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爺這話說得,指不定人家就是母女情深,為了女兒,啥事都敢做呢!”婉兮笑著看了胤禟一眼,語帶調侃地道。


    婉兮這話不帶任何惡意,隻是純粹想看看胤禟對這件事的容忍度。畢竟一次弄死人家母女二人,聽著怎麽都有點慘絕人寰的感覺。


    同胤禟過了兩輩子,婉兮自認還是有幾分了解他的。但是胤禟的脾氣的確有些陰晴不定,做事十分隨性,所以誰也不能保證他一直都是這個想法。就好比上回在宮裏,她以為他又要為了大業忍下一切的時候,他偏偏就求著康熙定了八福晉和董鄂氏的死罪。


    胤禟見她這副樣子,眉頭微挑,一臉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啥都敢做,那自然也舍得自己那條命了。”


    作死可以,隻要把自己的命一並作進去,那也沒誰會攔著你。


    “爺今兒個怎麽回來的這般早,事情都忙完了嗎?”婉兮見狀,不由得將話題往其他方向轉。


    胤禟聽她問,臉上浮現些許笑意,思及剛才在宮裏聽到的事情,低聲道:“今兒個從宮裏出來,李德全差人來說,宮裏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董鄂氏也病了不少日子了,該處理一下了。”


    對於董鄂氏,胤禟是真的沒有絲毫耐心了,原本還想放任她的,偏偏伊爾根覺羅氏非要湊上來鬧,為避免婉兮和孩子們再出意外,董鄂氏還是早早解決的好。


    婉兮一聽他的話,便知道董鄂氏的好日子到頭了。若是上一世,她怕是想都不敢想,董鄂氏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可是這一世,董鄂氏的的確確的輸了,一如她上一世那般黯然退場。若不是最終收割她這條性命的人是康熙派來的,婉兮指不定還想大方一點,給董鄂氏也來一場送別宴,一如上一世她安排的整個後女人一起去‘送’她那般。


    “福晉同妾身之間的恩怨很難化解,是矣,妾身也不想裝著很大度的樣子做不做的事,說不想說的話。妾身雖然從來沒有想過把福晉給打下馬,但是她要害妾身,妾身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任由她磋磨。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隻能說是上天的安排,妾身不幸災樂禍,但也不輕易原諒。”婉兮臉上的神色從一開始的複雜慢慢變得堅強起來,她語氣中蘊含的堅強和堅持都讓人覺得無比的心疼。


    沒有親身體會過死亡帶來的絕望,是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麽讓人恐懼的,至少經曆兩次,不,算上上一世,應該是三次了,所以她無論何都不可能有原諒董鄂氏的。


    胤禟抬起頭,對上她微紅的眼眶和微微顫抖的身子,輕蹙著眉頭,伸手的瞬間將她攬到懷裏,麵色卻深沉如水。他以為這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很顯然事情是過去了,但是留下的影響,短時間內怕是很難消失。


    “不原諒就不原諒,這種事爺從來沒想過勉強你,而且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董鄂氏更是不值。事情會過去的,待董鄂氏走後,短時間內爺不會再娶繼福晉,府裏你多用點心。”胤禟拍拍她的背,聲音溫柔且著一絲安撫。


    說到底,胤禟心裏也是愧疚,愧疚於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也愧疚自己讓她受了那麽多委屈和傷害。


    麵對胤禟的安慰,婉兮心裏還是很受用的,畢竟再強悍的女人也有需要依靠別人的時候,何況她本身並不是一個強悍的女人。


    “爺這話要是讓別人聽見,人家還以為妾身是禍水,引得爺犯錯呢!”婉兮輕笑一聲,原本有些淩亂的思緒因著的話變得輕鬆不少,有些東西不去想還好,一旦想起便容易深陷其中。


    胤禟瞧著她語笑嫣然的樣子,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就怕她會沉浸在過去的傷害之中。雖然這段時間婉兮一直表現得很正常,同平日裏沒有絲毫分別,但是夜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會做惡夢,會哭,那種壓抑的哭泣讓他有種心被撕裂的感覺。


    “是對是錯,爺自有論斷,不需要別人替爺下決定。”胤禟捏捏她的小臉,心裏卻對於想要扶正她當福晉的想法有了猶豫。


    他不忌憚其他人,但他一定得忌憚康熙。要說康熙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偏偏他又做了很多不守規矩事,可要說他不守規矩,偏偏有的時候他又對某些規矩固執的要命。


    若是其他事情,胤禟肯定沒有絲毫猶豫,但是涉及婉兮的性命,他不得不三思。說來,之前都是他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認為婉兮有救駕之功,稍稍鋪墊一下便能成事。現在想想,依著康熙多疑的性子,怕是會以為她在背後攛唆。


