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漪院裏,胤禟是婉兮眼裏最堅實的依靠,是弘旻眼裏的好阿瑪,亦是弘暉和弘昀眼裏的好九叔,可對於九阿哥府地牢裏的這些人來說,九阿哥就是最可怕的夢魘和魔鬼。


    胤禟的性子向來都是睚眥必報,之前能因小時候的一點過節同四阿哥鬧那麽多年,現在李四兒因著一時不憤害得婉兮差點小產不說,還滿身傷痕,這要說胤禟心中沒氣,是不可能的。


    一開始被抓進來時,李四兒還徑直叫囂著隆科多會來救她的,可現在呢,大半個月都過去了,這牢裏的人,眼瞧著越來越少,一天照三頓被人抽鞭子的李四兒再也不敢叫囂了,甚至於期盼隆科多來救她的心思也慢慢淡了。


    這要來救早就來救了,怎麽可能乖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動靜。


    隆科多還真想來救李四兒,可惜九阿哥壓根不搭理他,再者,康熙又親自下旨讓隆科多給禁了足,隆科多就是膽子再肥,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救李四兒的事自然就能交給下人去辦了。


    俗話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奴才。隆科多是個渾不吝,他身邊的奴才也不逞多讓,往日囂張慣了,到了胤禟麵前,還敢擺架子,胤禟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好好收拾了一番,這才讓林初九直接送回了佟府,據說佟國維又氣得吐了口血。


    “怎麽?今天怎麽不罵了,爺這些天一直忙著,倒是忽略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不過現在也還來得及,林初九,讓人好好招待著,別一下子玩死了。”胤禟聲音陰冷,整個人身上都透著一絲殺氣,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奴才遵命。”林初九應諾後,自然是不可能對李四兒手下留情的。


    這府裏誰不知道完顏側福晉就是主子的心尖子,平日裏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可眼前這位倒好,不僅動手了,還差點打得側福晉小產,惹得小阿哥傷心,不給點厲害瞧瞧還真當阿哥府是軟柿子,想捏就捏呢!


    出了地牢,胤禟剛準備去書房,便見王安從外麵走了過來,待聽了他的話後,胤禟腳步一轉,便向府外走去。


    說來,自打發生隆科多的事情之後,胤禟心裏憋了口氣,暗地裏動作不少,倒是真有些忽略胤禛、胤俄和胤祥個兄弟了,此番,他們相邀,胤禟就算心情並不算好,還是動身前往赴宴,由此可以看出,這四兄弟的感情早已變得不一般了。


    這次隆科多的事情,胤禛連養母的情分都不顧,在朝堂之上幫了胤禟,胤禟心裏還是記著他的情分的。


    “九哥,你來了。”胤俄看著站在門口的胤禟,不由地起身迎了上去。


    雖然胤俄現在跟胤禛和胤祥的關係都好,可要說誰在他心中的地位最高,真算起來,還是胤禟第一。


    “九弟。”


    “九哥。”


    胤禛和胤祥著神情依舊有些陰鬱的胤禟,心裏都不由地有些擔心,是不是婉兮那邊又不好了。


    這次的事情來得太過意外,胤禛他們接到消息的時候,隆科多的板子都已經打完了,根本就沒有他們說話的份,不過暗地裏他們也沒少使力,否則赫合裏氏如何能在這麽巧合之下逃回娘家,又如何會那麽容易把她遭遇傳得滿城都知道。


    “九弟,可是小九弟妹身子不好,若是缺了什麽,可不要跟四哥客氣。”胤禛這個人一旦認可一個人,就算不掏心掏肺,也會真心相待。


    “是啊!九哥,隻要是弟弟能幫上忙的,你可不要客氣啊!”胤俄和胤祥一聽胤禛的話,立馬湊過來表決心。


    胤禟聞言,心裏暖暖的,還有一絲鼻酸,不過要麵子的他可不會讓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婉兮還好,不用擔心,若是有需要,我定不會同你們客氣的。”


    胤禛見他神氣平靜,也知道他沒說假話,畢竟胤禟有多在乎婉兮,他們幾個也是看在眼裏的,“好了,先坐下再說。”


    兄弟四人圍桌而坐,叫了一些平日喜歡喜吃的酒菜,四個人圍著桌子談天說地,也不知道怎麽地,胤俄一下子嘴快,就把事情扯到隆科多身上去了。胤禟也不覺得這事有麽說不得的地方,所以當下也沒隱瞞,便一五一十地把當時的情況說了。


    “混帳,這是個什麽玩藝,為了一個賤妾打小九嫂和弘旻,該死的東西,我老十一定要讓他隆科多好看。”胤俄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弘旻,女眷之中最敬重婉兮,現在一聽這事,立馬氣得火冒三丈,若不是胤祥拉著,他都要起身衝進佟府把隆科多給砍了。


