的話說到這份上,日後德嬪真有什麽事那也隻能是找十四阿哥,而不是找四阿哥。


    若十四阿哥孝順,德嬪未來還能有個依靠,可依著目前的情形來看,十四阿哥以後能將德嬪接到府裏就是大孝,其他的誰還敢奢望。


    “十四那邊怎麽樣了?送消息讓他過來一趟,本宮有些事情還要與他商量。”德嬪麵色微冷,雙眼微微眯起,心裏隻要想起當日所受的屈辱,就恨得咬牙切齒。


    康熙她不敢恨,也不敢怨,那麽剩下的便是胤禛了。她當時求得有多用力,現在就恨得有多用力。明明她就是他的親生母妃,可他卻能冷眼看著皇上斷她的後路,剝奪她的風光,甚至在她被拖下去的時候,也沒有開口求個情。


    至於胤禎也沒有為她求情的事情,就被她自己下意識地給忽略了。


    “娘娘,十四阿哥近來全力爭奪西北領軍的位置,暫時沒有時間進宮。”安嬤嬤想了想,將自己收到的那些消息稍稍加工一下,便套在胤禎的身上,隻是她語氣裏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看來也是想一探德嬪對此事的態度。


    聽她這麽一說,一旁的玉嬈和玉心立馬也跟著開了口,附和聲四起。幾乎都是在說西北戰事的事情,你一言我一句的,倒也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了。


    德嬪聽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眯著眼眸,一句話未說。她現在的腦子有些不清楚,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像從前那般瞬間想通,甚至因著這一連串的打擊,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擰巴起來。她心裏明白胤禎的難處,可是想到他一直不來,又覺得好難受,是矣,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難看。


    “就一點時間都沒有嗎?本宮找他並不是無理取鬧,本宮也是有事要商量!不行,安嬤嬤,再給十四送消息,就說本宮一定要見他一麵。”德嬪回過神,語氣堅決,態度強硬,似容不得別人有一絲拒絕。


    安嬤嬤麵上應著,心裏卻一陣苦笑,這人要是能請來她們早就請來了,何必這麽麻煩。可是事實上十四阿哥根本不願意來,看那樣子似乎比旁人更怕受到德嬪的牽連,此舉她們覺得心寒,卻也無計可施,最終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希望到時德嬪不要遷怒她們。


    忙到中午,休息不好的德嬪睡著之後,安嬤嬤等人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殿內走了出來,現在的她們可謂是身心俱疲,但是即便這樣,這事情都還遠遠沒有結束。


    “嬤嬤,這下咱們該怎麽辦?聽娘娘的意思,是非要見十四阿哥,可十四阿哥百般推托,這要來早來了,他不來咱們……”玉嬈心裏沒有底,又擔心德嬪的怒氣,隻得找安嬤嬤尋個主意。


    安嬤嬤聞言,也是深歎了一口氣,這種事情即便是她也不敢給承諾,畢竟現在的十四阿哥已經不是從前的十四阿哥了,現在的十四阿哥急功近利,根本就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


    “這種事情隻能說是盡人事聽天命!十四阿哥畢竟不是四阿哥,那樣的性子是不可能為了娘娘而妥協的,除非娘娘還有能幫到十四阿哥的時候。”對著玉嬈和玉心,安嬤嬤也不想隱著瞞著,畢竟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說與不說,其實都一樣。


    玉嬈和玉心對看一眼,兩人一臉的凝重,心裏滿是憂慮,這種事情她們如何不知,但是她們心裏總是希望能得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都別想了。這件事情順其自然吧!畢竟那是主子,咱們是奴才,從來都隻有主子命令奴才的,什麽時候有奴才勉強主子的。”安嬤嬤麵色凝重,語氣不緊不慢,卻帶著一股子悲壯。


    她心裏清楚,奴才的命對於主子而言,從來都不算數,即便是心腹,那也是說犧牲就能犧牲的,特別是在這種混亂的時期,奴才的命就更不算命了。可她們又能怎麽樣呢!還不是一樣要接受。


    玉嬈和玉心一聽這話,都暗自咬緊牙關。既然沒和選擇,那就隻能咬牙往前走,唯一希望的就是德嬪不要把怒火發在她們身上,要知道最近永和宮裏打死打傷的可不少。


    安嬤嬤既然這樣說了,玉嬈和玉心便依著從前的方式讓人往十四阿哥府送信,隻是這消息還沒送到十四阿哥府,一直讓人注意永和宮消息的聽雨就已經先行知曉了。


    對於聽雨來說,隻要德嬪過得不好,她就開心了。永和宮裏她暫時不可能對德嬪本人做什麽,但是看看戲,加加火,那還是可以的,畢竟近來永和宮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聚集的目光也太多了,即便她心中有恨,卻也不能給主子增添麻煩。而且就德嬪現在眾叛親離的下場,以後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現在有人盯著沒辦法,可是一旦大家都將她拋之腦後,到時想要對付德嬪就不隻是她了。


    隻要一想到德嬪未來的日子她還能踩上一腳,她就覺得精神大振,日子特別地有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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