    “董鄂氏她們的事,爺會讓人盯著的,你這邊也當心一些。”胤禟想了想,又出聲叮囑一句。


    婉兮見胤禟對此事上心,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相比胤禟,她手中的勢力顯然太過渺小,顧及不了那麽多的人,有了胤禟的許可,不管她要做什麽,王安以及四個嬤嬤都會給她安排好。


    兩天後,伊爾根覺羅氏又帶著大堆的禮品過來郡王府,這一次人家直接就殺到了大門前,明顯就是想打婉兮的臉。好在婉兮早料到她會有此一舉,早一步就吩咐門房了,是矣,伊爾根覺羅氏想借此往婉兮身上潑髒水的行為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對此,她自然不可能跑到清漪院裏去鬧,畢竟依著董鄂氏現在的情況,抓住對方的錯處,指不定還能撈點好處,什麽都沒有抓到,指不定連自己的局麵都保持不下無頭騎士。


    伊爾根覺羅氏吩咐珍珠她們多跟大格格接觸,適當地提及董鄂氏,為得就是希望她能主動回正院去,即便是探望,隻要抓住機會,運作的好,那也是可以鬧出一些動靜來的。


    隻是折騰了好幾天也沒能瞧出動靜,有那麽一瞬間,伊爾根覺羅氏心裏都開始暗自埋怨大格格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了。親生額娘遇難,想見她一麵,還要三催四請不說,麵還不一定見得上,這裏麵若不是有完顏氏的阻攔,就是這孩子根本對她親生額娘沒感情。


    事實上大格格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對她而言,親生額娘就像一個陌生人,憑白擔了一個母親的身份,卻沒給過大格格一絲關愛。尹嬤嬤她們自打到了大格格身邊之後,是真對這個孩子有了感情。是矣,即便聽雨暗示她們同珍珠等人多有接觸,但是雙方都默契地沒有提過董鄂氏分毫。


    伊爾根覺羅氏不明就理,自然會覺得大格格不好,但是心裏的想法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伊爾根覺羅氏反常地沒有留珍珠和胭脂在屋內侍候,而是單獨同董鄂氏在屋裏說話,至於母女倆到底說了些什麽,沒人知道。


    珍珠和胭脂倒是想打聽,隻是這一次伊爾根覺羅氏明顯在防著她們,連守門都讓她帶來的心腹一起,她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就算時不時地能聽到屋裏傳來母女說話的聲音,但是聽不到內容更讓人覺得心焦。


    等婉兮聽到聽雨轉述的時候,伊爾根覺羅氏已經帶著她的人離開了,至於她這一趟過來到底所為何事,那就有她們母女二人才知道了。至於婉兮,她能做的隻能是防範,畢竟人家什麽都還沒有做,她就急著往上撞,那不是自保,是自己往髒水裏淌。


    有了先前那一幕,婉兮心裏清楚,伊爾根覺羅氏這是想拖她下水,否則不會直接堵在大門前,想借此給她潑髒水。不過她不急,該急的是董鄂氏,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隻要她死,伊爾根覺羅氏就算有百般手段,那也使不到她身上來。


    這日,婉兮抱著剛睡醒鬧著小脾氣的小兒子弘煦輕聲哄著,小家夥撅著粉嫩嫩的小嘴,眼睛裏還噙著兩泡淚水,看著可憐又可愛,鬧得婉兮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


    弘煦以為婉兮再跟他玩,哼嘰兩聲,胖胖的小胳膊便摟著婉兮的脖子跟她玩起親親來。正當母子倆玩得開心的時候,就見聽雨一臉驚慌地走了進來。


    “側福晉,不好了,大格格突然就昏迷了!”聽雨語氣十分地急切,臉上還帶著一絲懊惱,顯然她沒有想到在她們緊盯之下,大格格最終還是出事了。


    婉兮神情微怔,等反應過來,立馬將懷裏的弘煦交給一旁的高嬤嬤,無奈弘煦不放手。沒法,婉兮隻能抱著他往大格格所住的院子走去,聽雨、聽竹和高嬤嬤跟在她身後。


    “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們盯緊一點,盡量不要驚動茉雅奇的嗎?怎麽突然就昏迷了,她身邊的人可都控製起來了。”婉兮一邊走一邊問跟在身旁的聽雨。


    聽雨聞言,立馬說道:“奴婢喚府醫來診過脈,說是中毒,但是大格格的吃食和衣物都檢查了,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的地方。”


    婉兮的腳步猛地頓住了,臉色顯得十分難看,脫口而出道:“讓聽蘭過來看看,屋裏屋外,任何地方都不要放過。”


    “奴婢這就去。”聽雨點了點頭,正準備離開,又被婉兮給叫住了,“側福晉?還有什麽吩咐嗎?”


    “順便讓人拿對牌去請禦醫,什麽人動得手,又有什麽樣的目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保住大格格的命。”婉兮冷聲吩咐完,對著聽雨揮揮手,抱著懷裏的弘煦又繼續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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