    胤禛和胤祥的臉也不好,他們對事情的經過並不清楚,外麵傳言甚多,可誰知道那個是真那個又是假,現在聽了胤禟的話,胤禛他們對佟府的好感可謂是一落千丈。


    “竟沒想到這佟府已淪落到了這般田地,難怪……”胤禛長歎了一口氣,心裏顯然已經在針對佟府的事情上有了新的決定。


    “佟家行事太不地道,那赫舍裏氏據說賢惠孝順,可為了隆科多,佟大人佟夫人卻冷眼看著他們母子被李四兒一個奴才作踐,如此,倒真是令人心寒。”胤祥性情最是豪爽,平日裏就喜歡打報不平,今日聽了胤禟的話,對於佟家,早已不複往日的崇敬,滿心的鄙夷。


    胤禟撇撇嘴,一臉不屑地道:“十三弟,你這話就說錯了,真要是厚道人家,就不可能放任一個奴才爬到頭上去。說到底,佟國維老了,再不複往日的雄風,而隆科多,能有今日,無非就是在消耗佟皇後的名聲罷了。”


    胤禟說這話,雖無挑唆之意,但是卻由不得胤禛不多想,畢竟在胤禛的心裏,養母佟皇後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


    “九弟說得對,現在的佟府的確不如往昔了。”


    胤俄和胤祥看著喝酒甚猛的胤禛和胤禟,心裏多少有些擔心,不過他們心裏也清楚,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特別是胤禟,不僅差點失去孩子,還被康熙的偏心傷了心,要說一點影響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十三弟,這怎麽辦?”眼瞧著胤禟和胤禛都快喝趴下了,胤俄反而不敢放開了喝了。


    “還能怎麽樣,以往咱倆放開了喝,四哥和九哥包送,今日既然四哥和九哥放開了喝,那自然就是咱們倆包送了。”胤祥一臉苦笑地道。


    好不容易幾兄弟聚在一起,這好酒好菜的,卻不能喝個痛快,胤祥這心裏也跟貓抓似的,難受的慌。


    胤禟被送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婉兮現在身子不好,林初九自然不敢把喝醉的胤禟送到清漪院裏去,所以一進府就去了書房。


    府裏那些未死心的侍妾們一得到消息,無不聞風而動,可惜林初九有膽子得罪她們,卻沒膽子放任何一個人進去。


    胤禟給婉兮的承諾林初九是不知道,不過自打慧茹的事情之後,胤禟就特地交代過林初九,他若醉酒,能近他身的女人便隻有婉兮一個,若有其他人敢近他的身,他就摘了林初九的腦袋。


    話說到這份,林初九可不敢違背胤禟的命令,畢竟他對自己這顆腦袋還是很滿意的。


    書房外的侍妾們鬧了一會兒,見林初九不為所動,心裏便知今日這算盤是打不響了,一時間,眾女心裏無不暗罵婉兮手段高超,都被打得躺床榻上養病了,還把胤禟把得死死的,不讓她們喝口湯。


    正院裏,董鄂氏聽到消息,一聲冷笑,她早就料到這路會走不通,所以即便得到消息,她也沒有絲毫動作。


    但是董鄂氏心裏也是失望的,失望於胤禟對婉兮的寵愛是無可超越的。


    思及尹嬤嬤說得那些話,董鄂氏心裏猶如烈火焚燒一般,生不如死。她以為這一輩子她會跟那些被賜進府裏的女人鬥上一輩子,可是現在卻讓她親自送女人給胤禟,這不是跟拿刀子剜她的心麽?


    可她有什麽辦法,如今的胤禟專寵於完顏婉兮,偏這完顏婉兮又是個有福的,頭胎就生了兒子,二胎又生了龍鳳胎,這第三胎,老天若是長眼,怎麽就不讓她流了,偏偏讓她保了下來,如此,爺還不把她當成祖宗供著。


    “福晉,夜深了,您該歇息了。”尹嬤嬤去看過小格格後過來,見董鄂氏站在窗前,不由地勸了一句。


    董鄂氏滿臉的淚水,一腔的憤恨,卻無處渲泄,“嬤嬤,你說本福晉是不是真的隻有這一條路走了。”


    尹嬤嬤看著董鄂氏臉上的淚水,不由地一怔,待聽到她的話後,不由地如夢初醒,一臉認真地道:“萬事都看福晉自己的選擇,這個不容老奴多說。”


    在見識了董鄂氏的涼薄之後,尹嬤嬤雖然偶爾還是會心軟,但更多的卻是本分行事,不再像過往那般掏心掏肺了。


    董鄂氏卻未曾用心去注意過一些,所以她並不知道尹嬤嬤的改變,反而徑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看我自己的選擇麽?”


    “是。”尹嬤嬤低應一聲,並不多說,畢竟這事不是她的主意,是董鄂夫人伊爾根覺羅氏的主意,而她不敢違抗董鄂夫人的命令,隻為了她一家老小的性命。


    董鄂氏似沒有指望尹嬤嬤會回答她一般,良久,才道:“給我額娘送信,就說有些事我想請她過來商議。”


    尹嬤嬤看著已經擦幹淚水的董鄂氏,就知道她肯定是下定決心了,“老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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